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周北鸿直言道，“你如今的修为只有三成，能坚持到现在，很不容易。”
凌回宴洋洋自得：“那确实，我还是很佩服自己的毅力的。”
顺手拍拍那人的肩膀。
“那你说说，在以前，就我修为全盛的时候，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周北鸿：“……”
没听到回应，凌回宴一胳膊钳住他的脖子：“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周北鸿：“我不知道，我们没打过。”
凌回宴跃跃欲试道：“等我恢复全部修为了，咱俩打一场！”
“就在我们上次过招的竹林里。”
“喂，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周北鸿忍俊不禁道：“知道了。”
说了一会话，凌回宴觉得自己又行了，树叶影影绰绰，露出建筑的影子。
凌回宴敲敲周北鸿的脑袋，让他放自己下来。
一路走过来实在太过顺利，凌回宴看着近在眼前的宫殿，心脏狠狠跳动了两下，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
四周静谧无声，就连树上的叶子也不曾晃动一寸，从进来到现在，他们还没有碰到一个除人之外的活物。
凌回宴没有想到，地图上的宫殿原型居然是这样的。
确切来说，它不似一座宫殿。
没有耸入云端的高墙，没有华贵精美的雕饰，很普通的甚至可以说破败的四角楼阁。
凌回宴沉下眼。
他谨慎地往前走了两步，从兜中掏出一块方帕，注入灵力，方帕自折成一只布鸟，扑着翅膀朝前飞。
凌回宴操控着布鸟绕着屋转了一圈，安然无恙地落回到手心。
看来外围没有特殊的结界。
“进去看看 。”
周北鸿跟在他身后。
手指刚探上门缝，残破的大门就“吱嘎”一声缓缓打开，伴随着让人磨牙的响动，里面黑咕隆咚，明亮的光线居然被完全隔绝在门窗外围。
好生奇怪。
他扔了一个火折子进屋，落地之前就灭了。
难道没氧气？
凌回宴乱想，虽然这个世界能修仙，但也得吸氧才能活，毕竟他几章前刚差点被洗澡水呛嗝屁。
身侧飘过一缕青烟。
周北鸿伸着胳膊进屋，手里捏着一管火折子，折子头的火摇头晃脑，燃得很热烈。
“……”
“你的火折子浸水了。”
有这事？
算了，凌回宴抬脚迈进去，此楼阁外面普通，里面却极其不普通，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空、空、荡、荡。
凌回宴原地转了一圈，房内的结构一览无遗，四面斑驳的墙壁，墙角勾成一团的雪白蛛丝。
微弱的光线下，凌回宴困惑的问题有了答案。
墙壁开的窗户，每一个都被木板堵得结结实实，一丝光线都泄露不出。
凌回宴用手掰了一下，钉得很牢。
“过来看。”
周北鸿在一角出声。
“这是什么？”凌回宴捏起地上的东西，他将手中的东西翻来覆去看了几轮，没看明白。
周北鸿道：“鳞片。”
凌回宴：“？”
手中是指甲大小的片状物，凌回宴凑到鼻尖，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
“好腥。”凌回宴皱起眉。
周北鸿指着鳞片的根部，上头还残留着几点血迹：“不是正常脱落。”
就在这时，正头顶的木板毫无预兆地咚了一声，像是什么重物被狠狠砸下，然后就是被拖拽摩擦地面的声响。
凌回宴眼神一凝：“走，上楼看看。”
盖住折子火，屋内唯一的光线也消失。
楼梯不是直上的类型，围着四边的墙壁转了几圈，两人压低脚步声，靠着墙面，拾级而上。
凌回宴贴着墙面的手摸到一片湿润，再细细摸，整个墙面似乎都挂满潮湿的水珠。
随意垂落的手被扯了扯，凌回宴下意识往后看，乌黑一片，几乎要紧贴着才能看见一点黑影，但他没有惊慌，拉他的手温柔有力。
周北鸿让他停了步，自己行至他身前，将凌回宴挡在后面。
摩擦声还在继续。
凑得近了，还有断断续续地呜咽。
在距离二层还有一人高的距离时，周北鸿腾空而起，金光乍起，一道攻击凌空劈下，顺道照亮整个空间。
同时，也照亮了周北鸿收紧的瞳孔。
攻击转瞬就要落到地面，周北鸿蛮横地调转方向，剑光劈裂了封闭的窗户，一道日光斜斜而下，终于在无尽的黑暗中撕开一道口子。
凌回宴紧跟着跳上去，未等开口，被眼前的景象震在原地。
胃里翻山倒海，巨响的源头躺在地上，身底流出黏稠又刺鼻的液体，红到泛黑。
感应到他们的到来，原本低头吮吸的那个仰起头，裂开猩红的嘴唇，喉中隐隐发出兽类的低吼。
