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二房的气氛阴沉,客满楼真正做到了店如其名,高朋满座。
不仅平民百姓,就是许多达官显贵也常常在此商谈生意,招待客人。
这日,终于从满桌案牍中抽出空闲的任寂来到了客满楼。
之前总是听身边人提起,尤其是跟着云柳的那几人,常常将客满楼的吃食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任寂知道云柳手艺不差,今日得空便想着来改善改善伙食。
一进店,任寂便知军中那帮人毫不夸张。放眼望去,这楼上楼下,的确是座无虚席、人声鼎沸。
忙碌中云柳一回头,便见门口站着一身材颀长的熟人。脚尖一转,便向来人走去。
“哟,稀客,今日是什么风将小将军吹到我这来了?”云柳美目含笑,红唇微勾。
任寂看着眼前矮自己一头的小娘子,一身红裙将人衬得肤白貌美,比起首次相见,此时的她越发艳丽逼人。
“听闻客满楼座无虚席,在下前来见识见识,给老板娘捧捧场。”任寂稍稍逼近云柳,压低声音道。
他知道这客满楼明面上是云明浩在打理,实际上她才是这背后的东家。
云柳笑笑,红唇轻启:“既如此,将军是坐大堂呢,还是包房?”
“大堂。”任寂言简意赅道。
“将军请。”
在将任寂安顿好后,云柳便自顾自忙碌自己的事。
客满楼异军突起,一时间风头无两,即便在这不算大的云阳县也极易招人眼红,需要他们加强防范和小心处理的事颇多,那怕今日任寂是带着目的上门,她也暂时无暇顾及。
就这么忙碌着,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午后。
以为任寂前来是有要事相商,没成想,待她彻底将手里的事忙完后,任寂前来告辞。
“将军不再多坐一会儿么?”云柳寒暄道。
“不了。”任寂回道。
云柳点头,目送任寂出门。就在他即将迈出门的那一刻,男人回头,一双黑眸注视着云柳,一贯沙哑的嗓音带着莫名的情绪响在云柳耳边:“云娘子,生意兴隆。”
话必,便带着青云大步而去。
云柳站在原地,呆愣一会儿后勾唇轻笑,在得知任寂还带了贺礼后,更是乐不可支。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别扭,送个礼而已,竟没有当面送,还怕她会不收么。
任寂的确是这般想的,主要是一直以来,二人相处得都不太愉快,他虽知晓云柳的为人,但她的性格过于变化莫测,不易琢磨,害怕自己会被拒绝,便只好背后送礼。
“郎君何必这般小心。”青云有些愤愤,想他家郎君自小高高在上,处处受人尊敬追捧,何曾像这些日子以来这般,处处小心,生怕惹得那人不快。
青云想着想着,忽然一个机灵,怕不是真被那几个小子说中了,郎君不会是真对那小女娘动了情?否则按照郎君的性子,怎会这般小心翼翼,伏低做小。
思及此,青云咽了咽唾沫,目光近乎惊恐的看向任寂。若是郎君真动了心,长公主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任寂被这目光盯得心烦,本不想理会的他终究是开口解释道:“云娘子于海底之事至关重要,本就是我无礼在先,加之她那性格又让人捉摸不透,谨慎些好。”
青云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家郎君,怕人下您面子就直说,何必这般委婉。
顶着任寂的目光,青云还是忍不住试探:“云娘子应当也已及笄,若是海底之事迟迟未有进展,倘若她成了亲,那……”青云的话虽未尽,但意思二人都明白。
任寂闻言,黑眸微深,这倒是他从未想过的事。若是她嫁了人,确实不再像今日这般方便,哪怕是男装。
“既如此,只好耽误她了。”任寂面无表情道。“事成后,若是她有需要,我自会给她请功,令她足以匹配上一户好人家。”
不知为何,任寂觉得说出这话后,胸口有些闷,想到那长相美艳、行事不羁的小娘子,日后对着心爱之人笑靥如花,他就有些莫名的烦闷。
二人骑着高头大马,缓缓向军营方向前行。
青云想提醒郎君,若是小娘子年纪拖大了,就算是门第再高也会说亲困难,更别说云家本就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可见这郎君有些阴沉的面色,他终是没有开口,许多事还是只有自己想通了,才能真正明白其中的关窍。
或许是因着长公主和侯爷的缘故,郎君在本该春心萌动的年纪一心只有战场,在功成名就之后一心只有天下百姓,为此甚至不惜威胁云娘子的家人,牺牲她的婚事。
他家郎君不失为一个合格的上位者,不近人情对少数人,兼爱无私对天下人,既矛盾又合理。
在这冗长的沉默中,二人回到了军营。
才进主账,暗卫首领便来报:“将军,北山刺客一事有些眉目了。”
任寂示意他继续,“前些日子我们的人查到那日逃跑的县丞最终是在云渺村附近不见踪影,后云渺村旁边的一渔村旁,当夜便有一处房屋起火,据说烧死是一个瘸腿的懒汉。但属下悄悄去探查过,仵作说,那人的腿,倒不像是旧伤,只不过火势过大,留下的残骸过少,实在不好判断。此事,怕是难以彻查。”
暗卫说着,羞愧的低下了头。
“无妨,县丞这一跳脚,北山在东临的细作也被查得差不多,只是依照北山的性子,倘若真知晓了海底之事,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任寂冷声吩咐道:“县丞之事暂告一段落,目前最紧要之事,好好防范北山细作的探查,若是县丞之事出现第二次,我拿你们试问。”
“是。”暗卫应声退下。
一旁的青云面露担忧道:“这北山如此一早便在云阳县安排细作,难道说一早便知海底有沉船之事么?”
