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怎么回事？”犹未雨赶紧问。
“今天早上，一名虚天峰弟子被学院收留的百姓，发现死在了桥下。”林若水顿了顿，才继续道：“而且，全身的血液，都被吸干了。”
血液被吸干？
犹未雨心里一颤，“为什么，我们学院不可能有……”
他忽然停下。
“唉，现在校长跟几位长老都在排查。”林若水没注意到他的神情，继续道:“那弟子死状太过凄惨，撞见的百姓都被得吓不轻，学院特意熬了一锅安神的药让他们喝。”
“走，”犹未雨收拾东西，“我们去看看。”
明时雪丝毫不懂避嫌，懒洋洋地从屋里走出来，跟在后面。林若水见了，凑到犹未雨旁边低声问：“这是？”
犹未雨有些头疼，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道：“这，算是一种交易吧。”
他帮明时雪保密身份，写情书助眠，明时雪帮他进禁地，偶尔带饭，很公平的交易。
林若水沉默下来，眼神有些微妙。
虚天峰顾名思义，确实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今日红竹水榭里外吵得很，大概是这个消息传开，弟子们正疯狂议论。
池炎抱着剑在门口等他们，见人来了，用头示意直接出发。
红竹水榭，虚天峰跟来风阁，三个地方之间互相有一处传送通道。
四人传送到虚天峰，见有不少红竹水榭跟来风阁的弟子，也跟他们一样赶了过来。
他看见沈念心与莫问离两人，正端着药碗给百姓喂药。
犹未雨他们过去时，那名弟子的尸体正好被另外两名弟子抬着往外走。
白布从头到尾盖得严严实实，但从外面看，脸部已经有了骨头形状与轮廓，隐约可见的骷髅模样。
“全吸干了，”池炎轻声道：“一滴血都没留。”
犹未雨一颗心突突直跳，浑身的血液都热了起来。
奇怪。他想，这个时候明明应该觉得发冷的。
“学院里，有……血族？”林若水皱着眉，似乎觉得这个想法很荒唐，但看了那弟子的尸体，似乎只有这个说法能解释发生的一切。
犹未雨抿着唇没说话，他忽然有些不敢看明时雪，担心池炎跟林若水会看出些什么。
“未雨，你怎么不说话？”
犹未雨突然被提到，脑子里像被针刺一下回过神，“这个，”他没什么表情，如常道：“确实有可能，只是我们没有证据。不过，若是能看看那弟子的伤口，说不定会有收获。”
“大概也只有长老们才能看了。”池炎的脸上有些憎恶，“倘若真是血族，我一定将他抽皮拔筋，让他有来无回！”
林若水点头，道：“可是，他现在潜伏在学院内，或者伪装成了其中一员，我们根本找不出来。”
“对。”犹未雨道：“血族如果伪装在我们中间，确实很难看出来。”
“有什么难的。”明时雪站在犹未雨身上，挨得有些近，说话的时候，隐约有温热的气息轻轻碰着犹未雨的耳朵，不紧不慢道：“长老讲学时不是说了，血族畏光。虽然可以通过吸血短暂伪装成人的模样，但每隔一时间，就会隐藏不住，必须得再次吸血。”
“这么一来，”犹未雨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一步，“他岂不是还会再次动手？”
“下次又会是谁。”林若水喃喃道：“明知有弟子会死，我们却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在他没动手之前，我们必须尽快查找出有嫌疑的人。”犹未雨想了想，道：“我怀疑，有两种可能。”
林若水忙问：“哪两种？”
“第一，就是有血族潜伏在学院里。第二，”犹未雨扫了一圈四周的弟子，“是这次出过学院的人当中，有人被咬伤了。”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林若水跟池炎同时瞪大了双眼，“咬伤？”
“可是，”林若水道：“被血族咬伤的话，不是会直接失去理智，变成只会咬人的怪物吗？又怎么能行事周密地在夜晚偷袭？”
“倘若被咬的不是普通人呢？”犹未雨反问：“而是像我们一样修炼，拥有法力的弟子？”
明时雪煞有介事道：“这就不知道了，毕竟还从来没听过修炼之人被血族咬伤的。不过，我想大概比普通人被咬强一点，或许能抑制一段时间。”
犹未雨点头，“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当时下山的某位弟子被血族咬伤，却隐瞒了下来。”
“这也太可怕了。”林若水道：“当时几乎大部分弟子都下山了，只有新生跟小部分弟子留在学院里。”
“大海捞针。”池炎总结道。
犹未雨皱着眉，目光扫过周围神情各异的弟子。
有的紧锁眉头，掩口捂鼻。有的一脸惊讶，跟旁边人议论不停。有的则又好奇又害怕，缩在人群后面。
