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爹,那小郎君才十五。”李家长子道。
“十五如何,十五能做出一手好菜来那也是厉害。”李员外自己就是而立之年决定经商的,自然不在乎年纪这一回事,“况且爹又没说现在就要开那劳什子酒楼,这不是先看着么,镇子上那福源酒楼和香客来酒楼垄断了大半客源,现在去和他们抢生意,那就是自寻死路,爹又不傻!”
“待到爹的主意成熟,那小子怕是已经十八十九了,到那时再谈也不迟。”
李家长子点头,转头看向李嫣,“不过可以提前交好一二。嫣哥儿和那小郎君的夫郎似是朋友来着。”
“哥,我们是真心相交的朋友,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和利益。”李嫣平素学的是四书五经,提到家里人的生意经,有些看不上。
“傻哥儿,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利益捆绑的关系可你们那所谓的同窗情谊要来的结实。”李家长子笑着揉揉李嫣的头,“我和爹又不是要你去做坏事,只是让你在与幸哥儿往来的时候多和那小郎君交好一些,广结善缘于李家没有坏处。”
这样的说法,李嫣勉强能接受,“我知道了。”
李员外看着自家清高不通人事的小哥儿,愁死了,“嫣哥儿,你瞧瞧人家幸哥儿,这般年纪已经嫁了人,虽说他那相公年纪是小了一点,但看着是个好人,以后应当也能好好养待幸哥儿。你再看看你,不跟着你哥一起做生意就算了,整日读书念经,也不出去逛逛,却还看不上前来提亲的媒人……”
李嫣一听爹又开始唠叨,熟练地捂住耳朵。
“你这样何时才能遇到一个合适的夫婿?”李员外就差揪着李嫣的耳朵念叨了,“你哥是男人,只要他家业在手,即便将来晚娶妻也能娶一门好妻,可你不一样啊,你是个小哥儿,哥儿的好年岁就那么几年,若是错过这个年纪,你还怎么相看人家?”
“那些好的人家都被别挑走了,留给你的都是歪瓜裂枣!”
“人家幸哥儿每夜每夜对着的是俊秀灵气的小郎君,你呢,到时候只能对着老男人!”
李员外吓唬李嫣。
李嫣听了,一想到自己要整日对着一个老男人,立刻叫唤道:“什么老男人,我才不要,大不了,大不了我娶个女人!”
大昭的哥儿除了生育能力外,与男人无二,想要娶妻也是可以的,只不过甚少有女人愿意嫁给一个哥儿。
大部分人家生育了哥儿,也都是教导着哥儿要如何做人家的夫郎,不会想到让哥儿去娶一个女人。
李员外便是这样一户人家,从小教育李嫣要听话乖顺,这样才能找到一户好夫婿,可李嫣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鬼上身,完全不吃李家这一套。
李员外听了李嫣的话,抄起手边的凳子就要和李嫣大战三百回合。
李嫣赶忙跑到李家长子身后躲着,说他爹为老不尊,欺凌幼子,他要去找幸哥儿玩。
李员外提到姜幸,更生气了,“你去,你去打扰人家夫妻生活,你看人家幸哥儿嫌不嫌你!”
“……”李嫣扒着眼皮,准备气死自己老爹。
李家庄子进行家庭教育的时候,燕程春正和姜幸慢悠悠走在回家的路上。
李家庄子在河对岸,想回长明村,需要沿着河堤走一小段路。
姜幸腿脚慢,燕程春便让村长和林巧英先回去,自己则陪着姜幸在路上慢慢走。
晚上的长明村比白日更安静,两边的田里还有在劳作的村民,弯着腰,低着头,头顶一轮弯月,月光把一切都染成银白色,还有淡淡的青草香。
“郎君……”姜幸揉揉自己受伤的那条大腿,有些过意不去,若不是他的腿伤着了,他们现在已经回家了。
“晚风很舒服。”燕程春没安慰姜幸,只是问姜幸,“你听到林间的虫鸣了吗?”
姜幸:“听到了。”
林间有虫鸣,一声高一声低,十分动听。
“若不是和你慢慢走在这条小路上,我可听不到这种虫鸣。”燕程春笑着说,“偶尔这样散散步,挺好的。”
上辈子姥姥姥爷去世后,他奔波在各大比赛和学校,从来没停下过脚步,仔细看看自己平时走过的路。
他是有点太累了,累到已经忘记当初愿意学做饭的初心。
“郎君……”姜幸眨眼,燕程春这样说是为了安慰自己,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报答燕程春这份心意。
“这十两银子你要如何用?”燕程春另找了一个话题,顺便从路上折了一株长草,在手上把玩着。
上辈子他也在乡野住过,乡下小孩会的东西,他全都会。
姜幸应该也会喜欢吧……?
姜幸听到十两银子,不明所以,“郎君,这是你挣来的……”
姜幸不懂,即便这十两银子是他挣来的,家中的银钱该如何花用,也是交给家里的男人决定,和他一个小夫郎没什么关系,郎君为何要问他呢?
