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田老夫人,只见她身着华服,由虞小娘搀扶着,缓慢的腾挪过来。
“大娘子这是要去哪呀?”虞小娘扯着嗓子问。
虞小娘生就一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挑,几分狐媚、几分纯真,似能搅乱人心。
她在林芷儿嫁过来才两个月就作为妾室入门了,而且进门的时候已经怀胎六月。
林芷儿这时才知道当时田家将本来定好的婚期提前是因为什么原因,又加之自己夫君流连烟花柳巷,至此便死了心,对田允章一直冷冷淡淡。
田允章生的英俊潇洒,本就颇得女子喜欢,不过三年,小娘已经娶进来三个。
他喜欢热情讨好之人,这林芷儿,每每见到他都是冷若冰霜,夜里又经常称病不愿服侍,偶有几次躲不过了,便跟受刑似的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几次下来,田允章便没了兴致。
“我要出门去观音庙。”林芷儿回道。
“去观音庙,让你的丫鬟去就行了,你身子才好一些,就不要出去抛头露面了!”田老夫人看着身体不好,倒是声如洪钟,有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婆母,既然是拜观音,自然要诚心诚意,若然像以往一样,只是让丫鬟去,难免不够庄重。”林芷儿不卑不亢。
田老夫人看了看虞小娘,有些困惑,这林芷儿,以往说话柔声细语,从不敢反驳自己,现如今大病初愈,倒是好像更有了精神。
“哼,就怕你这回子出去,又不知道整出什么事端,前几天出去,弄的人仰马翻,幸好没什么人看见,否则……” 田老夫人对林芷儿投河之事极为不满,唯恐伤了自家声誉。
虞小娘眼见婆母发话,立刻随声附和:“我说大娘子,自从进了田家,田家可是好吃好喝供着,有什么想不开的,差点陷田家于不义!”
“田家好吃好喝供着?你也好意思说!当年我的嫁妆是万两银子,千倾良田,珠宝珍奇不在话下,田家这些年的富贵,靠的不是我从林家带来的嫁妆么?现如今,你们为了吞我嫁妆,苛待于我,平日里不让我出门,我都懒的与你们计较,今日,我只是出去拜拜菩萨,也要听你们这些闲话么!”林芷儿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忍耐,自然不愿再任人欺辱。
“你……”田老夫人一时语塞。
“那是你自己体弱多病,整日里悲春伤秋,我们才替你管着,你看你这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还田家林家的……”虞小娘狡辩道。
“这会子你们倒是知道都是一家人了,前几日我病的快死了,你们连多请一趟大夫都不愿意,哼,你们替我代管?那如今我身子好了,我看也不需要你们代管了,嫁妆还剩多少,一并还给我吧,我自己来管。”
“大娘子,我看你还是少操心,进府三年了,还没生个一男半女,好好调理好身子,为田家开枝散叶才是正经事!”虞小娘见不占理,便又拿没能生育来说事。
林芷儿针锋相对:“是,如今我正好去求求菩萨,保佑我为田家生下嫡子。”
虞小娘也一时气的说不出话,自己的儿子只是庶子,本就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林芷儿眼见自己占了上风,也不想继续争吵,便好言好语道:“我知婆母是关心我,怕我又一时想歪,可是,真要是想不开,在家也是一样,投井、上吊,方法多了去了,我想,若能常出去透透气,心情便也能畅快些,也就没工夫管家里这些事。”
田老夫人听芷儿提到嫁妆,本就担心她真要是较劲了给要了回去,现在,林芷儿给了自己台阶下,便长叹一声,随她去了。
一行人兴高采烈的出了门。
“外头的空气真好,”林芷儿欢呼雀跃。
“雪姐姐,你看姑娘,大病之后,不仅恢复如初,还更加生气活泼了,竟和原先在苏州时一样了!”白露也是喜上眉梢。
穿过热闹的集市,林芷儿走走停停,看到什么都新奇,好不欢喜。等主仆几人从观音庙出来,已经是临近中午的时间。
“哎,公子,你看,那边可是咱上次救下的那个小娘子。”一辆马车驶过,骑马的小跟班陈敬之掀开轿帘,对车内的上官玘说。
上官玘家世显赫——父亲上官正为户部侍郎,母亲安怀县主是郡王之女,兄长上官和也官至五品,上官玘任职开封府,负责查案办案,他性格沉稳、不苟言笑,乍一看,甚至会觉得他是个冷漠疏离之人。
此刻,他却不由的跟随陈敬之的目光望了出去。
很难不注意到林芷儿,虽然她今天衣饰简单——浅粉色齐胸襦裙,只是略施粉黛,但掩清丽脱俗的气质。
上官玘一怔——与救她那日,她那柔柔弱弱的样子相比,倒是确实灵动了不少。
同在车内的顾景澜本没有抬眼,见上官玘久久凝视,才好奇的探出头去。远远看着,只觉得熟悉,便问道:“这是哪家小娘子,怎么以往没在汴京城见过。”
“这是田允章大娘子,是从苏州来,你也是近一年才来开封府,自然没见过。”上官玘收回了目光。
顾景澜与上官玘幼时曾一起求学,他不过比上官玘大五六岁,如今已官拜开封府少尹,更是年轻有为、意气风发。
“苏州?”景澜心里一惊。
“怎么了,景澜兄,从没见你看哪个女子看得这么出神。”上官玘疑惑。
景澜如梦初醒,有些尴尬,笑道:“我母亲也来自苏州,因此听着亲切罢了。”
“要不要停下打个招呼?”陈敬之问二人道。
“还有差事要办呢。”上官玘像是为了避嫌似的。
正说着,路边吵嚷了起来。
只见前面有一衣着光鲜的妇人,正指着一个女子痛骂:“你这个娼妇,专门勾引别人夫君,不过是个烟花女子,也好意思来拜菩萨!”
