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顾蒋舟重重地清了清嗓子，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她倔强地看着旁边一脸迷茫的少年，沉声道：“说好了我给你补课！”
任念这才恢复了散漫的神情，点点头，回道：“行啊，我都可以。”
曹文榜的表情比刚刚才更加如遭雷击，补课？谁给谁？念神需要补课？这比告诉他后桌的两位在谈恋爱还要让人难以置信好么？
田向上则是瞬间恢复了平静，心如止水地想着，行吧，就当是补课吧，您二位开心就好。
顾蒋舟余光里瞥见神色各异的两人，强忍着冲上去揪着两人衣领耳提面命不许多想的冲动，把头一扭，瞪着桌上的还没合上的课本，假装自己无比淡然。
任念看着他同桌不自觉撅着嘴生无可恋的小模样，无声笑了笑。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顾蒋舟心不在焉地在草稿纸上默写着化学方程式，闻娇语顺手给她带下来的手机原封不动地放在桌角，等到回家的回家吃饭的吃饭，教室里彻底安静下来后，她才把笔一放，拿过手机开了机。
临近月考，这会儿依然还有零星几个同学留在教室里复习，顾蒋舟不想打扰大家学习，偏头小声对任念说道：“走不走？”
任念不戳穿她非得等到教室里大部分人都走了之后才动身的小心思，手指扣住转动的签字笔，往下一翻，笔顺着惯性顺畅地滚到了笔槽里，他点点头，拉开椅子起身往教室外走了去。
顾蒋舟挑挑拣拣，抱了一堆笔记本塞到书包里，斗志昂扬准备大展身手。
刚刚在教室闹的那点儿不痛不痒的小乌龙早被她抛到了脑后，顾蒋舟一路都在想着等会儿要从哪里讲起，时间不多，就一个晚上，她明天还要去医院看蒋晚晴，月考归月考，亲妈还是更重要些。
顾蒋舟以前寒暑假偶尔会被同学的家长请去给他们孩子补课，晚上该讲些什么，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差不多三个小时的时间，平均到每一科就是半小时，刚开学一个月，学的东西不算太多，先拿出她自己总结的极简版大纲，再把课上老师强调了的考点过一遍的，最后有时间再讲几道重难点题。
嗯，完美。
到了那间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冷清的样板房里，任念交代了一句随便坐就往厨房走了过去。
顾蒋舟以为他要去倒水，于是自己走到了客厅阳台，把书包摘下来放在侧面靠墙的小书桌上，从里面将笔记本课本文件夹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好。
课本一摞，笔记本一摞，笔袋放在前面，文件夹……本来计划放文件夹的地方被天降一盒哈根达斯冰淇凌占据了，盒盖上压着一个不锈钢的小勺子。
顾蒋舟面无表情地抬头，任念已经转身往电视墙走去，一边不太熟练地鼓捣着十成十新的液晶电视，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
“冰箱里只有这个一个口味的，你尝尝看喜不喜欢吧。”
顾蒋舟视野范围内，还能看到茶色的雾面茶几上多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大碗，色泽诱人的各种水果被洗净切好摆成花团，任君采撷。
少说也有七十英寸的屏幕在咔嗒一声细微的按键声后亮起，这大概是它在售出后第一次被点亮，任念拿着遥控器低头按了两下，浑厚低沉的男声伴着蓦然响起，给空旷而清冷的客厅添上了一丝烟火气。
电视上放着中央一套，正在播出的是《动物世界》，几只母狮正在草原上游荡。
把遥控器往茶几上一放，任念又拿出了手机，抬头看向过来：
“吃什么，点外卖可以吗？”
顾蒋舟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拍，双手抱胸，严肃地说道：“任念同学，我发现你这个学习态度不是很端正。”
任念放下手机，看着她无奈地一笑，“总得吃饭吧，顾老师，你不饿吗？”
一声带着半分揶揄的“顾老师”把顾蒋舟噎住了，她下意识摸了下瘪瘪的肚皮，不情不愿地接受了确实该吃饭了这个现实。
任念看着她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唇角勾起，蹲下来拉开茶几下的抽屉，将里面一个《现代汉语词典》大小的铁盒拿到了桌面上，单手叩开，里面是码放地整整齐齐的小饼干。
“饿了就过来先吃点东西吧，你要没什么忌口的话我就随便点了，中餐可以吗？”
“我都行，你点吧。”
这会儿距离学校正常的饭点儿已经过去了快半个小时，顾蒋舟确实饿了，任念拿出来的一堆卖相诱人的东西成功勾起了她的馋虫。
没道理跟自己的肚皮过意不去，她又不要减肥，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这么想着，顾蒋舟果断抛弃了刚刚才还被她视若珍宝的一堆复习资料，移情别恋地想当没有心理负担，拿起手边的冰淇凌，开开心心地走过去在茶几后面一坐，美滋滋地拿了块饼干塞到嘴里，边嚼边抠开了手中的冰淇凌盒子。
任念看她直接跪坐在了地上的豪放姿态，腮帮子一鼓一鼓跟只仓鼠一样，笑着低下头，在手机上随便点了几道菜，然后起身走到了酒柜那边，拉开下面的柜门，把里面一堆乱七八糟的小零食都抱了出来，哗啦啦倒了一茶几。