“可我要用到咱们的家里啊。”燕程春不明白姜幸为何总把自己从家里摘出去,他眉间疑惑,“你如今是我夫郎,这银子该如何用,你自然有资格过问和决定。姜幸,你是否不曾把自己认作我燕程春的夫郎?所以从不关心这些家用的事情。”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燕程春觉得有些为难,他以为他们两个人是在搭伙过日子,要长长久久的过下去,可若是姜幸只当这里是一个短暂的避风港该怎么办?
他不能再忍受身边没有第二个人的空寂生活,他会死的。
“郎君……”天知道姜幸听到燕程春的问题后,心中有多惊慌,他怎么可能不认自己是燕程春的夫郎呢?
只是,只是……
姜幸揪着路边的野草,苦笑道:“郎君,所谓出嫁从夫,我既已嫁人,就得听夫君的,夫君说什么便是什么。”
娘亲告诉过他,在家里,他们这些做人妻子夫郎的意见,根本不重要,即使有时夫君会过问自己意见,自己也要努力和夫君想法一致,做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这样才能留住男人的身子,留住男人的心。
哪想燕程春直接摆摆手,十分不认同姜幸说的话,他撇撇嘴,“那是别的夫君。又不是我。在我这儿,有什么事咱们得商量着来。若是事事都听我的,那是夫郎吗?那分明是养了个不会说话的小狗。”
燕程春正是烦了上辈子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拿决定,才动了留下姜幸的心思。
他要的是一个能时时刻刻陪着自己的人——一个能听自己讲话,也愿意说给自己听的人。
他需要活的人类,他需要气息。
“……这。”燕程春说的话,与姜幸自小受到的教育截然不同,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燕程春料到姜幸会陷入两难,干脆说:“不是说出嫁从夫么?那现在就听我的,以后家里的事情,你需得提供一些建议与想法,不然就是不听话。”
燕程春此话十分霸道,小小十五岁,像个混不吝的恶霸。
面对如此霸道的相公,已经二十五岁的姜幸只是捏捏耳垂,两颊有些红晕,柔声道:“好。”
“那你说这十两银子该如何用?”燕程春继续搓手里的长草,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蚂蚱的形状。
姜幸一边走,一边想了一会,道:“郎君,村东有个会做木匠的伯伯,咱们去找他打一个小推车。你之前不是想在村子里售卖一些吃食搭头么,咱们不如趁此就做起来?”
“你怎么知道村东有一个会做木匠的伯伯?”
“是刘婶婶谈起来,我听到的。”姜幸憨笑。
“确实是可以。”燕程春觉得姜幸这个主意挺好的,“那咱们明儿一早去问问?”
“好。”
手上的蚂蚱已经编完,燕程春看着这个丑丑的蚂蚱,送给姜幸,“给你,拿着玩。”
姜幸看着燕程春手里的蚂蚱,叹气,有些无奈,“郎君,我不是小孩子了。”
姜幸觉得他的小郎君还真是年幼,还喜欢这种草编小蚂蚱,可他都二十五了,早就过了喜欢草编蚂蚱的时候了。
“噢……你不喜欢啊。”燕程春收回手,看着手上的草蚂蚱,有些不知所措,他上辈子死的时候才十八,大学都还没上。
可姜幸已经二十有五,比他大了六岁。
都说三岁一个鸿沟,他该如何跨过这个鸿沟,和姜幸交流,去对话姜幸的灵魂呢?
姜幸尚且不知燕程春内心如何纠结,正幻想过几天推小推车做生意的场景,“郎君手艺这么好,到时候肯定卖的红红火火,叫周围三个村子都爱上郎君的手艺!”
“我不做,我教你,你来卖。”燕程春淡淡的说。
姜幸的声音戛然而止,惊讶道:“为什么?郎君,你的手艺我可比不上啊……”
燕程春攥着手里的草蚂蚱,“你家里可是世代传承的菜谱,你就忍心这么埋没下去?早日学会做饭,早日将你家的菜谱发扬光大,才不算辱没了你的爹娘。”
“我知晓,可是……”姜幸知道自己也该学一学做饭的手艺,可这种事急不来,“郎君,你若不做,咱们的招牌怕是做不起来呀。”
眼下要做的小推车生意,需的靠燕程春的手艺一口气做起招牌,不然怎么把名声打出去?
燕程春捏紧手里的草蚂蚱,往左侧扔掉,拍拍手,开始胡搅蛮缠,“反正明日起我要教你做菜。”
燕程春如此坚持,还搬出刚刚定下的规矩,要姜幸听他的,姜幸心里不服气,可燕程春对教他做菜一事颇有信心。
姜幸看着燕程春毫无所觉的面庞,忍不住在心中懊气:等真的动手教我了,你就知道世上何为笨蛋了!
[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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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田间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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