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以山说完，站起身，迈着沉稳的大步走出去开门。
门开了,萧以山如同一座大山一般站在门口，沉着脸，不动声色。
王春花看到萧以山，一顿，她对这个平日里沉默的猎户有些发憷，但随即又拿出一副泼妇的姿态，两手一叉腰：“萧以山，你说，齐尘是不是藏你这了？”
“是！”萧以山一口承认。
王春花原本还打算好，如果萧以山否认，她撒泼也是一定要硬闯的。
结果萧以山答得干脆，她想好的台词用不上，嘴上下嘎巴了两下，脑袋一时有些短路。
“有什么事，进来说吧！”萧以山侧过身，把王春花母子三人往里让。
王春花哼了一声，带头往里走，心里却想，算你识相。
她不知道，如果萧以山不想让他们进门，他们连门槛也跨不过去，哪怕他们母子三个就算一起上，哪怕再叫上几个人。
王春花一进门，就看见齐尘坐在炉子边的木头凳上，正看着她，一脸淡然，丝毫没有做错了事的惶恐不安的姿态。
这还得了，王春花受不了了，想起一大早的顶着冷风冻得个孙子样满村子跑找她，心里那股怒气就上来了。
她嘴里骂骂咧咧地就冲齐尘冲过去：“好你个赔钱货，遛得老娘满村跑，你倒好，躲在这里烤火！看我今儿不打死你！”
齐尘看王春花冲过来，站起身来，往后退，她倒是不怕她，只是她衡量了一下自己瘦弱的小身板，目前不是那五大三粗的王春花的对手，只能先躲开。
可还没等王春花挨到齐尘的边，就被跟在后面进来的萧以山一把给扯住了。
萧以山一只大手扯着王春花的领子，把她给扯到后面，往后稍微一甩，王春花踉踉跄跄了几步，差点坐到地上，幸好齐怀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这下不得了了，平时只有王春花欺负别人的份，何时遇到敢跟她动手的，她站稳之后张牙舞爪，翘着脚就朝萧以山脸上挠来。
萧以山也没客气，一抬脚也没使多大劲儿，就把冲上来的王春花给踹坐地上了。虽说他不愿意打女人，但是对付这种给脸不要脸的人，他也不会客气。
亲娘挨打，齐怀的少年血性涌上来。他把王春花扶起来交给旁边的齐莹，握着拳头目光发狠，就想冲上来和萧以山较量一番。
萧以山看着比他矮上一个头还多，想扑上来的齐怀，冷声说道：“齐怀，你刚才应该看到了，你娘为何挨踹。如果你也不分是非的话，我现在单手就能把你们提溜出去扔外边大雪地上。你想好你们今日来我这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上门和我打架的吗？如果是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齐怀看着站得远远的齐尘，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对王春花小声说着：“娘，你说正事吧！”
王春花虽然胡搅蛮缠，但是也是个识时务的人，绝对不吃眼前亏。她冷静下来，看了一下魁梧的萧以山，心里盘算了一下，哪怕打起来，她们娘三个一起上也抵不过萧以山，于是她就果断决定，不动武了。
她咳嗽了一下，叉着腰，指着齐尘开口：“萧以山，齐尘是我们老齐家的姑娘，原本今天是要出门的，可谁知你把她给藏起来了。如今人家轿子马上上门来抬人了，你说这怎么办吧”
萧以山大马金刀在木头凳子上坐好，两只大手按在自己膝盖上，沉声开口：“这婚事尘妹子自己说了算，如果她说要跟那个什么王家的轿子走，我不拦着。”
萧以山顿了一下，看着王春花，眼神微眯：“但是，如果尘妹子自己不愿意，谁也别想把她从我这带走！”
“嘿，我说你个萧以山，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老齐家的姑娘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拦着我把人带回去？”王春花一看萧以山这么霸道，顿时不乐意了，指着萧以山就质问。
“娘，你还是问问大姐，看大姐怎么说。”齐怀拉着王春花给她出着主意。
他心里也不愿意他大姐给人家做妾，如今看萧以山护着他姐，他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原本护着家里的姐妹是他这个当兄弟的应该做的，他对他娘把齐尘卖给王家做妾一直知情，却很怂的没敢出口拦着他娘。如今他看着萧以山如此护着齐尘，他心里有些臊得慌，他觉得像萧以山这样的，才叫男人。
王春花看着萧以山往那一坐身上自带的狠劲儿，又看了看躲在萧以山后面站着的齐尘，听了齐怀的话，指着齐尘开口：“那行，齐尘，你自己说，你跟不跟我回去？”
“不，我不回去！”齐尘说得斩钉截铁。
“呦呵，翅膀硬了，你个赔钱货小X逼，老娘养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把你养大了，你就想一毛不拔跟个野汉子跑了！”王春花看着齐尘敢跟她叫板了，开始骂着很难听的话。
萧以山皱了眉头，蹭的站起来，警告道：“说事儿就说事儿，如果你嘴巴再不干不净，今天也不用谈了！立马给我滚出去！”
王春花想起刚才那一脚，心里发憷，往后退了退，接着对齐尘说：“齐大丫，老娘告诉你，我已经收了王家的银子，你要是不回去，你就拿十两银子出来给老娘，就算全了老娘养你这么多年的恩情了。”
齐尘想笑，还恩情，从小到大她吃不好穿不好，不知道给家里干了多少活，人家家里买的丫鬟还有月银，可她有什么。
“银子我没有，这么多年干了这么多活，拿来抵我在家吃的米足够了！”齐尘说道。
