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艰涩地补充道:“只是你的身体最敏感,所以你最先‘失控’。”那一瞬间,简星岁脑中无数个盘桓已久的疑团豁然开朗。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四个性格迥异的队友,会对初来乍到的自己产生如此迅速而强烈的,近乎不合逻辑的情感投射。
那些所谓的“心动瞬间”,那些难以自控的占有欲和保护欲,或许早在无数次化学物质的催化下,被预设了程序,被放大了千百倍。
可一个更冰冷的问题随之浮现:现在,他们还能分得清,什么是药物诱导的冲动,什么又是真实的情感?
凌夜无法接受屏幕上的几行文字。
数据是冰冷的,他要亲眼看见、亲耳听见那只操控他们的手。
当天下午,他借口身体不适,避开所有监控,潜入了公司健康管理部所在的楼层。
他没有尝试去破解门禁,而是绕到了消防通道,在积满灰尘的天花板夹层里,找到了一个几乎与管道融为一体的废弃数据接驳口——那是老吴在多年前一次线路改造时,私自搭设的监控中转站,一个被遗忘的后门。
他将简星岁发来的解码程序插入接口。
那并非简星岁所写,而是这具身体的原主遗留下来的遗产,一个藏在电脑深处的破解脚本,一个简星岁从未告诉任何人的秘密:他能看懂这些复杂的代码。
进度条缓慢爬行,几分钟后,一段被标记为七天前的音频文件成功被提取出来。
他戴上耳机,医务室内清晰的对话声瞬间灌入耳膜:“……J7号目标近期情绪波动频率和幅度都在加剧,已出现抵抗行为,建议提升药物干预等级,并考虑启动二级物理约束方案。”
主管冷漠的声音回应:“批准。按流程上报,确保所有环节不留痕迹。”
J7,正是简星岁的内部编号。
凌夜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咯咯作响。
那股盘旋在心头的,对于简星岁为何总是“惹麻烦”的最后一丝怨怼,在此刻烟消云散。
他终于不再质问“为什么偏偏是你”,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燎原的怒火。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拨通了沈听南的电话,声音压抑着风暴:“他们还在动他。”
沈听南接到电话时,没有说一个字。
挂断后,他一言不发地走向了后期剪辑室。
他以需要确认团综个人镜头为由,调出了最近一期还未播出的海量花絮片段。
他将所有简星岁出现的画面拖入新的时间线,然后逐帧分析。
当他把一个游戏环节的镜头拉近,并将播放速度降至0.e倍时,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暴露无遗。
画面中,每当傅屿深、凌夜或季燃中的任何一人带着亲昵的姿态靠近简星岁时,简星岁的瞳孔都会出现一次极其短暂的、非自主的收缩。
那不是惊喜,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刻入身体的、条件反射式的防备机制被瞬间触发。
沈听南的脊背窜上一股寒意,他猛然想起了曾经在练习生高级培训手册的附录中,看到过的一个名词——“被动服从性压力训练”。
其原理是通过反复制造目标渴望的亲密接触,并伴随以极轻微的、难以察觉的电击或噪音刺激,从而在目标的潜意识中,形成对“亲密”既渴望又趋避的矛盾心理。
他盯着屏幕上简星岁那双下意识防备的眼睛,又看了看画面里队友们“真情流露”的笑容,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原来,连你们投注的感情,也是被设计过的。”
他立刻动手,飞快地剪辑了一段视频,伪装成一段普通的“幕后搞笑花絮”,却在背景音的声波中,用摩斯密码的原理,暗藏了那段医务室的音频波形。
视频被上传至一个早已废弃的官方备用账号,设置了私密保存。
万事俱备,只等简星岁一声令下,便可瞬间引爆。
季燃一整晚都没有睡。
他把自己房间的墙壁,变成了一张巨大的犯罪现场分析板。
过去两年来ATLAS的所有日程表被他一张张贴满,他用一支红色的记号笔,圈出了每一次简星岁被公开或私下标定为“情绪崩溃”的时间节点。
结果令人窒息:每一次所谓的“发作”,其前24小时内,必然伴随着团队合宿、高强度演唱会录制,或是封闭式综艺拍摄。
并且,每一次的记录末尾,都清晰地标注着“医务室人员例行巡查”的字样。
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当他开始回溯自己的记忆时,他发现自己也曾有过类似的症状——毫无征兆的记忆断片,深夜里莫名其妙地流泪,甚至在听到团队某首特定的抒情曲时,会产生强烈的生理性恶心。
他无法再思考下去,抱着膝盖缩在床角,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直到卧室门被轻轻推开,简星岁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进来。
黑暗中,季燃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他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我以前不是真的讨厌你……我只是怕,我怕我也快要疯了。”
简星岁在他身边坐下,将水杯塞进他冰冷的手里,声音低沉而坚定:“你不疯,你只是比他们记得更多。”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副全新的降噪耳机,递给季燃:“从明天开始,我们只听自己的声音。”
距离媒体约定发布时间的最后两小时,公司终于察觉到了这股暗流。
一道紧急指令下达,ATLAS所有成员的社交媒体运营后台被瞬间封锁,所有已报备的对外直播权限全部被切断。
他们试图用最粗暴的方式,堵住所有可能泄密的出口。
但他们算漏了一个被时代洪流淹没的细节:ATLAS出道首专的实体唱片,仍在一些偏远的独立书店和音像店里流通。
在那张唱片的轨道尽头,隐藏着一首从未在任何数字平台发布过的未收录曲目——《回声》。
想要解锁这首歌的真实歌词,需要用一种特殊的音频软件,以一个特定的频率播放。
简星岁早已提前联系了数家在国内拥有巨大影响力的音乐测评博主,以“粉丝投稿”的名义,让他们在零点同步发布“意外发现ATLAS隐藏神曲”的测评视频。
当城市陷入午夜的寂静,当第一句歌词“他们说我是病人 / 可我听见了你们此起彼伏的、装睡的声音”伴随着独特的旋律在网络上响起时,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开始酝酿。
而此刻,简星岁本人,正安静地站在地方法院的门口,在几名记者的闪光灯下,向工作人员递交了人身保护令的补充申请材料。
有记者冲上来追问他此举的意图。
他没有长篇大论,只留下了一句足以被载入史册的话:“我不是要逃开,我是要让光照进来。”
镜头扫过他的身后,傅屿深、凌夜、沈听南、季燃一字排开,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如同一堵沉默而坚硬的墙。
他们无人开口,却人人目光如铁。
世界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一个即将被引爆的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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