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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猎结束后,大军撤离回宫。
时间一点点过去,宫墙内外,雪渐渐融化,初春悄然而至。
李私结束了定阳一程,带领人马回了李府。
“老爷,今日明儿生辰,正好羽儿也在,妾身让人再去多备几个好菜,好好庆祝。”,李府门外,早早等候的姜夫人,急匆匆迎了上来。
李私去往定阳一个月,塞外又逢战乱,李家长子去了边境,如今小儿生辰两人都回来了,实在是件好事。
“羽儿呢?”,李私询问。
“羽儿在内室,今日军营来了人,许是有要事商榷,妾身这就让人去通传。”
“不用,我正好去看看。”,李私摆了摆手,进了李府径直改了路线。
……
“将军,黑甲军中末将抽/出了十分之一的军力,但此数量庞大,难免会引来宫内人的注目。”
“边境驻扎的人有多少?”,声线冷冽沉着,一旁的男子并无受其影响。
“十万大军。”
“两个月后边境交军,人员会有一次流动,我会向上禀明这些人的去向。”
“可若是陛下查及…”
“他不会查。”,李换打断他的话,像是在说一个事实。
宫内军权近六成握在李家手中,而另外的四成分散在姜氏家族。这位陛下无权,又或者说就算有权恐怕也不会查。
至于姜氏手中的四成将士,现下分成两支,全都依仗于姜太后之下,在北营驻扎,不会突然插手不到李家面前。
“将军,真的打算要这么做?”
“你想做什么?”,门在此时推开,李私跨过门槛,走进屋内。与他的这位儿子对视。
从军在外,正是年盛,李私纵然站得挺直,也只能到李换的胸前。
“下去吧。”,李换说道。
将士离开后,屋子里只有父子相对。李换并未搭理李私的动怒,语调平静的开口,“新帝上任,背靠姜氏,注定不会长久。而这位陛下昏庸无能,不该坐在皇位之上。”
“你想谋反!?”
“我要夺权。”,李换换了种说法。
既皇室无能,那就斩杀皇室,除去余孽,做新一任的君王,“西越的未来,不应该断送在这位陛下手中。”
李私被气的糊涂,李换虽是他李府之子,却和他所不同。此人从小行武,九岁就上了战场,满身都是戾气,行事颇为果断。这事恐怕早就有预谋。抽/离军队中将士的数量,也是为了谋划往后的宫变。
“可你就真的认为这位陛下是如你所想的那般无能?”
李换垂眸,已然表明态度。
“兴修水利,恩威并施,开耕新地,陛下怎会无用?我西越国有此一位明君,为何不能长久?”,李私慷慨激言。
“陛下背后有姜氏一族握权,若想要连根拔起,又怎可无所顾忌把弄朝政。”
“定阳冻灾,是陛下亲自让人送来的书信。信纸虽未署名,但字迹我何尝不识。我此行去往定阳,遵循旨意行事,治理得当。陛下有此才华,何尝不是一位明君。”
李换神色有了些许变化,李私一个月前因新登基的帝王生了场重病,如今直言维护,本就是矛盾。依他的为人,若当真小皇帝是昏庸之辈,也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父亲想说什么?”
李私:“辅佐明君,盛我西越。”
李换微顿了顿,须臾向门外走去。
“你去哪?”
李换答道:“去证明父亲所想。”
*
宫中空旷的后院,初春后,长了一路的春色。
在殿房内闷得太久,宁沅叫长柳拿来了纸鸢。
他拉着线在空地跑了一会,纸鸢好不容易飞起来,结果撞到了树杈上。
宁沅叉着腰,微喘着气抬头往上看。
攥下来是不可能了,线都断了。
“陛下,奴才让人去捡。”
“不用,”,宁沅摇了摇头,“朕亲自去。”
没等长柳说什么,他径直朝着树走了过去。树干很壮,约摸要三四个人张开手才能围住。宁沅在这样的对比下,显得过于渺小。
宁沅蹭了蹭鞋底,撸起衣袖往上抱着树往上爬。掌心被粗糙的树皮摩的发红,衣袍蹭满了脏灰,越往上越费力,好在有爬树的经验,就算小皇帝的身子娇弱,也还是爬了上来。
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宁沅站定后弯下身,一手抓住根树枝,一手去拿挂在上面的纸鸢。
距离稍远,他奋力的踮起脚尖。几乎在抓到纸鸢的同时,另一侧的树枝就跟着断了。“咔嚓”一声,宁沅来不及做出反应,接着身体就急速往下坠。
论任务还没做完,就摔死了怎么办?
宁沅最后想的是这个问题,然预想而来的剧烈疼痛并没有到来。
他稳稳落在一处柔软坚实的臂弯里,宁沅半睁开眼,胸口起伏不定,抓着纸鸢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
阳光下,一张脸逐渐清晰。这人眸光太冷,模样又太过养眼,宁沅有些印象。
冬猎时,黑甲军的首领,也就是书中李家的长子,未来西越国的掌权者之一,李换。
一个被自己忽略的角色。
“李将军…”,宁沅松开纸鸢,扶住他的手臂。
李换手微微收紧,在一处空地将宁沅放了下来。小皇帝腰身过于纤细,身子也出乎意料的轻。在军中呆惯了的李换,没见过谁会娇养成这般。脸白的像玉,身上还带着股很淡的香味。
“参见陛下。”,李换跪下行礼。
宁沅捡起纸鸢,转而道:“李将军救驾有功,往后可以不用行此礼。”
李换起身,宁沅走了过来,“今日将军进宫,是有何事?”
“半月后姜太后寿辰,皇宫御林军需要重新调派。”
宁沅点点头,明了。
“对了、”,故作无意的开口,他又开口问道:“李丞相去往定阳,近日回来了吗?”
李私定阳一行,归来时宫中还没有消息传入。小皇帝既然问,想来知晓此事,也在默默关注定阳。
所以父亲说的不假。
“家父已归。”,李换道。
“嗯,那便好。”,宁沅微松了口气,卷起风筝的线,神色微微黯然,皱了皱眉。线断了,风筝还折了,小皇帝的心思全赤/裸裸写在了脸上。
这位陛下继承皇位才十七,说来姜氏在背后推波助澜之时,还是年少。
宁沅是皇室最后一子,也是原本最不受宠不被看好的皇子,常年控制在姜太后手下,事事受控。若如此,再不将自己浑身裹满刺,在这皇宫中又该如何苟活。
见人闷闷不乐,李换拿过了小皇帝手里的纸鸢。他将断掉的线重新接上,又从地上捡起根树枝代替了原本折断的骨架。
“李将军行军在外,没想手会这么巧。”,说完,宁沅下意识道了声多谢。
少年声音细软,平静时说出的话和朝堂上完全判若两人。李换停在半空的手微僵了僵,小皇帝接过他手中的风筝,指节微微剐蹭而过。
如浮光掠影,纵然是入春,这只手也显得过于冰冷。李换眸光黯了黯,某一刻,莫名生出了想捂热这只手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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