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家的事,还轮不到你评头论足。”米勒夫人昂起脖子。
奥斯汀·琼斯示意了一下在座的客人:“就算我不在这里说,大家私底下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发展这么快,说不定再过些年,米勒家的选择就成了笑柄。”
他把凡妮莎的手交给姗姗来迟的家庭医生涂药,然后正了正衣襟:“或许米勒夫人已经忘了,但在座的各位一定记得——米勒家是如何从无名小卒,爬到如今的位置。”
在座的穷贵族和新钱,都纷纷交换了一下眼神。
奥斯汀接着说:“这个世界,从来就是掌握更多资源的一方说了算。而在米国,在曼哈顿,不少贵族除了头衔,几乎一无所有。如果没有新秀的接济,他们过不了多久就会住进集体住宅,成为普通人。”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凡妮莎的未婚夫:“到那时,民众身边净是这个‘贵族’,那个‘贵族’,爵位就连狗牌都不如。”
“注意你的言辞!”餐桌对岸一位富裕的贵族先生起身抗议。
“哦,阁下,请放心,以您在纺织业的地位,就算到了那天,您的家族也绝不会被轻视。”奥斯汀三言两语抚平了富裕贵族的怒火,将他归为了“自己人”。
毕竟贵族之间也有竞争。这些顺应了新时代的富贵族,自然看不上不思进取的老贵族。
“总而言之,新的时代已经到来。旧贵族现如今迫于生计甘愿和富裕的‘平民’联姻,就已经能说明问题。”奥斯汀合掌,“承认吧,旧的话语体系正在瓦解。在不远的将来,爵位就只是——”
众人心中纷纷接上了一些不怎么美妙的词汇。
“现在,”奥斯汀·琼斯面向暂时处理好伤口的凡妮莎,“米勒小姐,请问您的意见。”
烫伤的痛,是绵延的痛。随着时间推移,疼痛越来越磨人。凡妮莎克制住手上不适,趁机下了台阶:“我不愿意远嫁英国,更不在乎什么爵位。”
凡妮莎转向未婚夫:“公爵先生,很抱歉我不会跟你结婚。”
谁知原本怯生生的老贵族像被戳了肺管子,气红了脸,站起来怒吼:“那是你母亲决定了的!你一个黄毛丫头,无权反悔!”
凡妮莎想反驳,却被奥斯汀抢了先:“先生,我说了,该给你的钱一分也不会少,你不必跟米勒小姐结婚,便可以得到一切,包括——恋爱的自由。”
老贵族看奥斯汀不像在开玩笑,之前的盛气不见,眼珠子左右直飘:“这个……你没有信用。”
“是吗?”奥斯汀面向众人,“在座的各位,都是纽约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我奥斯汀·琼斯以自己的名誉担保,如果公爵先生愿意毁亲,我愿意支付原本该由米勒夫人支付的财富。”
“你开什么玩笑!”米勒夫人气急败坏,“现在公爵先生在英国的庄园,就是米勒家出钱修的,都修了好久了,你不要来砸场子!”
“那就由我来补偿米勒夫人的付出。”奥斯汀淡淡说道。
“这人疯了吗!他真的知道自己要付多少钱吗?”凡妮莎内心卷起怒海狂涛。她知道母亲准备的嫁妆是怎样的巨款,下意识抻了一下奥斯汀的胳膊肘。
奥斯汀换上柔和的微笑:“放心,米勒小姐,我只是还你自由。”
“但是……”凡妮莎本能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一时说不上理由。
“但如果你愿意与我共度之后的人生,我会感到无比荣幸。”
看!就知道在这儿等着我呢。
凡妮莎在心里“马后炮”了一番,瞬间冷静下来后,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出路。
今天有这个老贵族,谁知道之后米勒夫人还会给她安排什么奇葩未婚夫。
这个奥斯汀·琼斯,虽然会为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豪掷千金,让人难以理解。但看样子,他家境殷实,情绪稳定,还很尊重人。
如果先答应下来,岂不是可以过很长时间的安心日子了?
而且母亲显然不待见这位没有爵位、仗义砸场子的新钱。如果到时奥斯汀逼婚,她在母亲的帮助下也很容易摆脱。
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凡妮莎觉得自己撞了大运,便扬起脖子:“虽然才认识琼斯先生,但我很乐意与你进一步交流。”
“呼——”席间一些新钱起哄地欢呼。在他们看来,凡妮莎的回应和答应提亲没什么两样。
而一旁的米勒夫人,见局势已经失去了她的控制,怒到极致反而冷静了下来,顶着涨红的脸,安抚着在场的所有人:“各位,让我们先用餐,不要浪费了厨师的心意。”
奥斯汀恰到好处地附和:“米勒夫人果然宅心仁厚。和某些不把仆人当人看的过时的人完全不同。”说完还瞥了眼之前造谣凡妮莎的几位夫人。
举办舞会的主人都发话了,自然没人不给面子。
之前静观时变的米勒先生,也终于微笑发话:“琼斯先生已然是航运、金融行业的耀眼新星,更别说,还是英俊潇洒的出色绅士。如果小女和你两情相悦,也不失为一桩幸事。”
奥斯汀·琼斯体面地行了个礼:“有米勒先生这番话,我倍感荣幸。”然后转向米勒夫人:“您嫁给了米勒先生这样优秀的绅士,米勒小姐自然也应该拥有美好的爱情。”
说完,奥斯汀牵起凡妮莎完好的那只手,来了个吻手礼:“也祝米勒小姐早日康复,不必被困在‘温暖的囚笼’。”
“谢谢您,琼斯先生。”凡妮莎微微颔首,还不忘做样子给其他权贵看,“期待与您的下次交流。”
第二天,凡妮莎被罚待在自己屋子里不许出来。而米勒夫人,把气全撒在了丈夫身上。
“你说说你,凭什么抬举那个混小子!咱们米勒家的爵位,就这么打水漂了!”
