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声音有些生涩，咬牙吐字也不甚清晰。
但少年却很惊喜道：“原来你会说话啊！一路上你一声没坑，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你会说话不早说，害我自己一个人絮絮叨叨这么久，太好了，正好师傅不在家，我在这无聊的头上都要长草了！”
少年的热情宛如骄阳，一点一滴化去男孩的戒备。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垂首，动作缓慢地摇了摇头。
“没有名字啊，”少年撑着腮帮子，“既然你是我捡来的，那我就给你起个名字好了！”
他思索了片刻，连拍大腿：“我知道了！你既然在北山上出生，那就先叫你小北，等以后你读书了，再给自己起个大名怎么样？”
男孩低声重复：“小、小北……”
他转头问：“那、你、叫什么？”
少年笑容热烈地拍着男孩的脑袋：“你这个小不点，喊我哥就好了！”
梦境戛然而止，跟以往没什么不同。
凌回宴掀开被子下床活动筋骨，想着他的记忆能这样一点一点梦回来也挺好。
慢悠悠走到练剑的竹林，才发现此地早就被霸占，刀光剑影交错，竹片激荡，凌回宴眯眼一瞧，原来是离烨和莫尘霄在过招。
喻澜远远靠着一棵粗壮的竹干，朝凌回宴招呼：“你来了！快来一起看。”
凌回宴走过去：“休息得怎么样？”
“还成，”喻澜眨眨眼，“虽然环境不咋样，但床挺舒服的。”
凌回宴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漫不经心地看起对招来。
喻澜继续道：“你身后的小尾巴呢？昨日就没看见。”
凌回宴起初没听懂他的意思，反应了一会才回过神：“走了。”
喻澜问：“走了？去哪了？”
“不知道。”
喻澜察觉到事情不简单，看凌回宴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十分自觉停了话题。
竹林间尘土飞扬，离烨遇人三分笑，用的剑招却刁钻无比，剑锋凌厉果决，与他的沉稳性子截然不同。
正当喻澜看得入迷时，凌回宴突然开口：“你们不是合欢派的弟子吧？”
喻澜似是没听清他的话，“啊”了一声。
凌回宴淡淡道：“合欢派立派宗旨为以柔克刚、以媚制敌，其下弟子身姿轻盈如燕，擅长轻功，身法更以柔美二字闻名，可眼前这位，先不说是否身轻如燕，光看他用剑的力道，就不是合欢派的功法练出来的。”
战况到了最激烈的部分，喻澜看得目不转睛。
凌回宴顿了顿继续补充：“再说你，虽然用的是合欢派惯用的琴做武器，但琴音干净清灵，与合欢派的靡绯之音大为不同。”
说到这，凌回宴垂眼笑了笑，“最重要的是，合欢派近年来没落许多，就算将他们钱库掏空，估计也就够买你几身衣服。”
“铮——”
长剑从手中脱落，莫尘霄单膝跪在地面，眼前一寸就是离烨的剑尖。
对招到此结束。
离烨拉起莫尘霄，拱手道：“承让了。”
莫尘霄连连摆手：“没、没有，是我技不如人。”
一回头，就看自家魔尊大人笑眯眯地挥着手，看那模样，应该是来了挺久的，可他刚才输得那样难看。
莫尘霄自觉无地自容，无颜面对，干巴巴地说了句：“我去找安和玩。”
那着急忙慌的背影简直像被狗追了。
喻澜收回视线，摆摆手离烨就到了跟前，他手锤着他的胸口，半娇羞半埋怨地说：“都怨你，我们的身份暴露了。”
离烨一听就明白过来，冲凌回宴道：“不是有意隐瞒身份，只不过这样，办事方便许多。”
凌回宴点头表示理解，毕竟，他们也是这样做的。
离烨道：“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有原因的。”
他的神色难得严肃，这让凌回宴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怎么了？”
“我们想进入九巍秘境。”离烨跟喻澜对视一眼。
这个答案倒是没有出乎凌回宴的预料，他跟两人唯一的交集也就是这个秘境，但是——
“秘境需要清虚派发放专门令牌，我们怎么进？”
喻澜神秘一笑：“这就你就别管了，我们自有办法，但是仅凭我们两个人没法做到，所以就来找你们了。”
离烨在一旁补充道：“能让魔尊亲自出马，想必秘境里的东西对你十分重要，我们合力进去，再分开行动，何乐而不为？”
没了周北鸿这个武力值在身侧，凌回宴说话声音都有些虚，他强装熟思的模样，问：“万一我们找的是同一件东西呢？”
离烨斩钉截铁道：“我敢保证，绝对不是一个东西。”
凌回宴垂眸：“让我想想。”
“没问题。”
