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吹她身上潮湿的衣衫,带走太多体温,青灯身上冰凉。
良久,花野展颜,朱唇轻启,轻念她的名字,“花野?”又道:“是个好名字。”
青灯僵硬地点下头,不敢表现松懈,她生怕被奉霖察觉异常,只压抑着缓缓吐出一口气。
奉霖伸手,一本书出现在他的手中。
那本书是黑色硬质封面,封面上面有水的纹路,还有树叶叶脉纹路,看起来十分有质感。
“你可愿意做我的信徒?”
奉霖柔声询问,他凝望着她,只安静等待她的回答,并没有半分强迫她的意思。
青灯看着他海蓝色瞳孔,那其中宁静,她的心中微微安定下来。
她刚来到这个世界,对很多事情的运行原理都不甚了解。
在神明的信徒之书上写下名字意味着什么,万一是生死契约她该如何?
再者,一旦写下名字之后,就被发现自己魔尊的身份。
奉霖见她犹豫,“那你再考虑考虑。”
他摆手,信徒之书从面前消失。
她松下口气。
“如果日后你想好了,可以找到我的神像,在神像身上用血留下痕迹,就算成为信徒,届时我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实现你的愿望。”
他伸出左手,用右手指指左手手腕,示意可以帮助青灯。
青灯点头,心中汹涌着的情绪是感激。
“虽然现在我无法帮你,但是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她未犹豫,将疑惑道出:“我想知道,魔族是否能隐藏身上的气味,如果能做到,又需要什么事物?”
奉霖沉思,很快给她点拨。奉霖从虚空中幻出纸笔,将纸铺在石头上面,这样勉强算作桌子,他在上面写下物品清单。
青灯看着他将最后一件物什圈起——琥珀泪滴。
“琥珀泪滴是最后一样东西,也是整个药物的引子。这副药中缺了哪个都不能缺了它。”
他将纸张递到她面前。青灯伸手接过,目光落在上面,上面用于描述的汉字她都认识,但是一旦连在一起,她便不知所云。
“前面这几样东西甚好获得,你在街边药铺就能获得。这最后一项,实在难以获得。”
“具体会有多难呢?”
“等你到了楠谷,你便自然知道。”
青灯点头,再次认真看纸上清单一遍。
“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奉霖往后退一步。
她点头,再次为今日的救命之恩道谢。
奉霖声音传来,带着轻微的笑意,“别忘了好好考虑一下成为信徒的事情。”
她心想,自己会认真考虑的。
青灯又想,神明大人还是很善解人意的。而后她愣住,奉霖,是掌管什么的神来着?
方才交谈中,她倒是没有问起,不过这并不是重要的信息,想来人类的书籍中会有对神明记载。
青灯再次将目光投向村庄,此时村长大火完全熄灭,能看到到处断壁残垣。与村庄中惨烈的场景对比下,被暴力掀开房顶的藏书阁算是受损程度最低的。
她犹豫之后,还是决定回去找书。
好在藏书阁距离村庄有一定的距离,站在藏书阁门前,并看不见村庄中情形。
既是看不见,青灯便想当没发生,这样或许才能安心地继续寻找书籍。
只是有些事情不是想就能做到。
于是青灯一边害怕,一边借着月光看书。
一层层书籍找上去,青灯终于看见与自身搭边的书籍。
这本书中有火神、水神、海神与人神的记载,笔者将前三位归结为从自然中诞生的神明,并将这种掌管自然力量的神明成为自然神明。
书中对自然神明的描述寥寥,也说几乎没有人在世间与神明相见。
至于人神,便是从人类修炼成的神明。历史长河中,仅仅产生了一位人神,人神名为顾长清,与其他自然神明一样,也没有人见过这位。
青灯看到这里,整本书已然过去三分之二,她被“从未有人见过”这句话弄得失去耐心,于是粗略浏览后面的内容。
后面皆是描述神界秩序,青灯觉得既然没人见过,又如何知道?于是将这本书放回原位。
再往下寻去,青灯找到了隐藏气味的方法记载,她拿出奉霖的那张纸,将清单上面与书籍上面内容一一核对,所有的关键节点都能对的上。
上面也一样介绍,最后在楠谷获得的琥珀眼泪,是能够加强气味覆盖功效,以及效果持久的必备物品。
书籍随后,有双魔尊的相关记载。
两位魔尊一位创建鎏窟,面上带着深紫色的特殊面具,象征着鎏窟甚至整个魔族的最高法力等级;另一位来自高山雪域。
魔尊青灯罪大恶极,无恶不作,并以此为乐,因魔族以恶为尊,她是当之无愧的魔尊;箜芜热衷屠杀同族,他是被青灯唯一一个认为同样等级的魔族,故两人齐名。
更让她感到啊震惊的是两个魔尊的年龄,她根据两人的诞生日期推算,箜芜今年130岁,青灯居然有243岁!
