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他们打了几次胜仗,而且他们都活着,关系便如同亲兄弟般愈加亲近。
转折点在一次被围困时,毛文虎毛遂自荐,提出一个大胆又绝妙的主意,最后,那一战险胜。
将军奖赏了他,并开始注意到他,毛文虎的军事才能从那时开始被发掘。
他从一个兵卒升至伍长,司马,校尉直至副将。
而王武能力一般,只做了个伍长。
毛文虎虽然升了官,但没忘自己的老友,时常带上好酒找他同饮,顺便同他诉苦,说新兵难训,还不听话。
甚至拐弯抹角的让将军提拔王武。
王武知道后,很是生气,让他不必如此,甚至几个月没有理他。
那时的毛文虎不知道,在他看来的倾诉与提拔,对于王武来说就是羞辱与炫耀。
王武虽然仍跟他来往,但是关系还是渐趋疏远,直至毛文虎离开盛天,两人关系都未缓和。
“最好的兄弟?”王武讥讽的一笑,“从你坐上副将位置的那一天,我们就不再是兄弟,我也不需要你的怜悯与施舍。”
毛文虎终于在多年后懂了,懂当年的王武为何对自己疏远,原来他的好意在对方看来竟是同情,是耀武扬威。
“终究是我的错,我从来不知你是这般想我,我们一起出生入死,我以为……我们将是一辈子的好兄弟。”毛文虎内心酸涩,悲痛不已。
王武面无表情的看他:“收起你的假仁假义,既然今日被你捉了,我便没想活着回去。”
毛文虎陷入回忆里,一时没有说话。
南栀开口:“你为何要杀他。”他指徐怀瑾。
王武瞥了徐怀瑾一眼:“他就是徐骞的儿子吧,长得真像,还以为已经死在了当年的那场大雪里。”
灵秀瞳孔一缩,腹部的疼痛都顾不上了,抓住轮椅扶手,面色惨白:“你都知道什么?”
王武直视她的眼睛:“你就是奶娘吧?当年就是你带着徐骞的小儿子逃走的,藏的还挺好,不过这都多亏了玖,如果不是你跌落山崖,我还真不知道你们都还活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徐怀瑾从刺杀开始,就满腹疑云,听闻徐骞,大雪,奶娘,他再也不能无动于衷。
“什么意思,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徐骞是谁?”他向来平静的面容,竟在此刻有些皲裂。
王武好笑的看了一圈静默不语的人:“他竟不知,你们没有告诉他?”
“18年前,你们徐氏满门被抄家砍头,尤其你的父亲,徐骞,那个提拔毛文虎的将军,死得最惨……”
灵秀大声吼道:“住口!住口!”用力过猛,毯子下的伤口涌出一大股鲜血。
徐怀瑾被大量信息冲击,正呆若木鸡的站着。
那个被绳子绑的好好的人,就在这时突然暴起,他从袖中掏出袖珍小刀,挥手划向愣怔的徐怀瑾的侧颈。
“瑾儿!”
“阿瑾!”
“哥哥!”
那把手指长的小刀,最终停在了距徐怀瑾脖颈三指宽的地方。
王武低头看贯穿左胸的剑尖,嘴里骤然喷出一大口鲜血,膝盖咚的一声跪了下去,垂着头不再有动静。
徐怀瑾察觉面颊一热,仓促间只知道闭上双眸,再睁眼时,王武跪在脚边,已然没了声息。
他整个人有些发愣。
灵秀仓皇站起身,想要看看徐怀瑾有没有事,刚起身,腹部就是一痛,她捂着伤处跌倒在地。
“娘!”徐怀瑾终于回魂,大步流星走至她身边,想要扶她起来,触手却是一片温热黏腻。
他收回手,瞳孔骤缩,是血!
徐怀瑾手忙脚乱的抱起她,边往床边跑,边喊:“南姐,我娘受伤了,你快来看看!”
南栀丢下手中剑,跟着他来到床边,大片鲜红的血迹,刺伤了她的眼睛:“阿嬷,你受伤了为何不说?”
手边没有止血的东西,她只好先用手堵住还在不停冒血的伤口:“哥,帮我回去拿医药箱!”
