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绝道中枢叹了口气,笑容柔魅而妖异:“有多大区别?他的意思,就是我要遵守的指令。我的意思么,就是听命行事的同时设法钻钻空子,给自己谋点好处。”
“谢公子当日孤身独刃闯进重重叛军之中的身手和威武雄姿,我也是亲眼见过的。这样的人玩起来,滋味可比凤千山这样主动献身的美妙千百倍。”
瞧着那张硬朗英俊的浅蜜色面容上,浓重春|意与悍厉杀气挣扎纠缠,他颇为轻佻地伸手摩挲了两把,声嗓甜腻,亲密又暧昧:“凤北宸也一定想不到,我对你的兴趣不比他少。”
一句话毕,伏渊蓦地顿了顿。
广陵殿中的法阵是他亲自构画,即使是他这种洪荒遗民的修为也能被大幅压制。但那来历不明的“凤先生”竟敢以修为硬拼,竟只一下就强行破阵成功,可见其修为应该不在自己之下。只不过他必然也要为此受些损伤。
却不知待他再次对上天绝道,又当如何?
将来的事只会越发有意思,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伏渊真心笑了起来。掐好时间,他纤瘦的躯体带着一个明显比他坚实的成年男人,居然十分轻松地飘身而去。
堪堪踏出一步,骤然劈面袭来一阵剧烈的危机感。天绝道中枢闪避不及,当机立断,将手上的人往前一摔,借机隐没在夜色中,只留下一串肆意的笑声。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虚空蓦地裂出一道素衫雪发的身影,一把揽住已然失去意识的绵软躯体,无声地飘落在地。
几个呼吸后,谢重珩悠悠醒转。刹那想起昏迷之前一点零星碎片,他惊怒而起,却见自己依旧在亭中琉璃台畔。
夜色寂寂,周围光影明灭,眼前桌台空空。不要说杯盏菜碟,连一片落叶也无,仿佛不过是他酒后被凉风吹得有些迷糊,在此打了个盹,乱梦一场。
再找准角度借着镜面般的琉璃台一照,眉眼也依稀仍是凤曦给他伪装后的样子,毫无改变。
三步开外的回廊上,两名路过的宫人躬身行礼,轻声问他:“大人醒了?可要奴引大人回席上?”
谢重珩微笑道了声“不必”,不动声色地快速检视了一下自身,一切如常,修为无异。只是可能今晚真的喝得有点多,身上有些乏力。
他又试着联系凤曦,片刻才得到一句模糊不清的:“嗯?”像是睡梦中刚刚被他吵醒,之后就再无声息。
但腿上的抓痕还在撕痛,谢重珩自己清楚,方才那绝不是梦,也绝不可能无缘无故从那种绝境下脱身。他迫切想知道凤曦有没有受伤,中间又发生了什么。唯一能告诉他实情的人却在武定君府中。
好不容易熬到散席,刚刚出了宣和大殿,他就以多饮不适为由,向谢煜夫妇告退先行。
不过须臾,种种反应已再度席卷而来,只是不如此前那般剧烈、可怕。折磨是必然,好在暂且还能勉强承受。
随着车马辚辚之声,情热渐浓,烈焰升腾。繁复奢华的五重礼服也成了残酷的刑具,将所有热度尽数锁在躯体中,不得丝毫发散。
谢重珩靠在车厢上,眼神空茫,□□,细汗涔涔,竭力克制着想要将衣服都一把除去的冲动。不知是不是受此影响,酒劲也迅速涌上,搅合在一起,让人意识涣散,抓心挠肝地只想要纾|解。
欲|念汹涌澎湃,如海而来,简直要将人逼疯。混着越来越强烈的不安之感,往常走过不少次的路也仿佛突然被无限拉长,直教人恨不得缩地成寸,一步就能回到房中。
万般焦虑中,终于进了半山院。
甫一推开凤曦的房门,一道素白身影就飞扑而来。“砰”的一声巨震,将谢重珩连人带门一起死死抵住,生怕他躲开似的。
妖孽男人将额头跟他压在一起,气息灼热如烈焰,躯体也异常滚烫。他闭着眼睛,竭力忍耐下顺从本能的冲动,才终于挣出一丝清明看向他,一贯清润如明珠坠玉盘的嗓音都有些嘶哑:“出去。”
他嘴上驱赶着,双手却近乎本能地攥着他的衣襟,用力到隐隐攥出了布帛撕裂声,像是下一瞬就要将之全部撕碎,不留寸缕。狭长狐狸眼直勾勾锁着紧密相贴的人,活似要生生将他吞进肚子。
离开心魔幻象数年后,第一次被他用这种眼神不加掩饰地盯着,谢重珩一边觉得羞|耻,一边又觉渴求愈盛,喉结剧烈一滚。
他哪里还不明白?他能安稳如常地顺利待到庆功宴结束,没当着一众文臣武将的面出纰漏,并不是因为天绝道中枢给他下的药解了,而是凤曦用他身上那缕神识强行压制了药性,却替他全部承了那种几乎要将魂魄都一并焚烧成灰烬的欲|望和折磨。
那药虽不知具体是什么来历,却几乎可以确定并非出自凡人,而是天绝道中枢。
药性之烈,让凤曦甚至都维持不住完整的人身。皓白长发间显出了一双尖长狐耳,九条蓬松的狐尾在身后展开,焦躁到近乎暴虐地唰然甩动,明显已在濒临爆发的边缘。
他实在已经不堪摧残,忍受到了极限,再也难以压制,才会致使谢重珩也深受其苦。
不知是情|热还是酒劲的作用,他头脑昏沉得很。往常恪守的仪礼约束仿佛都消解了一多半,行止也放肆了不少,只想顺从心意的指引,任性妄为也无妨。
看着那张已然情|动难耐的面容,谢重珩心里莫名重重一跳。几乎想也没想,他伸出指尖,细细抚过那抹薄染绯色的狭长眼尾。
