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到医院,陆临却又不想下车了,刚刚也是脑子没清醒被电话里张妈的话吓住了。
快凌晨了,医院静悄悄,只有急诊室忙碌着。
他抬头往医院看,想着要不要下车?
就算她做错了事,两人婚姻破裂,可两家的交情还在,照说理他应该去看看。
但他这人最怕麻烦,万一姓康的也在,岂不是平添尴尬。
他狠狠捶打一下靠椅,这都是什么事。
正在犹豫间,转头看到康文白抱着一束花从一辆黄包车上下来。
陆临嘴角抿起,立刻发动车子。
康文白被汽车的尾气呛到了,他用围巾挡住口鼻,心中暗骂这人真没素质。
走近医院,刚要跟护士打听沈容,就见到她从一间诊室出来,医生笑着叮嘱她要多休息,饮食要规律。
“阿容,你没事吧?”他疾步跑去,关切问道。
沈容转头,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陌生,不过看到他手中的花,有些明白他是谁了。
康文白上前询问:“医生,她身子没事吧?”
沈容不想让他知道,赶医生开口前打断了他的问话:“没事。”
医生会心一笑,以为她另有打算,便没有多话,只是朝两人点头,对康文白道:“这些日子,你要多关心她。”
沈容朝医生道谢,快步离开医院。
张妈和桂春等在外面,见两人出来连忙起身。
“太太,我们回家吗?”桂春问出蠢话。
沈容绷着脸往前走,康文白在后面叫她,见她不搭理,拉住她的手臂。
有人看了过来,沈容不想上花边新闻,低声对他道:“跟我来。”
她刚刚留意到右边有个小花园,夜里清净美人,两人去了那边。
“你要做什么?”沈容双手抱胸,表情很严肃。
康文白愣了一下,然后把手中的花递给她:“送你的。”
“谢谢。”她接过,随手放到一旁。
康文白眼中闪过一丝受伤,“我挑了好久的。”
沈容气笑了,原主到底什么眼光?
人都急诊进医院了,他还有心思挑一束好看的花,真是辛苦他了,这么晚了还能找到没关门的花店,可真是浪漫致死。
“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康文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怎么她忽然就不搭理自己了。
她是不是担心自己会嫌弃她是离过婚的,真是个傻瓜,他是新时代的青年,怎么会有这种落后的思想。
沈容觉得他神情变得有些激动,防备退后一步,一只手臂举起,另一一只手下意识护住腹部。
“你想干什么!”她警惕地瞪着他
康文白哭笑不得,他只是想抱抱她。
她为什么会这么害怕,难道……
“陆临对你动手了,他还是不是个男人,如今是新时代了,女性也是独立的个体,你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他凭什么这么**,他就是封建余孽,老古董,思想老旧。”
他激动起来,脖子上青筋一根根跳了起来:“武夫,你们都要离婚了,他若是对你用暴力,我就……”他就了半天,终于是想到了文人的办法:“我就登报刊登他的暴力,让同胞们看清他的真面目,谴责他的滔天恶行。”
这不就是另一种网暴吗?
就了半天,还以为他要去找人家干一架,果然想多了,他和梦中的那个人还真是别无二致,一样的懦弱无能,只会口嗨,使用笔尖下的暴力。
“你想多了,他不是那种人。”沈容这话很公正。
陆临虽是武将,可他不是那种喜欢动手的粗人,其实在沈容看来,陆临更喜欢用脑子。
一个腹黑的武将,他若是真要对沈容做什么,康文白还能好好地在城里大摇大摆,早就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骂人家思想老旧更是好笑了,陆临是进步新青年的代表,留洋多年,还是西点军校高材生,受政府重用,前途无量。
沈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原主了,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
她瞄了一眼眼前的男人,怎么看也没比陆临强,难道还真是爱情的滤镜?
她心底冷哼一声,狗屁爱情,这个乱世,能活着就很不错了。
如今这身体是她的,那怎么选择就是自己说了算。
那个预知梦不也证实康文白是个地地道道的渣男,她得快刀斩乱麻,绝了他的妄念。
“你到底有什么事?”沈容问他。
总不能一上来就分手,据她记忆来看,原主和他还没到那个地步,两人只是暧昧阶段,没正式说开,因为原主不想让他背上一个勾搭已婚妇人的名声,想要离婚后清清白白的和他谈恋爱。
其实严格说来,两人并没有关系,连男女朋友都算不上。
原主是为了刺激陆临离婚,把两人关系刻意往深了说,让别人误会。
康文白见她神情冷淡,眼中有些不耐烦,心突然就有点慌慌:“我……这几日你都不肯见我,连电话也打不通,我想问问离婚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他又开始表达爱意:“我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和你分开,我想立刻和你结婚,开始我们幸福的新生活。”
越说越激动,他上前一步,沈容退了两步,保持着合格社交距离。
“你……你不愿?”他很受伤,一个大男子弄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不愿。”
沈容觉得这种时候不能委婉了,不然他容易装听不懂。
康文白接受不了这个答案,难以置信:“为何?我们不是说好了,等你摆脱这桩不幸的婚姻,我就去请老师为我们主婚,邀请三两好友见证,我们对主盟誓,结缔今生,是你的家人又威胁你了还是陆临又反悔了?”