她伸手抚上脸颊,皮肤是光滑的触感,这样皮肤的年龄最多不超18岁,而这副身体居然属于已经是二百多岁的老人。
寂静夜晚,有踩踏楼梯的声音响起,虽然声音并不大,却是清清楚楚响起,青灯毛骨悚然。
现在村子被屠灭,哪里会有人找到这里来?难不成来的不是人?
她心悸,缓缓转头去看,楼梯口整个处于黑暗之中,青灯唯一能确定的是,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青灯连忙把书合上,蹑手蹑脚往书架后面去,她在两个书架的深处蹲下身,把身体隐藏在黑暗中。
楼梯被踩得“吱呀吱呀”作响,青灯屏住呼吸,最终那边脚步停下,她粗略估算,来者应该是停在楼梯口处。
仅停顿会,那人又往里面走过来,最终在她面前的书架另一边停下。
青灯听见自己心跳更加厉害,她不敢乱动。
一摞书被从书架上抽离,窸窸窣窣在她耳边作响。
她感觉自己的脖子僵硬,青灯缓缓转动脑袋,几乎能听到自己骨骼运转声音,她看见一缕光从书籍空缺地方照射过来,正落在她眼眸中。
月光柔和,落在那银白色袍子上也更觉温柔。
青灯几乎是一瞬间松懈下来,她跌坐在地上,心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青灯长长呼出口气。
刹那间,青灯心中情绪可谓十分复杂,安慰与恐慌并存交杂,毕竟身边这个男人,极可能刚刚屠村归来。
她腿上酸痛,并动弹不得,恐惧更叫她贪恋这个能赋予她安全感的黑暗一角。
箜芜自然察觉到她的位置,缓缓挪动步子,转进这边两个书架之间。
青灯凝望他靠近,她身处黑暗笼罩中良久,甚至觉得他衣袍上折射来的光芒有些刺眼。
他在她面前站定,似乎在俯视她。
青灯抬眸,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也看不见那双深灰色的眸子。这样的情形,叫她恐慌。
她收回伸直的脚,尽量将自己蜷缩起来。
有藤蔓自书籍中生长出来,细嫩的枝叶攀上书架,缓缓向她身边靠近。
她左手腕间的藤蔓回应,也向外抽出嫩芽,藤蔓手环共抽出两条嫩芽,其中一条与从书籍中生长出的藤蔓在中央汇聚,最后缠绕在一起。
另一条则向青灯胳膊上攀附缠绕。
藤蔓收直,青灯左胳膊被向上拉去,强行将她身体支撑起来。
青灯被拉扯站起,一直被拉扯向上,最终她踮起脚才勉强能够到地面。
“你都做了什么?”风琴奏响般的声音,十足优雅,又十足傲慢。
青灯皱皱眉,脑中一团乱麻,她在想他话中所指。
虽然看不出他是什么情绪,不过就青灯的直觉来说,箜芜现在应该不是畅快的表现。
她做了什么事情,会让他感觉不快?
仅她思索的片刻功夫,箜芜挥手,袖口花纹上银线折射光泽。与此同时,冰晶立即凝成,细碎的冰晶折射点点光芒。
青灯下意识想要后退,左胳膊细微动作,藤蔓立即收紧,则将她完全禁锢在这里。
青灯瞥了眼藤蔓手环,她唇瓣动动,垂下眸做出乖巧模样,“我不该向神明求救。”
藤蔓手环既能察觉她深处危险,极有可能是能够感知她身边的法力波动。
她连忙解释,“可是神明并没有帮我,也没有承诺一定会帮我。你能留我一命,我心中很是感激。”
青灯心慌,看着眼前一团黑暗,更加不知所措。
箜芜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你说你不是青灯。”
不知他从何谈起的这样一句话,她愣了下,点头,又想起此时黑暗,他未必看的到她动作,于是忙道:“我不是青灯。”
“如果她身上的因果报应由你来承担,你怕不怕?”
缠绕左手的藤蔓突然卸去力量,青灯始料未及,身体骤然失去支撑,她踉跄,险些摔倒。
箜芜在她动作的间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他体温冰凉,突来的触碰让她寒毛与鸡皮疙瘩立即起来,她狠狠打个寒颤,同时在嘴边的话也被这寒意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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