“不用了!”灵秀喊住要走的北星,艰难的喘息着说“……没用的。”当那一刀刺进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完了,她能感到生命正在慢慢流逝。
她腹部剧痛,内里像被撕裂了般,能撑到现在已是极限。
“不要浪费时间了,没用的。”
北星背对床榻默然垂首,跟进来的毛文虎和景修刚好听到这句话,他们脚步骤然顿住,缓缓走向床榻边。
“瑾儿,对不起,我并非你的生母,我只是你的奶娘,这许多年来,之所以没有告诉你真相,是因为怕你像我一样难过又无能为力。”
“我曾问过你是否愿意考取功名,你说你喜欢如今安稳的日子,我便熄了告诉你真相的想法,今日我要跟你讲讲你的父亲母亲。”
“你的父亲徐骞,徐将军,他为人刚正,性子直,但也因此得罪了人。”
“你父亲在战场上屡立奇功,后来被封为镇国大将军,你于景泰二十四年五月降生,将军满心欢喜,设了满月宴邀请文官武官参加,那一日可真是热闹啊。”
“但是那一年的天气异常古怪,不到九月就开始降温,九月中旬下起大雪,十月初,将军有事出门,直至后半夜才回……”
景泰二十四年,十月初二
徐府大门两侧的石狮子威武雄壮,守护着王府的安宁与富贵。
门廊上的檐柱雕刻着复杂的纹样,可见其工艺之精湛。
正值子夜时分,内院仍旧灯火通明。
“良玉,老爷可回来了?”一道温婉女声从厢房传出来。
一名穿着丫鬟服饰的女子走进几步,低声回:“夫人,老爷还未回来。”
“你先下去罢。”
“是。”
良玉福了福身,退下了,室内恢复静谧。
“咚!————咚!咚!”
“平--安--无--事!”街道上更夫敲击三下梆子,拉长了嗓子喊道。
已是三更天。
厢房门被大力推开,一身形高大的男人带着一身风雪大步跨过门槛。
寒风裹夹着雪粒,顺着大开的门洞争先恐后涌进来,男人麻利的合上门扉。
许是被开门的动静吵醒,不远处子孙床上的婴孩大哭起来,奶娘麻利的起身,抱起孩子边拍边哄。
床榻上的女子顾不得孩子,只半坐起身:“可是阿骞回来了?”
进门的男子正是徐骞,他脱下大氅才走进室内,直言道:“晚儿,京城怕是有变,你跟奶娘带着两个孩子现在便出城,我找了人接应你们,他们会互送你们南下。”
奶娘哄着孩子,侧目望过来。
晚儿便是徐骞的结发妻子谢听晚。
她披衣坐起:“出了何事?为何如此着急?你呢?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听闻此言,她内心慌乱,亦有满腹疑云。
徐骞坐在床边,握住妻子的手:“我不能走,我若是走了,恐怕谢家也会被连累,只有我留下,你们才安全,莫要多说,快点收拾东西,动身罢。”
谢听晚焦急的反握住丈夫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晚儿,勿要多问。”
“你不说,我便不走!”
徐骞低头沉默须臾:“月前,夷狄进犯,不知为何,他们直接越过我所设防线,直逼城门,幸得崔侍郎援兵,大靖国才免于国破家亡的悲剧。适才听闻,皇上疑心我通敌卖国,欲要问罪与我,若是现在走,就坐实了我通敌的罪名,到时恐怕会牵连谢家,是以,我不能离开,但为了以防万一,你们现在要立刻离开京城!”
谢听晚未语泪先流:“怎……怎么会?你怎么可能……通敌叛国?你为大靖国南征北战十数年,你的为人,皇帝应该比谁都清楚,他为何不信你?是不是有人陷害与你,到底是谁?!”
说到最后,声音颤抖不已,她用力抓紧徐骞的领口,满脸泪光的仰视一脸坚毅的丈夫。
徐骞掰开她的手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没做过的事,不会平白无故的认下,我要留下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侧转头问:“灵秀,收拾好了吗?带上夫人走罢,走西北角门,那里有人接应你们。”
年仅二十岁的灵秀匆忙的抱起孩子,背上包裹,搀扶起悲痛中的谢听晚:“夫人,我们走罢?”
谢听晚挣脱手臂,目光愤恨:“我不走!我不信当今圣上会如此昏聩,徐府坐的正行得直,不怕任何人!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收场?”
徐骞抱住她:“晚儿,莫要胡闹,朝堂上的事,谁也说不好,听我的话,赶紧走好不好?”
“灵秀,你带上……带上瑾儿,现在就走,我要留下,子赫……子赫也同我留下!”谢听晚心意已决,挣脱怀抱,背过身去,她知道奶娘顾不了两个孩子,再说,如果真的出事,府里一个孩子都不见了,定会有人起疑。
“这,夫人……? ”
谢听晚打断:“快走!”再不走,她怕她会舍不得。
灵秀目光迟疑的看徐骞。
徐骞无奈叹口气,他知道谢听晚性子执拗,认定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他朝灵秀点头:“走罢。”
灵秀刚要拉开门。
“等等!”谢听晚出声。
“夫人?”灵秀转身看她。
谢听晚行至案前提笔手写书信一封,放在檀木匣子里交给灵秀。
灵秀接过木匣时,注意到她腮边泪痕未干。
“走罢!”
“夫人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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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秀说完之后,面色愈加苍白,那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她摸索到床榻内侧,拿出一个檀木匣子交给徐怀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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