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谁说的。”我笑着问他。
他坐在我对面,看着我的笑容,像是看到了天敌的动物,打了个寒颤,表情扭曲了一阵。
“是负鼠手底下的几个家伙,你关禁闭之前他们刚被放出来,当时你打败了暴君…”他第三次瞥了一眼旁边正在抠耳朵的瓦克。
“别担心,瓦克现在是我的朋友了。”我看着络腮胡的眼睛说,随手拍了拍瓦克的后脑勺。瓦克回过头来看着我,傻了吧唧的呵呵乐着。
络腮胡更紧张了些,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被封印在魔瓶里漂流了一千年的魔鬼,而他是个手拿鱼叉的老实巴交渔夫,倒霉地打开了魔瓶,释放了邪魔。
“你继续。”我提醒他把话说完。
络腮胡咽了口唾沫,继续方才说到一半的话题。
“你…你打败了暴君瓦克之后,大伙儿都在谈论你,没人知道你怎么打败他的,可一堆人都看见你坐在地上笑…好像笑得很开心,但没有笑声,而且你眼睛睁得很大,直勾勾地盯着我们,说实话,看着有点瘆人。瓦克就躺在你边上,跟死了一样,后来你就揪着他的脑袋,一边乐一边把他的头往镜子上撞…”
络腮胡边说边比划,跟讲故事一样,半天没说到重点,但我没打断他,只是安静地听他说完。
“…你表情很奇怪,当时我们都以为你疯了,而且要杀了瓦克,可突然你又停手了,变了个人一样…”他说到这儿意识到自己把最重要的事情漏了过去,就又找补道,“负鼠的手下听说你最近名声很响,也许想要灭灭你的威风,到处打听你的事,他们在狱警那头也有点门路,知道你说自己是拿玻璃片捅的瓦克,可我们都看见了,你是在把他打趴下之后才揪着他的头打碎的镜子。”他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这有什么,也许我从别的镜子上掰下来的玻璃片。”我满不在意地说,心里记下了这件事,但我不担心负鼠的手下向德雷克告密,就算德雷克真的知道了锥子的事情,大不了再玩一遍老戏法,他不会想到锥子就藏在自己身上的。
络腮胡看着我半晌没说话,好像在分析我的表情,最后他一耸肩膀,说:
“随你怎么说吧,一区里手里面有违规的东西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只要别被发现马脚,狱警根本不会细查,但是有些人就喜欢当搅屎棍,不管怎么样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说完他就要拿着装满食物的托盘走开,好像根本不在意我的反应。
我等他走远了几步,突然出声叫住了他,他好像早就等着我这么做,一直紧绷的肩膀立刻放松了下来,回过头看我。
“这儿还有这么大的位置,为什么不在这儿吃呢?”我指着对面说道。
络腮胡端着盘子又坐了回来。
“谢谢你的消息,格拉内。”我笑着说,“我刚到黑塔监狱没几天,对这里没你了解,我想我还会需要你的帮助的。”
格拉内知道他的投名状已经顺利地交到了我手上,顶着一张毛脸对我笑了笑。
接受络腮胡格拉内的理由正如我自己所说,是因为需要个老油条带我了解黑塔监狱,现在瞌睡有人送枕头是再好不过的了。至于格拉内在我打败瓦克之前没对我伸出援手这件事,我不在乎,就像他告诉我的,没人会站在落水狗一边。我也不会。现在他需要个新的老大当靠山,我需要个探听消息的来源,我们各取所需,一拍即合,非常合理。
“正好我现在就有件事情想向你打听。”我说道。
“是什么?”他说。
“你看没看到刚才送我进来的那个狱警。”我问道。
“你说漂亮宝贝?”他挑了挑眉头说,口气有些揶揄。
“什么漂亮宝贝?”我皱着眉问。
“就刚才送你进来的那个,大伙儿都这么叫,除了你最近就他是个新鲜了…当然,我不是说你是个新鲜…”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少废话。
“我知道的也不多,”他塞了一口食物在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他刚来咱们这儿三天,德雷克升职了,他顶了他的班。每天准时准点地上岗,技能培训他都要站岗,从没偷过懒,真是稀奇,听说他还跟典狱长有点沾亲带故。”
“他跟法尔特沾亲带故?具体的呢?”我说。
“不清楚,不过其他狱警都对他挺客气。”络腮胡道。
“法尔特这人怎么样?我看他办公室挺有排场,该不会是个收黑钱的人吧。”我问道。
“得了吧,法尔特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家伙,他好像是星际联合法庭创立者的什么什么后裔,那帮人拉的屎都是金子,瞧不上那点黑钱。”
“好吧。”我说,也舀起一勺食物塞进嘴里,稍微放松了些——如果新来的狱警是法尔特的人,那么他是星盗头领的手下这种可能性就太低了。
络腮胡见我不再说话,不知道自己解读了出什么意思,摆出一脸怪笑道:
“嗨,咱们这儿没人能抵挡住那张脸,你要是真对他有什么想法也不用害怕,以后对着女人……”
我抬起眼皮看着他一言不发,不一会儿络腮胡就讪讪地闭了嘴。
……