可也不对啊,前两日他拜托老师给陆临打过电话,亲耳听到陆临说了会放手的。
“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你跟我说,我们一起解决,我相信爱情是一切力量的来源,它会给我们勇气冲破身上的枷锁桎梏。”
沈容伸手,让他停,这些话她听来有些可笑,虽然自己年轻,可她初中的时候就不信什么有情饮水饱这类话了。
“没有苦衷,真的,我仔细想过了,是我们不合适,好在一切还能挽回,我们日后还是做朋友好了。”
她开始发好人卡:“你很好,真的,是我的问题。”
为了让康文白死心,她开始胡编乱造:“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其实我心底爱的是陆临,我不想离婚了,对不起,若是伤害了你,我很抱歉,但你知道的,爱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它纯粹神圣,让人义无反顾,我离不开他,离开他我会死的,请你原谅我的自私,你是这么的善良,我想你会原谅我的是吗?”
康文白语塞,这些话是那么耳熟,他好像在哪听过?
沈容心底冷笑,他当然熟,这不是他后面对原主说的话吗?
把一切伤人的语言都用爱情包裹着,好像这样就可以得到所有人的体谅,理解。
爱情,可真是分手时最万能最无解的利器!
说完这些话,沈容装作羞愧而逃,只留下康文白怔楞在原地
墙角传来点烟的声音。
“谁?”康文白吓了一跳,壮着胆子喝问一句。
那人从黑影中走了出来,借着窗口透过来的光线,康文白认出了来人。
“是你!”他目眦欲裂。
之前他觉得自己对不起陆临,所以不敢见他,可现在,陆临夺去了他的爱人,一瞬间怨气上脑,便忘了惧怕。
陆临连眼风都没给他一个,视他如无物,直接越过就走。
康文白觉得这是刺裸裸的羞辱,要是不做点什么,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你别得意,我不会放弃的,阿容总有一天会想明白谁更值得爱。”
陆临顿了一下,看他眼神带着怜悯,竟然是个没脑子的。
他嗤笑一声,加快了脚步。
这种谎话也只有这些整日惦记情情爱爱的人会信,她爱自己?
陆临冷笑出声,想到她做的那些事,若爱一个人是这样表现的,那还是别爱了吧。
鬼才信她的话!
情人反目,拿他做挡箭牌,沈容到底要做什么?
她是知道自己在?很快陆临又摇头了,凭他的身手不可能发现。
用力拨开火机,他低头点烟。
烦躁的时候,他抽烟很猛。
其实刚刚他确实是想走了,只不过刚过路口,他就又转回来了,毕竟两人还没正式离婚,若是她和康文白闹出什么不体面的事情,丢脸的还是自己。
他回来是盯着两人的,看到两人单独去了后花园,便也跟了过来,没想看到这么一出好戏。
……
回到小洋楼,夜已经深了。
沈容情绪不高,张妈和桂春不敢多话,只催促她早点休息。
先生没有去医院,康先生去了医院却闹了不愉快,也难怪太太不开心的样子。
“桂春,下次不许打电话给康先生了,他只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老是麻烦人家不好。”
桂春听头,痛快认错:“太太我知道了。”
沈容嗯了一声,脱掉大衣换鞋准备上楼,刚走了几个台阶,她想起一事,转过身问道:“张妈,你是不是给他打过电话了?”
张妈心里叫苦,太太终于想起先生了。
“先生也许太忙没有赶过来,他吩咐我好好照顾你。”
沈容自然不信,陆临是什么脾性,恩怨分明,恶者欲其死的性子,大概只会冷笑一声,觉得活该吧。
在梦中,陆临曾经在知道她的境况后托人送来了一笔钱,还给她介绍一份工作,这也是他看在以前夫妻情分上尽的最后一点心意,可惜沈容太要强,竟然不想受他的恩惠,但最后潦倒死去还不是人家托人给埋的。
当然他本人也没出现。
也就是因为他做的这些事,让她觉得陆临也没那么无情,还可以争取争取。
自己前二十多年活在太平盛世中,她听过最大的响声就是过年的礼炮,可如今呢?
这是个乱世,马上还会有更多的战事,内战外敌打个不停,一个炮火纷飞的年代,她这个过惯了太平日子的人,根本没有乱世中求生存的本领,只怕会比原主更快沦为炮灰。
她要找一个能庇护自己的靠山,找一个大腿抱,她要好好活下去,活到大结局,最好能活到穿回去。
陆临是目前最好的人选,他是武将,有枪有权有钱还有人,最主要的是,他前途无量啊。
陆临目前还是她的名义上的丈夫,她下点功夫还有挽回的空间
而且……她摸着腹部,如今她还有更重的筹码。
先不管他怎么态度,把人绑住了,后面再慢慢想办法就是了。
离婚,他想都别想!
“给他打电话,明天一早我要看到他,你就说我有人命关天的事情要和他商量。”
现在?
张妈看向钟表,都已经凌晨一点了。
“就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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