眉梢眼角俱是泠泠风月,霜雪长睫就在他眼前簌簌轻颤,每一次微小的颤动都像是直接拂在他心尖上,彷如一把小钩子,勾得人骨子里都酥痒难耐。
谢重珩不自觉地喃喃唤了声“师尊”,含糊又缱绻,让人倏忽想起曾经意乱情迷时。
青年眼神涣散,勾人心魂。特有的气息阳光般干净明朗,扑面而来。粗沉的喘息让凤曦不由自主地吸入更多熟悉的味道,催发身体中所有躁动。他手上无意识地更加用力。
夜色沉沉,布帛一点点被缓慢抓裂的声音混着指节咯啦声,清晰可闻。他猛地一咬舌尖,借着短暂剧痛带来的理智狠狠一推,硬生生将自己从谢重珩身上撕开。
这简单的一步几乎耗尽了凤曦所有力气。他急促粗喘着,浓烈的欲|望交织成密不透风的茧,将他困死其中,仅剩丝缕清明。
他既想要就此逃开,又想再度扑上去捕食他的猎物。半妖一时呆在当场,神色挣扎而茫然,不知下一瞬该何去何从。
即使房间里并未掌灯,仅仅是借助窗外照进来的微薄月光,也能分明看见他眼中已经爬满了血丝,翠碧瞳仁外层猩红一片。
谢重珩突然一把抓着他的肩臂。不过一霎时的天旋地转,已然形势逆变,凤曦被严严按在了他和门扇之间。
“你跑什么?嗯?”他抵在他颈窝里,在他耳边哑声道。
他知道凤曦在逃避。可他也知道,那诡异而肮脏的药极为刁钻霸道,并非他们可以抗衡。
无论是区区肉|身凡胎,还是他师尊这样比天绝道中枢还要略高一筹的非人存在,都既无法消解药性,又不能彻底丧失五感六觉,只能残留着一线清明,清晰地感受着每一分痛苦,和旁人施加的种种,实在煎熬。
亲身体会过那比酷刑还惨烈却无从抵抗的滋味,又同为男人,谢重珩哪里会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折磨?
即使后来明知他已经安全了,凤曦仍是在竭力代他受着这种罪。师尊待他,可谓情至义尽。他怎么舍得让他再继续承受着,不得解脱?
半妖僵成了木桩子,微微颤抖着,牙关都咬得格格作响,却仍是不言不动。
他没有要屈从的意思。谢重珩只以为他是因之前已经说开了,不愿出尔反尔,再涉俗世情爱,只得压着羞耻温声安抚:“天绝道中枢既然敢拿这种药对付我们,又岂是轻易就能挺过去的?”
“事急从权,左右我们该做的不该做的早就全都做过,又不差这一场。那还非得硬撑着遭这个罪做什么?”
他并不是个矫情的人,行事但从本心而已。活傀术、天蚕蛊王那些东西他不懂,被硬生生剥夺的情感他也无能为力,但他至少记得,从前他曾将之融入骨血,两世不曾或忘,至少清楚,他的身体在渴望谁。
除了这个人,谢重珩从没想过要跟旁人如何。清醒后一直恪守礼节,也不过是自觉亏欠了凤曦,不愿稀里糊涂地辱没了他。
何况对方已然后悔曾经,决定放下,他没有理由用一场遥遥无期的恢复吊着人家,更没有理由再次招惹,将人拖下泥潭。
但形势所迫。他不清楚他师尊为什么到现在都如此抗拒,那也无妨,今晚这个强迫良家男子、欺师灭祖的恶人,就由他来做好了。
这么想着,谢重珩低低一笑。酒劲混着药性,让他大胆放纵如斯,竟抬手揽过那截柳枝般的细韧腰身,按着凤曦的后颈,衔住了眼前的薄唇。
唇上压着一抹灼热的柔软,一点湿滑急切地反复舔舐,要叩开城关,是他少有的目标明确、正面、强硬地主动进攻。半妖呼吸都停滞了。
欲|望如海,微末之处的软嫩触感却彷如直卷入海底的飓风,让渴求在躯壳中愈加纵横澎湃,洗刷过每一丝肌肉、每一分神魂,令人避无可避地陷进最深处。曾经无数次与两心相许之人抵死缠绵、品味过**蚀骨之味者,尤其难捱。
可凤曦不予回应。
他被死死按在门板上,无路可退,更不敢开口,只能沉默地抗拒着,几乎耗尽了此生所有克制去抵挡药性和欲|念。即使已经忍到颤抖不休,眼中猩红愈浓,依然死死咬紧牙关。
谢重珩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摒弃了一切武定君夫妇、礼制世俗之类的外在阻碍后,留在凤曦脑子里根深蒂固的,竟是当初他怎样耗竭心力,亲手将一个仅剩一口气的人一点点救回、照护,将一个懵懂到连婴孩都不如的人养育到机缘眷顾,成为如今的正常模样,是旁人对徒弟的非议和侮辱。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凤曦在想要和不可以、私心和理智、舍不得和必须放手的重重矛盾下,无从抉择的痛苦撕扯下,自己给自己强行套上了凡人的人伦纲常的约束。
眼前的人不啻于是他的孩子他的心血。如果他借药物为胁迫,屈从于本能,那他跟凤北宸之流有什么区别?他们将来又如何相处?
用尽全力偏过头,凤曦喉结急剧滑动,喉咙里喘出了野兽般低沉的呜咽,开口时声嗓都在发颤:“你走。小七,我不想,不想你,后悔,厌我,恨我……”
几乎是在求着他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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