凌回宴嘴上说着想，其实早已下定决心，他找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找到“轮回盘”的下落，自然不能轻易放弃，掌心附到胸前，这里空落落的，除了心跳，一丝其他的波动都没有。
回到魔界他就发现了，原本深埋在心底的浅薄的脉动消失了。
无影无踪，无处可循，像周北鸿一样。
没有预兆。
“什么时候出发？”凌回宴听到自己淡漠的音色。
喻澜微笑：“不急，再等三日。”
清虚派群山间的某一个客栈。
一白衣弟子手持画卷，站到桌上，被围得水泄不通。
“别挤别挤！”白衣弟子高喊，“排好队啊，人人都有！”
“不对啊！”一个拿到画的弟子面色不虞，“魔头不是青面獠牙，状似恶鬼吗？你画一个美男子在上头干什么？”
“就是啊，谁不知道那大魔头脸黑得像煤球！”
“还说什么画像更新，我看你就是故意框我们！”
“退钱，退钱！”
“诸位诸位——”白衣弟子大汗淋漓，“听我说啊诸位，这可是我几日前亲眼所见，清虚派的掌门亲口说的魔族，怎么可能是假的！”
“那也不可能长成这样啊，这简直——”那人说不出形容词。
“比仙长还要仙风道骨！”又一人补充。
“对对对！”那人附和。
白衣弟子百忙之中拽起一人，力图证明自己：“你跟他们说说，我画得跟那个大魔头像不像？”
那人哆哆嗦嗦被提起来：“像像像……不……不像……不不算像。”
白衣弟子就要发怒，那人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一个方向，声音更抖了：“师、师兄，那，是不是就是你画的那个人——”
“什么——”白衣弟子声音堵在喉中。
客栈门框处，一位俊美无双的黑袍男子，正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一幅精美的画卷从掌心脱落，咕噜几圈滚来到周北鸿脚下，周北鸿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竟然是他的脸。
他漫不经心地勾着唇，弯腰拾起那幅画，一秒过后，碎屑纷纷扬扬散落。
*
这天，凌回宴闲来无事，游荡进了祝童的小山。
安和正提着小壶给药材浇水，神色认真又仔细。
安桐欣发现了他，正要行礼，凌回宴赶紧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安桐欣很配合地捂住嘴。
凌回宴默不作声走过去，黑色大影子叠在小影子上，安和回身仰头，看到他，一把抱住凌回宴的腿：“哥哥！”
凌回宴很受用地抱起安和，从背后变出一包糕点，边走边逗道：“猜猜这里面装的什么？”
安和小鼻子嗅了嗅，然后眼睛刷得亮了：“桂花糕！”
“真聪明。”
把他放到木椅上，“你先吃，我去找你师傅。”
凌回宴门也没敲，十分自觉地推门而入，小老头蹲在一堆药材前面，手里捏着一本陈旧的书，嘴中念念有词。
一看就是进入状态了，凌回宴也不打扰他，自己找了把椅子，耐心等祝童忙完。
谁料这一等就两个时辰，祝童才确定好各个配药的比例。
他似乎对凌回宴的到来一点都不惊讶，旁若无人地收拾剩下的烂摊子。
末了，还让凌回宴搬着凳子到另一边，因为他要扫地。
等收拾好一切，祝童来到凌回宴跟前：“伸手。”
凌回宴照做。
祝童边探脉边说：“安姑娘的病，有进展了。”
凌回宴挑眉，就听祝童慢慢说：“有人用活人，炼傀儡。”
“什么意思？”
祝童解释道：“具体怎么炼制的老夫也说不清楚，但方法肯定极为惨烈，只看过一个病人，得不出太多结论，安姑娘，应该是炼化失败的例子，老夫曾无疑翻看过**上，上面记载，远古有人用死人炼制傀儡，以致形成傀儡大军压境的情形，但用活人，还真是闻所未闻。”
凌回宴沉声道：“知道了。”
无论是谁，炼化傀儡，无非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发起争斗，必然不是什么好人，凌回宴记在心里，又问：“有办法解除吗？”
祝童摇头：“老夫连活人傀儡都没见过，没办法配解药。”
也是，这件事情急不来。
脉刚巧号完，祝童道：“身体很好。”
“嗯，”凌回宴张开手，“过几日我要出门，再帮我准备点灵丹妙药。”
祝童：“……”
凌回宴走时很开心，储物袋塞了半满，只要不是什么致命伤，都没什么大问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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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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