王春花带着齐怀和齐莹踩着没过膝盖的大雪,去村子里挨家挨户的问。
时候尚早,天气也不好,冬天里也都没什么活计,大多数人家尚且没起来,村子里到处白茫茫的一片,四处静悄悄的,路上也没个人影儿。
王春花三人来到村东头第一家,里长薛福贵家里。看着院里屋子门口的雪还没有脚印,心知这薛家是还没起啊。
母子三人踩着雪,“嘎吱嘎吱”费劲地挪到了房子前,王春花举起拳头“嗙嗙嗙”敲着木门,一边敲一边喊着:“薛家嫂子?薛家嫂子,起来没啊?”
“谁呀?大雪荒天,这一大早的谁啊这是?”屋内窗户里传出薛大娘唠唠叨叨的声音。
“我是那谁,齐老大家的。有点儿事,薛家嫂子开下门啊!”王春花哆嗦着挪到屋子窗户前,隔着窗户答着,嘴里哈出的气成了一片白雾。虽然她穿得不少,但是早饭还没吃就出门了,肚子里空空的,全身上下没个热乎气儿。
加上走得又急,还忘了围个头巾,这天寒地冻的,她鼻涕都快出来了。王春花心想早知道就喝了粥再出来,粥都熬好了。王春花想到那锅热气腾腾的粥,越发觉得冷了。
“齐老大家的啊,那行,你等会儿啊!我来开门。”薛大娘在屋里答着。
王春花母子三人不停地跺着脚,在门口等着。
齐怀两手捂着耳朵,虽然手也冰冷,但是他觉得自己不捂着点,耳朵怕是要冻掉了。
母子三人只有齐莹裹了头巾出来,但此时也一直在吸溜着鼻子,她没了刚才那股子兴奋劲,在心里埋怨起齐尘来,心想都怪她,不然她这时候还在家热乎的炕上躺着呢。自己又后悔跟了出来,早知道就留在家里好了。
薛大娘在屋里把门从里往外推,门口堆着厚厚的雪,她推得很费劲。
齐怀看到,有眼力见地上前从外面帮忙拉着门,里外一起使劲儿,这才算是把门给打开了。
薛大娘看着冻得鼻脸通红的三人,二话不说就往屋里让:“快进屋,快进屋,到屋里暖和暖和,看把孩子给冻成什么样了!”
母子三人也不客套,直接进了屋,薛大娘在后头把门给关上,又把厚厚的门帘给撂下,又在两边扯了扯,这才算是把直往屋里钻的刺骨寒风给堵住了。
里长薛福贵也起来了,走到屋子门口把母子三人让进屋子。屋子里的地炉烧得滚热,薛富贵把三人让到炉子边坐了。
薛大娘进了屋子来,把炕头放着的装着炒瓜子的盘子端过来让着几人吃,嘴里客套地问着:“齐老大家的,你这是有啥事儿这是,一大早的带着孩子顶着大雪往外头跑,也不怕冻着了。”
王春花也不怕丢人,噼里啪啦就把来意给说了:“还不是我们家大丫那个赔钱货,我给她找了个好人家,人家今儿要上门来抬人了,她昨晚上竟然跳窗户跑了。我这也是没办法,这不一大早的发现人不见了,就带着孩子们出来找她来了。”
薛福贵和薛大娘两人诧异地对视了一眼,薛大娘开口问:“齐老大家的,你也别怪我多事,我就打听一下,你这是找的什么人家啊,大丫咋还能不同意跑了呢?”两人都知道王春花平日里对齐尘多有苛刻,而齐尘一向懂事,如果不是这人家实在是太差,想必齐尘也不会连夜顶着大雪就跑了。
“那可是好人家,县城里头有名的富户那个王家啊,抬过去也是享福的。”王春花丝毫不觉得给人做妾有什么不好,或者说她不觉得让齐尘给人做妾有什么不妥。
这话薛大娘听不下去了。当年齐尘的娘还没死的时候,两个人也算是村里年轻媳妇里聊得来的,薛大娘长几岁,也是把齐尘的娘当成妹子来处的。
她一直看不上这王春花恶妇的做派,只是自己家男人是里长,她平日里也尽量做到对谁都一团和气。可是今天她实在忍不住了,冷声说道:“那是啊,王家这么好,既然大丫逃了,那就让王家把你这亲闺女抬去也是一样的,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王家那样的好日子,可不能就这么白白舍弃了。”
这话把王春花噎得接不上,愣愣地看着薛大娘,显然她没想到,平时总是满面笑容的薛大娘也能替齐尘那个赔钱货出头。
薛福贵听了自家婆娘这话,拿起拳头抵在唇边用力咳嗽了两下。薛大娘看着还在一旁低头坐着的齐莹,自知失言了,不再说话。
在一旁早就尴尬的无地自容的齐怀猛地站起身,跟王春花硬邦邦地说:“娘,既然大姐不在这,我们还是在去别家看看吧。”
“那行,那里长,薛嫂子,我们就先走了,还得去别家找找!要不等会儿这王家的轿子来了,不好交代。”王春花说着站起身跟在柱子后头往外走,走的时候还不忘抓了一大把瓜子揣在棉袄口袋里。
薛大娘没了刚才把三人迎进门的热乎劲儿,板着脸把人送出了门,随即把门关严实了。
三人从温暖如春的屋内走出来,都忍不住一个哆嗦。齐怀气哄哄地对王春花说:“娘,咱们找人就找人!你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行吗?这上门给人做妾的事,还嫌不够丢人吗?到处跟人说!”