未咀嚼完全的血肉被生硬吞下，眼珠只有米粒大小，死气沉沉地看着他们，然后眼睛一眨，他实在饿极了，竟然再次俯下身去，撕扯吸食地上的……人、肉。
凌回宴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
空气中弥漫着陌生的腥气，耳边是兽类进食的黏腻声，一道红光闪电般霹雳而至，伴随着“咕噜噜”的滚动声，凌回宴郁气如冷汗一样排出。
几乎全是眼白的瞳孔死死瞪着，牙齿尖锐混杂着模糊不清的皮肉，头颅掉落的瞬间血液喷涌而出，直逼房顶，空气中的血腥气更重了。
周北鸿默不作声来到凌回宴身侧。
凌回宴表情停滞了半晌，方才轻声道：“他……不算人了吧？”
蜻蜓点水般，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他人。
周北鸿握上他惨白的指尖，冰块一样的温度：“你做得对。”
嘀嗒。
一滴冰凉落到眼尾，凌回宴下意识伸手抹去，手刚触到那点湿润，他瞬间惊醒：“秘境里面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周北鸿神色严肃，他也想不通，明明是白沙城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清虚派的人将他们关在这的？
不对不对，如果他们刻意隐藏，绝对不会让修士们进入秘境，这些东西虽然攻击性强，但通过试炼的人不是普通修士，认真对付起来也不难。
阳光无差别地照着万物，空气中漂浮着细小可见的灰尘，落在血肉模糊的尸体上。
等等，凌回宴双目一眯，他捂着鼻腔蹲到尸体前。
“这不是白沙城的那些。”
周北鸿看过去。
凌回宴掀着其中一处：“你看他的皮肤，基本没有鳞片。”
刚才场面惊悚，两人看到情况下意识以为是白沙城的那些，可实际上并不一样，掀开外表的衣服才发现，这里的鳞片覆盖程度比白沙城低得多，甚至还有一些细小的绒毛。
周北鸿用剑将其中一个完整的尸体衣服挑开一看，胸前、大腿基本跟常人无异，只有手背，附着着细小的鳞片。
若是忽略掉米粒大小的瞳孔，外加衣物遮掩，与常人基本看不出什么差别，若这样的人流放到外界……
凌回宴心中缓缓升起一个念头：“北鸿，你说刚才袭击那些修士的人……”
“很可能不是他们二人。”周北鸿补充完整。
在来之前，他并不知道此二人的目的为何，不过是结伴同行，修士们遭受攻击后的反应，让他们误以为是那二人做的。
可眼前却出现了除他们之外的第三类人，他们需要进食，不分种族，有二就有三，残破的屋舍虽不大，但若塞满这种人，也不是小数目。
他们来的路上，一个活的生物都没有。
傀儡，进食。
凌回宴脑海中蹦出这四个字。
是有人刻意借用秘境充沛的灵力造傀儡，还有要用傀儡斩杀掉最新一代年轻的弟子。
地图上指示轮回盘在此，可看如今屋内的情形，就算原先在这存在过，也应该早被拿走。
看来此次是白跑一趟了。
感叹声未果，隐于衣袍中的小型容器突然迸射宏光，阵法中的光环促促飞转，容器颤动不已，差点从凌回宴手中脱出。
此阵法是喻澜独创，没被催动却自动运转，想必是主人出了意外，寻不到轮回盘，提前汇合也是好的。
凌回宴灵力促转阵法：“去看看。”
眼前一白，便空间转换。
脚还未落定，凌回宴手掌凝起一道攻势，转身几招挥出，招招不落空，转眼地上就多了几具人形躯体。
喻澜看到人，咧嘴一笑：“你们可算来了！”
凌回宴听出弦音，却没空搭理他，他的视线落到地面上挣扎站起的人影上，面色添了几许苍白。
关节摩擦的卡顿声令人毛骨森然，凌回宴踮着脚尖于树枝上，一双明目将地面的惨状收归眼底。
喻澜看他一动不动，呼吸不算顺畅地大喊道：“别傻愣着，攻击他们的心脏！”
又补充：“用力击中即可，别弄死。”
离烨呼吸沉重，剑鞘几乎甩成残影，显然体力也快耗尽。
凌回宴知道不是质问的时候，拔出君归加入战局。
等几人疲惫不堪瘫倒在地时，基本都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地面黑压压的躯体堆成小山丘，空气中弥漫着似有若无的血腥气，很淡，不像是打过一场该有的味道。
喻澜靠着树干，扔过来两粒丹药：“恢复一下体力。”
凌回宴毫无荠蒂地吞下肚，又把另一颗给了周北鸿，这没有防备的行为，让喻澜心中的忐忑消了大半。
目前看来，应该能有商有量的。
等喻澜眼睛周游几圈，几次扫过地面两个依偎着的身影，凌回宴被他好奇的目光扫得浑身不自在，忍无可忍开口：“有话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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