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男人面上看不出什么动容之色,这暂且安了一些人的心。

堪堪结束杀戮,他身上的煞气还未散尽,令人不敢造次。此刻四下皆静。

他的目光从牧潇湘和太监身上轻轻略过去。

侧头听着底下的兵卫汇报抓住他的过程。听到最后在宫门下抓到的人时,示意停下。

起身,重铠发出清越的碰撞声,他的面铠已被卸下,面具下的面孔英俊阴郁,凤眸狭长深邃,眉眼幽冷淡漠,他走进少年,目光只定定锁定了他。

这次不再是轻飘飘的了,如寒冰般凛冽刺骨,要化作刀刃将面前人的血肉都剜下来,细细提起来掂量里头是什么骨架似的。

脚步声接近了跪坐的少年。

森冷的触感架上脖颈,这迫使他顺着力道抬头,长睫掀起,乌发随风浮动,撩过经络分明的手背。

“说,大周皇室历代的藏宝图在哪里。”

牧潇湘和他对上视线,意识到这个男人并没有因为他的美貌产生一丝恻隐之心。

很好,不愧是他喜欢的男主。但对此刻的他而言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回答,是死,回答被利用尽了,也是死。

但是牧潇湘不想死,他想好好的活着。

男主并不贪财,也不好色。这个所谓的藏宝图是他以利益诱惑的名头。他在大周当质子时,就知晓所谓的藏宝图只是一场骗局。

他根本不在意宝藏的存在,在众人面前逼问他,只是在与合作的世族撇清嫌疑。在这个男人面前,模糊重点和转移话题都是没用的。

“大周皇室藏宝图的位置我不知道,”牧潇湘加快语速,“但我知道要得到大周皇室的宝藏,需大周血脉。”

牧潇湘缓声开口,声音清朗:“大周先祖历代的血脉识别举世无双。”

“我愿效忠于您,达成您所愿所求。”

牧潇湘能感觉到一边的小太监震惊的视线,但他不在乎。

眼下的路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一国之君如此没有骨气,屋内哗然。一群谋士打扮的人面露精光,兴奋地窃窃私语。

也许是因为那份未曾兑现承诺的宝藏还需名义上的搜寻以稳定军心,也许是为他后面那谄媚的效忠之语。

剑被移开了,随着铿锵的长鸣,是收刀入鞘的声音。

低沉的声音漠然:“带下去好生安置。”

牧潇湘攥紧的手蓦然松开,心下稍安,室内空气这才恢复流动。

刚刚过于紧绷,放松之下,全身失去了力气,低着头轻轻喘息着。听得有些心智不坚之人耳热,暗恼堂堂君王,怎么喘的这么……

冰凉的地板沁出冷意刺得牧潇湘清醒,他心知这才过了死亡的第一劫。

站起来时,牧潇湘膝盖一阵发麻,踉跄了一下才起身站稳。

身边伸来一只熟悉的手扶住他,手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疤痕和厚厚的茧子。

是那个小太监。牧潇湘以为,见到效忠的皇帝骨头那么软,他或多或少会表露一些鄙夷和不屑。

然而没有。

太监通红的眼里满是晶莹的泪光,嘴唇微颤,眼神中流露着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突然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都是小福子没用,竟让陛下受到如此羞辱。”

这一下力道用了十成十,灰扑扑的脸上立刻发肿渗出血丝。

牧潇湘勉力抬起发麻的手,制止了他。

“走吧。”

其余众人看他们主仆情深,少年靠着小太监,身体大半的中心放在身边人身上。眼皮微掀,神色怏怏,就要跟着人离开。

坐回去的男人眼底喜怒莫辩:“没见到陛下不良于行?”

随时待命宫女反应很快,她起身,差人准备好小轿,扶着牧潇湘走上去。

即使是走上轿辇这样的动作,少年做起来还是有些费力,最后是小福子握托着他的腰半抱上去的。

见了这一幕,有人嘀咕“真是病弱啊。”

却也实在貌美。

小太监忙走在一边,生怕自己的主子不慎跌落掉下来似的。

……

天气越发暗沉,风声飒飒。

伏坐在软轿上的少年明明没有动作,面色却越来越红。

不同于方才室内的清冷雪白,他眉眼微垂,乌黑发羽随风凌乱飘飞,眼睑似乎氤氲着水汽,纤长细密的长睫被水汽粘的一缕一缕,遮住了昳丽漂亮的眼眸。

双颊两抹殷红,那一点稠艷颜色,像被抹上了粗糙的胭脂,让他更添一份活气。

那身可笑的太监衣服难掩他的狼狈,纤长细腻的指尖还染着方才跪下不慎碰触的血。

却叫人恍惚以为,天上的月亮在此刻跌落凡尘,这才令凡夫俗子所见。

托着轿子的宫女太监低着头,脸也有些奇妙的红,不敢抬头盯着人瞧。

他们素来知晓这位小皇帝长得不错,但是也没今天这么、这么……

甚至生怕自己直勾勾的视线惊扰了轿上的仙人。

倒是身边跟着轿子跑的小福子满脸忧虑,眼底透着不安。

难熬的一路终于到了尽头,宫女向两人行了礼,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安置的地方是一处偏僻的别院。

风吹得似乎更大了,雨珠好似随时会落下,不待思索,小福子走近,搀上他的腰,小心地带他走了进去。

刚刚进屋,轰隆一声雷霆白光闪过,大雨毫不留情落下。

这间小院算是没什么人搜,屋内陈设基本完好,还不至于被砸了个干净,但更精细的装饰是没有的。

换而言之——这是一所冷宫。

还是一所偏僻无人,死在这里都很难被不知情人发现的冷宫。

被放在床上,用棉被裹成一团的牧潇湘意识到,这就是原文里原主住的地方——抓住他之前,男主就没想让他死。

但这里也是最后,背后空无一人的原主死去的地方。

接下来是什么剧情来着?

