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砰然阖上的震荡终于让凤不归的神魂归了位。过度震惊之下,连身体的痛楚都似乎减轻不少。
实则连他也没想到,原本只是想阻止谢重珩冒险的行为,为什么竟会落到现在这个局面。
然而方才,他将人按在床上,青年润湿的鬓发,英挺的鼻梁,俊朗的面容,淌着汗的脖颈,隐含着一点慌乱、无措的杏眼,和隔着一层单薄衣衫,掌下柔韧精实的触感,无一不在刺激着他,忽然就让他喉头一紧。
身为常年苦修、征伐沙场的武将,谢重珩的皮肤并不特别白,而是浅浅的蜜色。细密的汗珠在光线下折射出微微的光芒,有种洒了金粉般的错觉。
他挣扎之时,肌肉绷紧如铁,被汗水浸润的薄衫紧贴肌|肤,隐隐勾勒出流畅凌厉的线条,精瘦劲悍。热气从他修长矫健的躯体上蒸腾而起,连同他灼烈的气息扑面而来,是充满生机和力量的模样。
过往六世,哪怕是往生域中相伴百年,凤不归也从未这般认真看过他。但当他看得足够清楚时,他却只想彻底征服这个纵横驰骋、强悍如战神的男人。
目光从掌下的身体上倏忽滑过,落在那双开合的丰润的红唇上,就此定住。
虚寂中铮然一声,他脑子里像是有根弦蓦地绷裂,刹那丧失了所有理智,只遵循着本能,衔住了它。
不知是不是他的心境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原来真正带着情意时,同样的事比他记忆中的味道和感觉更**,连身体深处都似乎溢出了甜蜜和柔软,几乎让他无法自控。
他们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随着谁的心跳急速震荡。有那么一瞬间,凤不归甚至生出些几近真实的错觉,以为那雷鸣般的心脏搏动的声音,原是从自己的胸腔里传出来的。
仿佛他果真是个如谢重珩一样,顺应天道法则而生的正常生灵,一时情难自禁,在心上人那里强索一吻。
隔壁隐隐传来哗然的水声。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尖,慢慢将那抹血迹舔舐殆尽。
又过了许久,他用一根纤长细白的手指轻抚着自己的唇,忽然微微弯起唇角,真心实意地一笑。
不同于惯常的真假难辨,那点浅浅笑容是如此情真意切,竟将那些天生的妖孽邪魅之感都生生消弭了大半,只余春风吹度荒原般的温柔。
谢重珩才懒得管他继续发什么癫。
除了衣衫,他拎着桶客栈伙计刚刚送来的井水,直接从脖子上倒下去。刺骨的寒意哗然漫过躯体,短暂带走了暑热和燥闷。
他的面容耳颈还染着微浓的绯色,英俊明朗的眉眼极其罕见地带了两分春|意,脸上的轮廓却因没有表情而显得尤为冷厉生硬,刀刻一般,透出几分杀伐之气。
但愤怒总归平息了些。
拎着空了的桶怔愣站着,任凭冰凉的水珠顺着几近完美的肌肉线条滑落,他想起凤不归意乱情迷时那一声“重珩”。
往生域中百年,据谢重珩所知,幽影因着天生没有繁衍生息的说法,除了从前的句芒峰主,几乎没有几个对云|雨情爱之事有太大兴趣。
但冷静下来,他从那两个字中品出的,不仅有深浓的谷|欠望,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那般激烈直白,像是经历了漫长的挣扎、压抑,却终究在看不见的地方,不被察觉地静静发酵,积聚到某个极限,骤然被引爆的一瞬。
哪怕一贯从容深沉心思莫测如凤不归,也没有办法掩饰。
只是,他们分明是返回大昭前才认识的,相处不过一年。谢重珩自问没有做出什么引人误会之举,从前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如果一定要说有问题,大约也就是与桥本真夜拼死一战,他重伤醒来后,似乎凤不归对他确实稍稍亲昵、关切了一点。
但,只是那么一点点而已。若非今日这档子乱事,他都不一定有多少感觉。念及他迷茫时那些错觉,更加莫名其妙。
这个本该冷血无情的幽影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为着什么,竟然超越天性,对他生出了这么强烈的、不应该也不合适的感情和谷|欠念?