顾蒋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咬着勺子抬头，看见任念也往地上一坐，胳膊搭在茶几上撑着下巴，眼眸含着笑意，看着她轻声道：“想吃什么就拿吧，别客气。”
顾蒋舟愣愣地看着这一桌面的零食，感觉任念这架势非常像是在……喂猪。
虽然喂地是挺温柔的，跟对待可爱的小猫咪一样，就像她曾经在超市后面撞见的那样。
但是这个量！
TM的绝对不是在喂一只猫咪，能够吃这么多的猫都是猪染的！
顾蒋舟在看到桌面上的四菜一汤时愈发肯定了这一点，任念还在从橱柜里拿盘子，准备把两份糕点也装一下，这是他在看到顾蒋舟那么喜欢吃曲奇、巧克力之类的甜食后又加的。
顾蒋舟坐在餐桌前——之前的判断有误，少爷在厨房除了会开冰箱门还会拿盘子，还会把外卖盒子里的菜倒进盘子里——眼前的菜肴她一道都叫不出来名字，也不知掉任念是在那家高档餐厅订的外卖，刚刚吃了一大堆水果加零食外带一盒冰淇淋的她现在觉得自己又饿了。
行吧，猪就猪吧，猪的日子比人过着舒坦。
半个小时后，顾蒋舟捧着肚子靠在椅背上，小小地打了个饱嗝。
任念早就停了筷子，看着她胡吃海塞，秉承着良好的待客之道，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盘子里的菜已经一多半进了她的肚子。
再吃下去得出问题了。
任念这么想着，在顾蒋舟舔着唇缝，虎视眈眈盯着桌上的桃花酥看时，果断且决绝地将两个装糕点的盘子端走了。
顾蒋舟看着他往厨房走去的背影，撅着嘴抱怨道：“我还想吃……嗝！”
任念把盘子放在台面上，转身走回来，手撑着桌沿，无奈地说道：“你还吃得下吗？想吃下次再请你吃。”
“哦，那好吧。”
顾蒋舟勉强算是答应了，扶着腰站起来，慢悠悠往阳台走去，她还记得自己是来干嘛的，路过茶几时恋恋不舍地看了眼上面的一堆零食。
任念见状哭笑不得，“你要是喜欢吃就拿走，能拿多少都是你的。”
任念心里纳闷，虽说摊上那么个爹，可顾蒋舟好歹也是正二八斤富贵窝里长大的小孩，吃穿用度不可能有哪儿短了，又是个女孩子，这些乱七八糟的小零食早该是见惯了的，怎么今天一看感觉她倒是挺稀罕的。
就是任鹏飞一个私生子，就物质上来说，从小也没比任念缺了什么。
不过……顾蒋舟她爸能做出让私生女生在婚生女前头的勾当，估计对这个女儿不怎么上心，她的妈妈似乎身体也不太好。
任念皱起了眉头，这么想来，难不成顾蒋舟小时候在家里还被虐待过？
仅仅因为她的童年没有被糖果点心填满就觉得是遭受了虐待，顾蒋舟要是知道任念这会儿都想了些什么估计得笑地直打嗝。
只是原本的顾蒋舟，小时候也真的没见过那么多糖果点心，任念推测地**不离十，顾方国这个婚前就在外面养小三的，自然不会对顾蒋舟有太多的关心，平时有什么亲戚朋友送点给孩子的小玩意儿，他都一律带去给顾悦玥。
而蒋晚晴，自己都是需要人照顾的，又哪里还能照顾地来孩子。
现在的顾蒋舟自然不会为这些事情而顾影自怜，她听见任念的话之后，一心只想着搬零食，还扭头问了句：“那我装不下的呢？”
任念被这句话问得笑了起来，“装不下的也是你的，给你留在这儿，你随时来拿好吧？”
顾蒋舟满意地点点头：“那不错。”
看得出来任念不爱吃这些东西，也一点儿不在意这点儿小钱，顾蒋舟吃白食吃地毫无心理负担。
这也没办法，她脸皮不厚一点，估计都活不到出车祸穿越，早饿死了。
再说了，她不是还帮他补课来着吗，有来有往，也不能叫吃白食。
任念没想到顾蒋舟都撑成这样了，还记得补课的事情。
“哎哟，我还是站着给你讲吧……这个我自己整理的大纲，不多，一科就半页，你先看一看。”
任念坐在沙发上，是上次顾蒋舟吹头发坐的那个位置，他抬手接过薄薄一张从线圈本上拆下来的活页，简单扫了一眼，就又抬头。
靠在落地窗边的少女拿着笔记本，低垂着眼眸，认真地翻看着。
此情此景跟上次她来这儿洗澡的时候有点儿像，两个人的位置奇妙地交换了一下。
任念捻了下薄薄地纸页，犹豫半晌，还是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嗯？”顾蒋舟正在看等下要讲的老师画的重点，要不怎么说大家都想去好学校呢，她以前地那些老师可没有一个能把重点画地这么清楚的，她向来都是自己整理。
“什么什么认真的？”
顾蒋舟抬头，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任念看着她，指了指自己：“给我，补课，认真的？”
顾蒋舟放下笔记本，眼睛睁地圆圆的：“这不废话么，不然我来你这儿干嘛？又不是真的来蹭吃蹭喝的——嗝！”
饱嗝来得猝不及防，顾蒋舟连忙捂住了嘴。
任念抿着嘴唇，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顾蒋舟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捂着嘴闷闷地说道：“不许笑！严肃点儿，这给你上课呢！”
任念偏头清了下嗓子，压下嘴角的笑意，起身上前一步，将活页纸放在桌上，手指搭着桌沿欺身上去，看着比他矮了半个脑袋的少女。
“这样吧，我们打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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