任寂坐于桌后,面色凝重:“不见得,东临开国的财宝一直众说纷纭,知晓此事者少之又少,若是北山真一早便知晓此事,那只能说明,朝中有细作。你觉得,以皇上的性子,会有如此身居高位的细作么?”
青云一想,的确如此,当今皇上有些身为帝王的通病,谨慎多疑。
是以,云阳县的细作,或许用巧合来解释更为合适。国与国之间,安插细作一事,早已见怪不怪。
不同于军中大营的气氛凝重,客满楼里一片安乐祥和。
在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后,云柳等人终究可以歇一歇,一抬头,便见窗外天色黑沉。
“明浩哥,若不然你将家里人接到县里来,你手里的银钱也该够了。”云柳呷了口茶,对云明浩道。
云明浩笑笑,“说得轻巧,若是我们家如你们一般,说搬倒也搬了,可我家人口众多,下面的弟妹要为其筹办婚事,或是送去学堂读书识字,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哪那么轻巧。”
云柳知晓各家情况不同,也只是这么一提,见此不再多说,转移话题对云晏道:“大哥,如今你的身体也渐好,咱们又已搬家,你若是想去学堂,便去吧。这里有我呢。”
云晏没想到云柳会有这般想法,先是一愣,便笑着拒绝:“我年纪也大了,倒也不必强求那些得不到的东西。”其实更重要的,是因着自己不仅没能给妹妹帮上忙,还总是拖累她。
“你这人就是心思太多,一家人哪里会说两家话。柳儿一身赚钱的本事,如今家里情况好转了,你便要发挥你的本事,挣个官儿来当当。若是日后柳儿和兄弟我被人坑害,还能有你这个靠山。”云明浩自是知晓云晏心中的想法,忍不住出声。
“大哥,明浩哥说得没错,若是从前,庸庸碌碌过一生好,只要能够活着,没什么不好,可如今不一样,你有实现抱负的资本。”云柳眉眼弯弯,一张美艳的脸此刻满怀对自己兄长的期盼和信任。
最终,云晏还是点头应下,日后他定会护妹妹一生无忧。
一旁,云明浩看着云柳笑靥如花的面庞,微微愣神,最后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站起身道:“我便先告辞了。”
拒绝云家人的挽留,云明浩毅然踏入黑暗中,抬头看向夜空中的浩瀚星空,他知道,有些人只能是心中的妄念,不可肖想。
离开云渺村后的日子过得极快,或许是整日忙着客满楼的事,云柳觉得时间实在不禁过。
只是就算她忙得脚不沾地,还是发现近日的云老爹有些不同寻常。
这日,云柳在去前院前,又看到了云老爹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阿爹,您有事便说,和我您有什么不能开口的。”云柳将云老爹拉在桌边坐下率先开口道。
云老爹顺势坐下,先是叹了口气,嘴唇嗫嚅几次都没能开口。见此,云柳站起身佯装要走:“您若是不说,我便走了。”
见此,云老爹一着急,便道:“二娘且慢。”说着,他又深吸口气,终于开口:“你已及笄,如今这日子好过了,这婚事,怕是要提上日程了。”
云柳呆愣许久,着实没想到他是因为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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