谢重珩想不明白。总不成是上次替人挡了一击,就此埋下了狗血的种子。
不知是不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墨漆自己满身秘密,恣肆随性,连举荐给他的幽影也不比他好哪去。
真是……岂有此理。
咬着牙默默地站了会,他又连冲了几桶凉水,勉力压制住被突然勾出来的从心里到身上的火气,方才将自己伪装成青壮年苦力的模样,潜出客栈,往南城门而去。
战事至今数日,其余三个城门都极为激烈。唯有南城门,不知是现场指挥的首领差劲了些还是什么,从一开始就显得手忙脚乱,动静相对弱了不少。
双方交锋时,更是没有什么章法,只一味蛮冲,倒像是真正的流民作|乱。
这不太像能策划如此大规模叛乱的幕后之人会犯的错误。
前几次谢重珩也曾去查探过,但没什么收获。这次他打算直接出城,先去这个唯一特别的点位看看,再绕到西门去寻黎雍。
整个南城都是平民区,居住着武陵府城中最底层的人口,随便搭个棚子就是一家老小的住房,拥挤、混乱、肮脏、破败。
但比起城墙外不知能活到哪一刻的流民,仍是如同神仙般的生活。
谢重珩尽力隐藏气息,谨慎前行,一边谨慎地感知周围的动静。
沿途并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异常。然而渐渐地,在靠近城门的那端,不知什么触动了他的神识,心里微微一动。
本已穿过去了,他又折返回来。虽然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但常年征伐磨砺出的野兽般的直觉就是在催促他再查探一下。
他藏在一棵树上仔细感知了一会,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了。
一路行来,别的区域有老弱妇孺,有闲谈吵闹,即使城外的厮杀也不能完全掩盖住,典型的窝棚区的烟火气。但这一片却未免安静了些。
恰在此时,斜下方有个男人拎着水桶,极其小心地闪身出来,站在门口迅速环视一圈,又若无其事地去井边打水。
简单的几个动作,却十分干净利落,绝不是普通百姓该有的身手。
门帘挑动的一刹那,谢重珩望见了窝棚中影影绰绰的人影。他掠下枝头,矫健的豹类般,悄然无声地靠近窝棚,细心查探里面的动静。
他修为高,刻意收敛了气息,也不怕惊动谁。
换句话说,假如这样都有人能发现,那些人至少也同他不相上下,早已脱离了一般高手的范围,诈出来也就诈出来了。
连续换了几个位置,都没有太过明显的声响。但内里的人却不少,从三两个到七八个都有,且大多数是年富力强、身怀修为的男人,一望即知绝非寻常百姓。
如果这一片都是如此,目测至少不下数百人,显然是在更早的时候,甚至远在他们来到武陵府城之前,就安插进来了。
倘若放在平时,倒构不成太大威胁。
只是如今府城被整体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守城兵力严重不足。南门攻势一直不算激烈,其余三处城门却接连告急,哪怕明知可能是对方的陷阱,宁苏玄也不得不暂时从这里调集部分兵士前去支援。
如今,南门是整个府城防守最薄弱之处。
谢重珩目光沉沉,扭头遥望过去。
因着战事,窝棚区与南城门之间,早被清理出了一段颇为宽广的空白区域,作为隔离地带。其间设置了拒马,构画了阻隔法阵,地面遍洒铁蒺藜,以免百姓或敌人的细作动什么手脚。
但对于训练有素又早有准备的精锐而言,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届时外面的流民骤然发力,内外夹击,这数百人却是一柄足以直接撕开南门防线,让府城所有防御体系彻底崩溃的锋刃。
快速转完一圈,谢重珩沉吟片刻,仍是掉头离开。
不知是不是他太过谨慎想多了,离开客栈后,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感受,似乎有个看不见的人在直勾勾盯着他。
但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他寻了个相对僻静的位置,取出乌金手环中的短效幻形符。
这种符咒只是暂时改变自己在旁人眼中的形象,对付修为比自己低的人自然用不上。若是想要对付与自己差不多或者修为更高的人,却很容易被察觉,且时效只有半柱香,不够做什么,其实有些鸡肋。
但仅用来潜进潜出,已经足够。
于是曾经号为谢氏双璧之一的重珩公子,毫无心里负担地,将自己变成一只小四脚蛇,调整成跟深灰色城墙差不多的颜色,然后运转修为,飞快地越过阻碍,落到了城外。
凤不归隐在他身边的虚空中,眼睁睁看着他这副尊容,再想起自己不久前还将人按着好好亲了一顿,那张颠倒众生的妖孽面容罕见地有些许扭曲。
混入万千流民中查探消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虽说谢重珩在凡人中已可算修为精深,流民正常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但一则架不住对方人多,二则,尾鬼各种诡异手段层出不穷。
抚星城的意外,他绝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阻止不了他,又没有办法直接表明真正身份,凤不归只好悄悄跟过来。
当年往生域中,暗算句芒峰主这种厉害凶残的对手时,谢重珩不惜以自己为饵,冒死深入敌营,他尚且不动如山,仅仅是放了点神识在狰十九身上,防止幽影出卖他,连想要跟过去看一看、必要时出手保护的心思都没动过,以至于被人抓住施了烙刑。
甚至替他疗愈时,看着他胸膛上一片堪称恐怖的伤痕,他都可以无波无澜地面对,呼吸都不会乱一点。
他曾以为这一世出手助他完成任务,弥补了他的亏欠,他们就两清了,此后该永世再无交集。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他这样的冷血邪物竟也会有在意的人,会为他的安危生出担忧。
谢重珩全然不知他就在身边,更不知他那些九曲十八弯的心思,自顾恢复成青壮年苦力的模样,顺利接近了南门流民首领所在地。
那是个用树枝在大树底下随意搭成的简易窝棚,离前方厮杀的战场有不少距离。从树上可俯瞰那首领都接触了什么人,还能听到部分谈话。
出乎他的意料,不多时,以前只在西门遥遥见过一次的黎雍出现在视野中,径直往这边而来。
他不知此人底细和修为深浅,越发收敛气息,谨慎地查探。
(意乱的恶搞场景,凤不归将人压着,俯身下去。)
小谢:这小四脚蛇真可爱,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凤不归(内心狂吼):你不要啊啊啊!!!
小谢:变!
小谢:你为什么要跑啊?为什么啊?
凤不归:你不要过来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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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武陵之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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