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三水和淑女完全不搭边。
这是林君酌的感觉。
因为士兵端进来清粥咸菜的时候，向三水竟然眼睛发光地冲上去了。用“饿狼扑食”来形容她的“凶猛”都不为过，半点没有女孩子的矜持。
林君酌心中觉得好笑了一阵，情绪却随着向三水吃东西的声音而渐渐沉了下去。
三水还活着，而且三水的性格也和原先不一样了。虽说时日尚短，但林君酌感觉得到——这辈子的轨迹已经不受他控制地变了。
他不会再走上上辈子的路。
也许因为死过一次，他更加懂得真情的可贵，生命的可敬。可是，同样因为死过一次，他并不能豁达地忘了恨。他的部下、与他出生入死的真兄弟，因为他的蠢而断送了性命。
他还记得他身首异处之时，正值雪天。雪花纷纷扬扬，噗噗簌簌地落在刑场上，他的兄弟就在他的眼前，一个个地被砍了头。
血水溅在厚厚的雪上，像是一簇簇的红色妖花，妖冶而触目惊心。
太子见他心已死，竟然笑着说：“本宫早说过，九弟像傲雪盛开的梅花，风骨与皇室血脉格格不入。如今大雪已至，九弟也可以安心去了。”
……
“卓卓？”向淼见林君酌扶着额头，一脸痛苦，立刻放下手里的食物，关切地询问。
林君酌被向淼碰了几下脸，身上惊出了冷汗。他有些震惊地问：“你摸我？”
向淼慌忙摆手，说道：“不不不，我那不是摸你，不是轻薄你，我就是看你脸色不好，怕你生病。”大概女主想起上辈子的事，魇住了。向淼记得书里好像多次描写女主重生后做噩梦，被魇住的情节。女主花了好长时间才渐渐从梦魇中走出来。
轻薄？林君酌又被逗乐了。他才与这个小女子相识一天多点，却几次被她的言语、动作逗得心情大好。也不知这个小女子是不是老天爷对他的恩赐。
向淼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相，而女主好似也不介意她的失礼，便神在在地说道：“你这么年轻，别想太多了。一切要往前看。”
林君酌的眸光微动，探究地看着向淼。
向淼被看得毛毛的，紧张地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林君酌摇了摇头，说道：“三水，你今年多大？”
“二，二八。”差点脱口而出穿越前的年龄。
林君酌道：“你才十六，而我十八了。你怎么像个老人家一样说我？”
“我有吗？”
“嗯。”
向淼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手指，说道：“我是怕你想不开。”
林君酌追问道：“我有什么想不开的？”
向淼说道：“我哪里知道啊。你都不知道你刚才脸色苍白，像是得了什么疾病一样。”
林君酌：“我无事。”
向淼：“没事就好啊。对了，卓卓，是你让士兵送来吃的吧？”
林君酌点了点头，说道：“高大人只是不让我们离开，并不想——”
“卓卓，你为什么这么好？”
林君酌：“啊？”
向淼：“卓卓你太好了，我这辈子和你锁了。”
“锁？”
向淼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说道：“总之不结拜也是好哥们了。”
林君酌：……三水也太好哄了。
“那你叫声哥哥来听。”林君酌说完就后悔了，一颗心跳得跟打雷似的。
林君酌本来很心虚，但他话音刚落，向三水就欢快地喊了声“哥”。
林君酌完全愣住了。他怎么会去调戏女孩子？而且这女孩子还完全不在意？她……
向淼看见“女主”愣愣的，心里暗想：女主一定是不习惯男孩子的称呼。
“你怎么能随便喊人哥？”林君酌有点尴尬。
向淼又把手背到身后，绞着手指头说：“也没有很随便，是你才喊的。”妈呀，她可一辈子也没说过这么羞耻的话。
林君酌脸色变了变，垮着脸问：“三水兄弟，你真的有断袖的癖好吧？”
向淼的脸“唰”地红了——气的。
林君酌假装没看到向淼的表情变化，似若有所思地嘀咕道：“不过，三水兄弟要是个女子，我可以考虑。”
“卓卓，你接着装。”向淼一副“请继续你的表演”的样子，好像不在意被他说了。她想通了，卓卓说她是断袖，不也是在说卓卓自己也断袖吗？怕个毛，一起浪啊！
林君酌笑了一声，说道：“你说你能预测未来，是不是预测到我和你有兄弟情分？”
向淼的脑子转了几圈，说道：“你听过‘医者不能自医’这句话吗？”
林君酌：“嗯，听过。”
向淼：“那就对了啊，我能预测一些大事件和影响大事件的人物的未来，完全预测不到自己的啊。”
林君酌：“说得很有道理。”
向淼：“因为这本来就是事实。”
林君酌小声道：“未来的大事，也包括皇家吧？”
向淼心说：还没忘了这茬呢？
向淼隐晦地说道：“你放心，天选之子此刻不在京城。”特么地就在眼前。
“你……真的看得到？”林君酌有些紧张。
“天机不可泄露。”唯有继续装，才能哄下去。
“三水兄弟，你是不是预测到我的未来了？所以刻意接近我？”林君酌说话的时候，眼神已经变了。他的眼神不同于此前的温和有礼，变得凌厉而很具侵略性。
作为一个心理专业的学生，向淼记得老师说过的话——若你与人对视时，率先移开了目光，那么，你的心理能量绝对比不过眼前的人，而你眼前的人也绝对不会再信你。
向淼觉得自己不能输，所以瞪了回去。
三水最初是有些心虚的，但随即像想通了什么似的，眼睛陡然睁圆了瞪着他。其实，仔细看看，三水的眼睛是杏仁眼，眼睛的轮廓像是用笔勾画出来的一样。若她的肤色不是那么黑，姿色绝不比京城里的官家小姐差……
向淼最初也只是不示弱地瞪回去。可是对视久了，她发现林君酌在看她，而她也看到林君酌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一样，心脏莫名就跳得有点欢。
向淼快哭了：妈呀，她的性取向正常，不会被掰弯的吧？
两人各怀心思，互相瞪着。
所以，县尉大人一阵风一样跑回来的时候，一眼看到的就是互瞪的两人。
县尉道：“你俩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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