早餐时间结束了,囚犯们开始一天的监狱生活,这还是我进黑塔监狱以来头一回过上正常犯人该过的日子。
上午我们在一间巨大的生产车间里做工,主要是生产一种常用的太空工作服,很多星球上都有大规模全自动化生产,铜斑星就坐落了好几家这样的工厂。人工生产效率很低,工作量也大,但监狱里的犯人最不缺乏时间和力气,太闲了犯人们还会聚众生事,不如让他们多消磨消磨旺盛的精力,将其投入进更有意义的劳动中去。
我坐在角落的一个操作台前,不知道怎么操作这个和缝纫机很像的大机器。按理来说,新来的犯人上工前都会接受统一的培训,但我的监狱生活不太顺利,培训的日子都浪费在关禁闭上了,黑塔监狱也不是学校,这儿不存在补课这一说。
横竖也是不会,既然已经在谷底了,我干脆开始躺平摆烂,靠在椅子上对着操作台发呆。
过了几分钟,一道影子投射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我抬头看过去,发现是我们辖区新来的那个狱警。
他居高临下地用那双碧蓝的眼睛看着我,我知道在狱警眼皮底下偷懒多少有点过分,于是对他笑了笑,手指头随便点了一个操作按钮,然后看着纤维材料在机器里打结成一团一团的疙瘩。
我连忙按了那个关机的按键。狱警依然站在我旁边,我有些尴尬,刚想先说句抱歉,就看他压了压帽檐,隐约间我好像还听到他叹了一口气。
狱警拿起旁边的一把小刀将打了结的纤维割掉,捏起一根线头递到我眼前。
我从他手里接过了线头,他用手点了点机器的一个位置,我知道他是让我把线头绕在上面,他点一个地方,我绕一个地方,最后一步一步将线穿进了针孔里。
狱警点了一下旁边的开关,机器开始正常运转,他推了推我好给他腾出些地方,吸了一口气,挽了挽袖口,就站在我旁边缝上了工作服的半个袖子,然后关上了机器,转过头用他那双蓝眼睛无声地对我说“懂了没有。”
“懂了。”我脱口而出道,一瞬间有种学生面对班主任时的局促感,甚至差点顺嘴说出谢谢老师这一类的傻话。
狱警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地就从他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一丝欣慰的味道。
他把手利落地往身后一背,叉开的脚靠在一起立正,靴子的鞋跟相撞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对我冷淡地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过身脊背挺直地走开了。
我默默地翻看了一下他缝的袖子,线迹平直紧实,像从教科书上复制粘贴下来的。
我回忆着他的动作,笨拙地开始操作。工作了大概不到五分钟,就觉得自己脸颊的一侧火辣辣的,好像被视线聚焦着一般。
我抬起头向那个方向张望,看到那个狱警正仰着脖子不知道看些什么。
我也朝天花板看了看,什么也没看到,疑惑地瞥了他一眼,便不再关注,继续手里的工作,但没一会儿,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回来了,我飞快地抬头看过去,正好抓住他错开眼睛。我知道是他在偷看我,可是我有什么好看的呢?难道是看着比别人笨吗?
我不太理解,又不想让他发现我知道了他在偷看我,于是假意四处张望,然后重新低下头。
这时我发现手中的工作服有些不对劲,拿在手里搓了搓,发现我似乎是将袖子的上下两层缝到了一起。
我多少猜到了那个狱警为什么总是偷窥我了,本想把袖子拆开重新缝,但又回忆起他偷看被发现时那些拙劣的掩饰,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恶趣味。
我假装没发现袖子上的错误,拿起太空工作服的另一只袖子,按照上一只的缝法将它们结结实实地缝在了一起。
果不其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回来了。
我缝完了一整只袖子,装作不经意地抬头靠在椅子上欣赏成品,实则用余光扫着狱警的神情,发现他正用手扶着帽子遮住眼睛,帽檐上的手指不断摩挲着,好像在竭力压抑忍耐着什么一样。肩膀一上一下地起伏着,说明他正在做深呼吸。
趁他把眼睛藏在帽子下面,我没忍住不厚道地勾起嘴角笑了出来。
他可真有意思。
我如是想。
现在攻和受的感观就是:都觉得对方是傻子美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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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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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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