王春花一向霸道的性子,看这小子都敢教训起她来了,顿时骂了回去:“你个小兔崽子,狼心狗肺,我答应王家让大丫去给人做妾,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给你这个小兔崽子娶亲嘛!”
齐怀见她娘生气,遂不再作声。他站在薛家院外,往村西头看了看,有些赌气的说道:“娘,你带着莹儿从这头问过去,我从西头往这边问,这样快点儿。”齐怀说完,把两只手往棉袄袖口里一揣,缩着脖子往西头走去。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交代:“就敲门问人在不在就行,不用说那么多,不然这找到天黑也找不着!”
王春花不耐烦地挥挥手,心想小兔崽子翅膀硬了,竟然敢支配起老娘来了。但她也知道齐怀说得对,如果再磨蹭下去,怕是等王家的轿子来了,这村子里一半的人家都还没问完。
王春花抬头望望还在下着的雪,心里嘀咕,下这么大雪,也不知这王家今天会不会来。
王春花迈步往薛家隔壁走去,齐莹跟上来,小声问着:“娘,刚才薛大娘说的话,你觉得咋样?”
“那薛老婆子说了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句。”王春花拿袖子抹了一下鼻子,没好气地说,想到薛老婆子说的话,她心里就不舒服。
“就是,大姐既然跑了,那我去王家也是一样的啊!”齐莹有些扭捏的说出口,眼睛里却放着光,好像看到了什么美好的景象。
“什么?你再给老娘说一句!小小年纪不学好,要上门去给人家做妾!”王春花也顾不得是在外边,一巴掌拍在齐莹的背上。
“那你咋说是去过好日子的?再说王家那么有钱。”齐莹小声嘀咕。
“我那不是……!”王春花顿住,接着说:“总之,你给老娘歇了这心思!”
王春花怒斥完齐莹,抬脚进了第二家的院子。齐莹撇撇嘴跟在后边,满脸地不以为意。
兵分两路,又都有意识地节省了时间,等王家母子三人把村子几十户人家都问了个遍,也没人看到过齐尘。母子三人又冷又饿,只得先回家去缓缓。
进了门,几人用力地把棉鞋上沾的雪跺到地上,随即立马围到炉子那伸手烤着。
王春花伸手到炕上抹了一把,还热乎着,她早上做饭刚烧过。她脱了棉鞋直接上了炕,支使着齐老爹:“死老头子,没看到我们娘几个都快冻死了,还不快去把粥端来。”
齐老爹一言不发,把旱烟袋往炉子上磕了磕,放在一边,起身去灶间端粥。
齐怀跟着走到灶间,跟齐老爹小声说着:“爹,村子里都问遍了,没找到大姐。您说她能躲到哪去?”
齐老爹叹口气,摇摇头,端着装粥的陶盆进了屋,齐怀拿了碗筷跟在后面。
齐莹早把木头炕桌摆好了,齐老爹把粥盆放在炕桌上。齐怀拿着勺子先给王春花盛了一碗,递到她手里,又给齐莹盛了一碗,最后才给自己盛。
母子三人捧着热乎乎的碗,啼哩吐噜地就把碗里的粥给喝了,吃完碗里的又都各自添了一碗,没一会儿陶盆就见了底。
喝完热粥,三人才算活过来了。
王春花懒洋洋地躺在炕上支着胳膊歪着,她想着这村子都问遍了也没见这大丫的影子。她敢肯定,这村子还没人敢瞒着她把大丫藏起来。那就是还有地方漏了。
她在脑袋里把整个村子过了一遍,突然脑中一亮,她蹭地坐起来,大声说道:“我知道大丫在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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