米勒夫人的高音,震得米勒先生眉头直皱:“你口中的那个混小子,已经垄断了绝大部分航线,在金融领域也颇有建树。如果他有心玩弄我们,咱们的铁路帝国很可能在他的精心策划下被付之一炬。”
“我不管,我不管,那是你的事!你不是不知道那些贵族是如何看不起我们——”
“难道要为了那些人,毁掉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吗!”米勒先生难得和夫人吵了起来,“说到底,我从来没同意过和公爵的联姻,都是你的自作主张!最近凡妮莎变得比以前活泼,今晚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表态,如果她决定和琼斯先生结婚,我没任何意见。”
“你当然没有意见!”刚才还蔫菜的米勒夫人恢复了战力,“你又不跟那些夫人们成天打交道,怎么懂我的委屈!你只在乎钱,更多的钱!从来不为我的尊严考虑!”
“那你考虑过凡妮莎的尊严吗!要是没有我的生意,你连社交界的门槛都摸不到!”
不知是出于对女儿最后的一丝同情,还是因为丈夫难得的强硬,米勒夫人突然泄下气来。
“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了,”米勒先生语气平和下来,“我知道你也不容易,所以没有反对之前的婚约。但以后不要再那样做了,想想凡妮莎,想想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但米勒夫人能在社交界取得如今的地位,可不是吃素的。前脚丈夫刚离开房间,她便拿出纸笔,给奥斯汀·琼斯写了一封信。
-
不同于父母,凡妮莎倒是心情大好,她终于不用远渡英国嫁给一个花天酒地的老头子了。
虽然被关了几天禁闭,但她自从来到这里,第一次心情如此舒畅。
她托女仆和管家找来奥斯汀的各种消息,想知道他舞会上那么做的原因。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得知奥斯汀准备进军铁路和房地产的小道消息,心中了然。
“难怪花那么多钱也要提亲,原来他早就看重了米勒家的产业。”凡妮莎整理着手头的各类资料,心中的疑问解决了一半。
毕竟没有人会嫌自己钱多。
像奥斯汀这样平民出身的人,想跻身上流社会,就要比旧贵族拥有更多筹码。
“但也没必要那么高调吧。难道这个年代也有黑红策略?”凡妮莎开动脑筋,试图为奥斯汀的每个行为找到理由。
但没想到,两天时间的调查结论,这么快被尽数推翻。
“我就知道!你又自作主张,看看你干的好事!”
凡妮莎被喊到家中父亲的办公室。还没进门,就听见父亲的吆喝。
正犹豫着,父亲从门缝瞥见她,语气平和地招呼她进来。
“凡妮莎,我的女儿,你的母亲给琼斯先生写了这封信,今天他把它交给了我。就是这封信,害得咱们家之前买的股票全要打水漂了,那本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凡妮莎接过那封信,便下意识皱起眉头往后仰。
信上保持最基本礼貌的同时,贬低了奥斯汀·琼斯的孤儿出身,甚至污蔑他是通过不正当手段,才成为了威廉·琼斯的养子,然后在其死后继承了琼斯家的商业帝国。最后才点题,说不会把凡妮莎嫁给他。
“现在,琼斯先生说不定要反悔了,真是如了你母亲的愿!他把信折得太严实,要不然我当时一定能追上他!”
奥斯汀过往的事,凡妮莎前几天也有所了解。所以知道母亲信中所写并非事实,而是诽谤。
“凡妮莎,我的好女儿,”米勒先生紧紧握住女儿的手,“还记得那天在舞会上,琼斯先生和那些冶炼行业的人关系多密切吗?如果他不回心转意,咱们的铁路生意也会有问题。到时候,你的衣裳、房子,就全没有了!”
“父亲,请您冷静。”凡妮莎反握住父亲的手,“不如把他请来,让母亲道个歉,再好好聊一聊?”
“我正有此意。”米勒先生连连点头,瞥向站在一旁跟犯错孩子一样的夫人,“一定能成的,都是误会,误会……”
他后来说的话,含糊得凡妮莎都有些听不懂。
她对父亲的印象一直是运筹帷幄,没想到如今紧张成了这样。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资产阶级都是纸老虎’?”凡妮莎心中吐槽。
隔日,米勒先生就把奥斯汀·琼斯请来了米勒家的宅邸。
“很高兴和米勒小姐再次见面。上次的舞会,我玩得很开心。”奥斯汀·琼斯打招呼也不忘损一下米勒夫人。
“我那是气急了,没想到这丫头竟然那样和我作对。我实在没办法,才写了那封信……”
不等她说完,奥斯汀就抬手打断:“不必多言,夫人。我把信交给您先生,只是想物归原主。至于米勒先生股票的事情,并非出于威胁,而是……”
他转向凡妮莎:“我想向米勒小姐证明,琼斯家不靠联姻,一样可以吞并米勒家的生意。我舞会上答应花大价钱让公爵毁亲,并非是商业需要,而是因为我对米乐小姐的一片真心。我愿意给足她底气和尊严。”
好家伙。这人竟真是个情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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