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撞上了,那不如顺势探探对面的虚实,日后总归能够寻到机会脱身。
这样想着,方金芝稍稍放松了精神。
哪知刚刚松懈下来,手臂上的痛感便决堤似的袭来。
眼下这副身躯柔软瘦弱,十分不耐疼痛,汹涌而又陌生的疼痛感令她一瞬间有些恍神。
却不想,只是这一瞬的疏忽,就叫柴进的手下钻了空子。
刚才还好言好语的柴进突然变脸,使了个眼神,便有一个手下将手中绳套高高抛起,环住方金芝后立即收紧,眨眼间便将她缚住。
“失礼了。”
柴进气定神闲地收了剑,沉声,“带进去。”
*
方金芝被带进二楼客房里关了起来。
她的手脚都被绳子捆缚住,门上挂了厚重的铁锁。这还不算完,柴进还吩咐两人手持兵器守在门口。
摆明了忌惮方金芝的身手,所以做了万全准备,杜绝了所有她可以逃走的可能性。
一楼几人继续饮宴,直至夜深雾重,宴席上热闹的气氛才隐隐显出降温的苗头。
方金芝贴在窗边,听见外头巷子里打更人已经敲响了二更天的梆子。两只手使劲挣了挣,身上的麻绳便松快了不少。
柴进还是小瞧她了。
想要困住她,只凭区区一间客房,还是有些痴人说梦了。
梆子声渐渐远去,楼下的声音逐渐小了。
方金芝又挪到靠近步道的房门边,偏头贴在门上,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宋江似乎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大喊大叫发起了酒疯。宋清很尴尬,一边不住地向柴进道歉,一边将兄长搀扶起来,
木梯上响起了四五个人的脚步声,很快,这些脚步声就来到了二楼走廊上。
最后,方金芝听到隔壁客房的房门被人推开。
宋清将兄长搀扶到床上,服侍宋江睡下,才又朝柴进说道:“家兄一时失态,还望大官人见谅。”
“无妨。”
柴进语气松快,似是毫不在意,“押司路途劳顿,今日又经此一劫,胸中郁气难以排解,多饮几杯也是有的。”
“宋清兄弟,坐。”
像是还有话要说,柴进兀自提起茶壶,倒了两杯清茶,与宋清在客房中落座,“方才只顾饮酒忘了问,不知你们二人,是如何与那女子遇上的?”
宋清了然,便将他们是如何在野外酒家与方金芝相遇,又是如何一同杀了人,如何沿着密林一路逃亡,如何投奔的村民......全都一五一十向柴进说了。
听罢,柴进的声音明显一沉,“如此说来,她一早就知晓你们要来投奔与我?”
这个说法显然不合情理。
此前他一直以为方金芝和林庸是一伙的。
因着对林老员外的真正死因有所怀疑,所以暗中派人紧盯青溪县的动静。
起初并未觉察出有何异常,直到几日前,撒出去的眼线汇报说方家漆园内有异动。不仅如此,方金芝还带着帮工们从林家运出了大批的金银财宝。她前脚拿到钱,才被释放不久的林公子后脚就又被抓了起来。
柴进这才意识到,方金芝可能并不像他之前以为的那样简单。
他与宋江互通密信,所用之人皆是心腹。
因着宋江逃犯的身份,柴进行事更是万分谨慎。宋江宋清要来投奔,他本应叫家中仆从提前做好迎接准备的,也因着担心有人泄露风声,所以未动声色,只等二人平安到达后再作计较。
如此小心,不论方金芝如何神通广大,但凡不是能通天眼,就不可能知晓此事......
宋清见柴进面色严肃,默不作声,于是小声问道:“大官人,莫非有什么不妥?”
柴进摇了摇头。
赶在宋清追问之前,他话锋一转,问起了另一件事:“宋清兄弟可否知晓管家南巡一事?”
“南巡?”
宋清的语气已然道出了答案,“不曾知晓。”
柴进颔首,解释道:“此次南巡,据说是为了睦州青溪县开出凤鸣花一事,还为此嘉奖了不少江南官员。
圣上出巡,一路上停停走走,闹出了不小的阵仗,地方官员少不得奉承。他们奉承不要紧,只是苦了被追加赋税的百姓,所经之地民怨载道......”
说着,他掀眸看着紧挨隔壁客房的那堵墙,像是刻意要给方金芝听到似的,字字吐得清楚,“宋清兄弟,柴某之所以提及此事,全是因着偶然截得了一封迷信。信中所议事关重大,这才要与你们商议。”
“哦?什么密信?”一听此话,宋清的酒都醒了几分。
柴进从袖口掏出一个已经撕开的信封,“河北地界有一伙贼军,为首的名叫王庆。他原是东京一个副排军,其父王砉是个富户,专一做些放刁把滥,排陷良善的勾当。
只因此前一日吃酒得罪了童贯被刺配流放,后来王庆干脆起兵反了,独占着房山寨,如今已是河北的一大祸患。
沧州与房州临近,柴某不得不提防,因此派人时刻盯着那里的动静,这封信便是从王庆手下送信的小喽啰身上截下的。”
王庆一伙声势渐大,宋清也有所耳闻,自然不敢怠慢。
他慌忙接过信件,取出密信读了起来。一口气看完之后,当即心下大惊,“王庆竟然想派人行刺皇上?!”
柴进冷笑一声,“此次官家南巡,是朱勔一手促成的。这王庆与朱勔当初同在童贯仗下做军官,那时候两人就不对付,听说还结过仇,自然是看不惯朱勔现今如此风光。
而且眼下梁山等地迅速壮大,如果不抓紧时机,恐怕会养虎为患。到那时,梁山的势力超过了王庆,他就危险了。
不论如何看,王庆都值得冒这个险。”
宋清紧蹙眉头,“万一王庆行刺成功,与梁山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
且不说宋江与晁盖吴学究素来交好。
只说宋江曾经冒着泼天的干系给晁盖通风报信,他们宋家,早已与梁山是一损俱损的关系了。
此等生死攸关的大事,怎能不给梁山通风报信?
“柴大官人,此事重大,务必要告知晁头领,叫他们早些得知,也好及时制定应对之策。”
宋清语气坚定,双眼直直看向柴进。
眼下他们兄弟二人连自保都成问题,要想做成这件事,还是只能依仗柴进帮忙。
“宋清兄弟无须担心,柴某......”
“主人!”
话刚出口,门外突然响起手下低沉的声音。
“进来。”柴进似乎并不惊讶,发话道。
下一瞬,手下推门而入,凑到柴进耳边,“主人,那女子已经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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