哦,是自私冷酷的亡国之君独占棉被,让唯一忠心耿耿的小太监在临近冬日,磅礴大雨的天气在冒着寒气的地板上度过一夜。

牧潇湘半睁着眼,迷迷糊糊感觉有点热,悄悄瞥了眼脚下还有点渗水的地面。

……在这里睡一晚,难怪第二天小太监就发高烧动弹不得,让原主饿了一夜呢。

也为今后小太监怨恨背叛原主埋下了引子。

实在不行就让他上床……

在不远处掸灰的小福子惊呼一声,注意到少年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小福子思绪有些混乱,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怎么办?主子真的吹风受凉了,现在去哪里找大夫,那群天杀的野蛮人不可能好心去救治他。

就在小福子一咬牙,拼着被打被骂,也要出门冲进雨里求求看守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在哗哗大雨中,那声音也令人难以忽视。

“开门!开门!”

小福子脑子里的神经绷紧了,怕是一堆看人脸色的狗东西要来发难!

他赶忙放下床帐,拉了拉棉被,遮住皱着细眉,难掩痛苦之色的少年。

起身带着讨好的笑打开上锁的房门。

“大人——”

小福子声音顿住了。面前并不是他想象的满脸横肉的太监。

那是不久前在殿上见过的貌美宫女。

当时她正正站在那位身后,颇得人信任的模样。

宫女上前,身后是一群撑着伞的侍女。每个人手上都护着暖碳绒毯等物什,即使衣角湿润,也没让雨水碰上分毫。

“公公久等了,这是奉那位的令带来的取暖物”

宫女笑着。

看见她身后的大箱东西,小福子意识到什么。他双肩紧绷,指甲因为太过用力掐进肉里。

时间好似禁止了,小福子耳边轰鸣,听见血液在自己身体里簌簌流动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大宫女面色平静唤他:“公公。”

他这才恍然惊醒,被门外的风激得打了个冷颤,又换上一副讨好地笑,让一群人进门。

窈窕高挑的宫女走进门,似是不经意透过被风吹起的木珠帘子,扫过放下的床幔。没有要求那位起身接受恩赐的意思。

进来的侍女动作利落,放下了东西却没走,无言间用清洁工具开始打扫。

她们的活做的细致而快,除尘洒扫要比小福子娴熟很多。小福子一个时辰才擦了一块地方。她们却已经在一刻钟内将屋子打理完毕。

暖炉升起青烟,窗纸重新糊好。

就连屋内的珠帘,也从木头珠串换成碧色的玉珠。

小福子以前在别处见过,听人说那是岭南产的碧玉,色青如蓝靛,光泽柔和滋润,产量很少,此刻眼前的珠串更是上品中的上品。

他无措地站在一边,一言不发。大宫女却面色柔和,递过一块腰牌,轻声叮嘱这位主子有任何变故,都可用这块牌子寻她。

直到最后理到床幔,轻手轻脚动作的小宫女下意识往里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已经昏迷的牧潇湘。

听到汇报,秋水面色不变,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小福子一眼。

原本以为这位只是太过疲惫睡着了才没叫他起来谢恩。没想到他的身子骨如此孱弱,只是吹了不到半刻的风,竟就病倒了。

小福子脸色发白,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下了头。

她找了个脚程快的,让她去请大夫。没管变得更加沉默的小福子。

大夫很快来了。

人催的急,顾不上擦拭满身的雨水,他急忙上前给病人号脉。

诊完,起身写药方。

“病人风寒入体,身子亏空,要慢慢养。先喝一剂药,出出汗,看明日如何。”

大夫递过来药方,对人再次嘱咐道:“一定要静养啊。”

宫女很快接过去,几个小宫女出门煎药。大宫女沉吟了一下,留下几人,不欲多待,回去复命了。

走前留下一句话:“好好伺候你主子。”

小福子握紧了腰牌,万般感谢弓身送人出去。

怕里面的人吹着风,屋里新换上的绣着金线的床幔早已被放下。里屋光线昏暗。阴影下看不清小福子的表情。

……

“送去了?”男人俯身写着什么,听到人回来的动静,出声询问。

秋水屈身行礼,一字一句讲述着所见。

窗外雨势转小,树叶早已被斜风吹得七零八落。

“留着也好,……不像个安分的。”

他眉眼清雅淡漠,明明是一副清心寡欲,出尘绝艳的清贵长相,然而脾性却理性深沉,诡谲莫测。

宽大的手上粗糙且布满刀茧,无声说明染上过多少人的血。

“若是人有好转,叫过来。”

灯影下,宣纸上是密密麻麻的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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