谁会是那个凶手呢？
犹未雨毫无头绪。
这天下午，长老们将全体弟子召集起来，煮了一大锅药，挨个分了一碗，喝完后还要等一刻钟才能离开。
犹未雨低头看了手中的药碗，忽然提心吊胆起来。
他不知道这药有什么作用，但很大可能是针对血族的。如果明时雪喝了这个，会不会……
他用力咬了一下嘴唇，不太明白自己在担心什么。
说句实话，血族对全天下百姓及修炼的人来说，都是死不足惜的。
任何一名血族的死亡，换来的只有欢呼与痛快。
可如果死的那个血族是明时雪呢？
犹未雨这时终于回头看了明时雪一眼。身后的人，虽为血族身，不失怜悯心。
在须弥镇，他亦是拼尽全力在对抗同类。
至少犹未雨到现在，都没有明时雪任何的把柄。
“我替你喝。”犹未雨压低了声音，快速道：“长老们应该跟我们想到了一处，怀疑学院里有血族，或者有人变成了血族。这药喝了，恐怕你很快就会现原形。”
他一边说，一边面色如常地看着前方，一边将药碗轻轻偏向明时雪，“别让人发现，慢慢倒进来。”
好半天，旁边的人都没有动静。犹未雨有些着急，转头去看，发现那人正勾唇笑着看自己。
“你笑什么。”犹未雨不敢大声说话，“别笑了，把药给我，回去慢慢笑。”
谁知明时雪一听，反而拿远了药碗，“你怕什么？”
还他怕什么。犹未雨心道：难道他看起来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吗？
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足够明显，但明时雪仍不配合。
终于，在他有些微妙的笑容中，犹未雨懂得了明时雪的意思。
他问的不是犹未雨怕什么，而是为什么。
你怕什么，重点在你，而不是什么。
“别管。”犹未雨懒得解释自己莫名其妙的同情心，“我就是要喝。”
明时雪轻轻按住了他的头，在犹未雨脑袋宕机的瞬间，将药一饮而尽。
“你，你疯了？”犹未雨愣在原地，“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嘘。”明时雪低了低头，看着他，“别声张，我的身份只有你知道，也只有你能知道，别人看不出。”
他把手放下来，擦过犹未雨的耳朵。
犹未雨怀着忐忑的心等了一刻钟，结果居然是自己多虑了。
明时雪毫无变化。
“莫非，”他看着手中的空碗，“这其实不是什么针对血……”
“啊！！！”
话还没说完，突然有弟子一声惨叫。
围在一起的弟子顿时炸开了锅，既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那道惨叫的具体位置。
清徽校长与三位长老迅速出手，飞身到那弟子身旁，齐力制住了他。
“不是我！！！”
那弟子被法力按在地上，还是四位人物一起，自然是连丝毫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长老！不是我啊！我，我怎么可能会是血族呢！”
清徽校长皱着眉头，一把将他的袖子扯到肩膀。只见他的手臂上，有两枚间距不大的齿痕。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般。
“这是什么时候……”那弟子又惊又慌，连连摇头，“我不知道，长老，我不知道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不断辩解着，突然觉得口中一股腥味。
他舔了舔嘴唇，尝到了血的味道，以及刺到舌头的尖锐牙齿。
“怎么会这样……”那弟子脸上满是不敢相信，瞪圆了双眼，眼眶一片红。
“啊啊啊！”
他大叫起来，感觉体内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横冲直撞，迫使他不得不发出喊叫。
牙齿好痒，喉咙快要干得冒烟了。
怎么会这么渴，他明明早上才喝过水。
不，不是想喝水。他视线内一片血红，慢慢扫过人群。
他想……喝血！
身体的那股力量助他挣脱了长老们，冲向人群。
“小心！”
犹未雨看见那弟子冲的方向，正站着林若水，连忙出声提醒。
林若水反应极快，一闪身躲了过去。然后迅速出招，用水绳控制住了他。
清徽校长取出一个透明的瓶子，打开瓶口，用法力提取出一滴来。
“啪。”那颗水滴打中弟子的后背，只一瞬间，变成了一阵灰。
全场忽然寂静下来。
犹未雨眨眨眼，仔细看了看。
没了？
刚才那么大一个弟子呢？就这么没了？
他再定睛一看，只看见地上剩下的一小撮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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