“我不管，你要么跟我回去，要么拿十两银子出来！”王春花再次强调，激动地想再上前，却被萧以山给挡住了。
“我说得很清楚了，一、我不会回去，二、我没有银子给你！”齐尘往前走了两步，站定，看着王春花眼里发着狠。
王春花看着平时不言不语，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齐尘，突然一下子变了一个人一样，再看看不好对付的萧以山，顿时没了办法，她一拍大腿就坐地上开嚎：“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我好心好意养了这么个赔钱的玩意，如今倒好，有那好人家不去，上赶子给个光棍白睡啊！你跟你那不要脸的娘一样~~！”
“啪！”王春花的话音还没落，齐尘一步上前，狠狠一巴掌抽在了王春花的脸上。骂她可以，可是不能对死去的人不敬。
“大姐！你怎么动手打娘？！”齐怀满脸震惊地惊呼。
“你觉得她是我娘吗？！”齐尘冷笑着质问。
齐莹看她娘挨打了，冲上来扯着齐尘就开始撕打：“让你打我娘，让你打我娘！”刚才萧以山踹王春花那一脚，齐莹也生气，但是她看着萧以山那大块头，没敢出声。如今看到平时连她故意找茬都不反抗的齐尘竟然敢动手大她娘，哪里还忍得了，这齐尘是反了天了。
齐尘比齐莹高上许多，胳膊也长，她不想和齐莹动手，伸着胳膊用力推着她。
王春花坐在地上一边啪啪拍着地一边又开嚎：“快来看看哪，这畜生反了天了，竟然敢打长辈了！”
齐怀一边扯着地上的王春花，想把她扯起来，一边看着撕打在一起的两姐妹，着急地直喊：“大姐，小妹，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萧以山看着一屋子混乱，只觉烦躁，他皱着眉头，一把抓住齐莹的棉袄领子，提小鸡仔一般把齐莹给提起来，往齐怀一丢，齐怀连忙接住。
萧以山拉过头发散乱的齐尘看了看，问道：“没伤到吧？”
“没事！”齐尘摇摇头。
萧以山回过头，看着还赖在地上扯着嗓子嚎的王春花，暗自庆幸他住在半山腰，没个左邻右舍的，不然真是他妈的丢人。
萧以山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住嘴！”
萧以山声如洪钟，这一嗓子把王春花给镇住了，她闭了嘴，在齐怀的拉扯下站了起来。
萧以山看到这母子三人就烦，只想早早打发了，于是开口：“你刚才说要尘妹子给你十两银子，就不再缠着她是吗？”
“对，要么给老娘十两银子，要么她跟老娘回去！可是你听听她说的，她没有银子还不想回去，如果再这么耍无赖下去，老娘只有下去村里叫村里人来评评理了！”王春花看得出，有萧以山这个碍事的，今天这事怕是没她想得那么容易就解决了。
她刚才想了一下，实在不行，她就去村里叫了里长。再把村里那几个嘴巴厉害的泼辣婆娘一起叫上来，许她们几十文钱，让她们上来帮帮腔。她就不信他萧以山还好意思拦着。她也不信齐尘一个姑娘家的丢得起这个脸。
王春花在心里打着算盘，可是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开口威胁，萧以山再次出声了。
“好！”萧以山看着王春花说：“十两银子，我给你！只是，从此以后，尘妹子就是我萧以山的人，由我护着！你齐家任何人不得再来强迫她做她不愿意的事！”
齐尘看着萧以山高大的背影，听着他说的那句“从此以后，尘妹子就是我萧以山的人，由我护着！”，她那一直强撑着的坚强的壳裂了一个缝，她的眼眶湿润了。她偏过头去，微微仰着头，把快掉出来的眼泪硬生生憋回去。
萧以山掷地有声地说完，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银子，递了过去。
王春花原本对今天能搞到银子不抱希望了，如今看萧以山痛快地把银子拿出来，她一时傻了眼。齐莹在旁边拿手捅了捅她：“娘，银子，快拿着啊！”
“哦，哦！”王春花赶紧伸出两只手。
萧以山把银子丢在王春花手上，退后一步，他实在不想靠近这个泼妇。
“银子拿了，你们走吧，以后我萧以山家的大门不欢迎你们齐家的人！”萧以山下着逐客令。
齐尘伸手轻轻扯了扯萧以山的袖子，小声问：“以山哥，要不让她立个字据？”
“无妨！”萧以山拍拍齐尘的手，不以为然。
齐尘想再劝，但见萧以山胸有成竹，不再说话。
王春花的目的达到，但是看着萧以山这么痛快地就拿出了十两银子，顿时觉得自己要少了，亏了。她想张嘴再说些什么，可是萧以山眼神凶狠地沉声说了句：“还不走？”
王春花衡量了一下，虽有不甘心，但也不敢再作妖，狠狠挖了齐尘一眼，哼了一声，招呼齐怀和齐莹出门走了。走的时候，把外面的房门“嗙”地用力掼上。
留在屋内的两个人都没说话，屋子一片寂静。
半晌，齐尘走到外间去，把门开了一个缝，看向外面。只见那母子三人已经远远地走下了山坡。
而外面下了一整夜一大早上的大雪，终于停了，已经看得到太阳露出了一个边。齐尘抬眼望去，却被刺眼的光晃得出眼泪，她也不知是太阳光还是雪映出的光。她把门关上，伸手擦了擦眼睛，把眼泪抹掉。
她迈着有些虚的步子回到屋子，见萧以山正站在屋内地上看着她。
她快走几步，一下扑进萧以山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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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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