林芷儿也注意到了,转过身来,仔细瞧了瞧那女子,看起来十**岁的样子,上身穿一件白色宽袖短衫,下身穿一件同色拖地百褶裙,淡扫蛾眉,五官精致灵巧,未戴钗饰,但却顾盼生姿,少女边上还跟了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天真稚嫩,看起来是服侍丫头。
围观的有些人开始窃窃私语:“这是柳烟阁的姑娘呀。”
……
女子明显不想惹事,一心离开。
妇人见围拢过来的人群越来越多,更是来了兴致,拉着她说:“你躲什么呀,你做得出,就别怕别人说,你们不就是靠着点皮肉伺候别人么……”
女子窘迫不已,不停想突出重围,又被妇人堵在人群。
林芷儿看不下去,冲进人群,将女子护在身后。
“这位夫人,何必这么说话呢,你应该回去问问你夫君,腿长在你夫君身上,他要是不想去,别人还能绑他去不成。”
“咦你这个丫头,你和这个娼妓是一伙的吧!”
“你说什么呢,你敢说我们家大娘子。”白露率先跳出来替自家姑娘撑腰。
“我管你什么大娘子,我跟你说,这丫头是柳烟阁的娼妇,我今天就是要骂这不知检点的……”
“夫人,我看你倒是衣着光鲜,可是这嘴真是不体面,要是衣食无缺,谁愿意花力气去讨好别人,你也是女子,又何必为难这么一个弱女子,你骂的这么难听,这还是在观音庙前,我看你多多积德,留着这力气回去骂你们家那位才是。”芷儿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寸步不让。
说完,就护着那女子离开了,留下气势不再、恼羞成怒的妇人继续在后面骂骂咧咧。
芷儿飞快的带着一群人行到僻静处。
“刚刚谢谢小娘子解围。”等停下来,女子气喘吁吁,连连道谢。
“无需客气,我叫林芷儿,这是我两个女使白雪和白露,敢问小娘子芳名?”
“我叫苏月影,这是我的丫头香香。”
“谢谢姐姐们,这泼妇已经三番五次来找我们小娘子茬了,可我们家小娘子也不想见他们家许员外呀,一喝酒就撒泼耍赖的!”香香看起来口直心快。
“香香!”月影呵止。接着又向林芷儿几人作揖,“见笑了。”
林芷儿看月影是个怕事的性子,想想自己的遭遇,不由说道:“这妇人自己在夫君那里受了委屈,不敢发作,就只能抽刀向更弱者,依我看,小娘子以后再遇上她,大可泼辣一些,不要一味忍让。”
月影从来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早已习惯了,忍一时风平浪静,自己不过是个不当红的歌姬,无人在意,如今看到竟有萍水相逢之人为自己出头,又施以关怀,一时竟红了眼眶。
林芷儿眼见此情此景,又问道:“月影妹妹,可是有什么委屈?”
“咱们女子,岂会没有委屈,委屈惯了,也就不觉得委屈了,罢了,都是些小事,林小娘子,我眼下赶着回去,待来日若小娘子不嫌弃,我再请小娘子喝茶听曲。”
说罢,拜别众人离开了。
而顾景澜,自从那天见到林芷儿,一回到府上,就去了母亲屋里。
闲谈了些杂事,顾景澜便无意提起似的:“记得母亲说过,在苏州时,和林家颇有往来,多年前回苏州探亲,还曾去林家小住,怎的林家小娘子嫁入汴京以后,却鲜少与母亲往来?”
“先前刚嫁到田家时,她母亲托我照顾,还见过一两次,但,后面再去请,就总推说身子不适,一来二去,就疏远了。”顾老夫人慈眉善目,本来斜躺在长椅上,此刻却慢慢的坐了起来。
“来过府上?为何我未曾在府上见到过?”顾景澜疑惑自己何时错过了这女子。
“想是你外出当差了罢,你也是近年到了开封府,在京中的时间才比较多,怎么突然问起她来?”
“哦,只是今日在路上偶然遇见,上官兄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因此认识。”顾景澜思忖片刻,又道,“母亲,毕竟是同乡,又受人所托,母亲要是哪日有空,可再遣人去问问。”
“好,我也常挂在心上呢,想当初,还考虑过和她家结亲呢!”顾老夫人看向自己儿子,笑道,“若不是后来恰巧听闻付枢密使女儿已达婚配年纪,付枢密使又刚好回京述职,你也不会娶了云香。”
“是呢,多谢父亲母亲为儿子筹谋。”顾景澜黯然道。
“景澜,母亲知道,云香未必合你意,不是你当日想挑选的娘子,但是,这些年,你岳丈对你的仕途颇有助益,你能得官家信任,也多亏了你岳丈引路,总归,你还是要多关心云香,不让她心有怨念才是。”
“儿子知道。”顾景澜道,“我与云香相敬如宾,母亲放心。”
回到自己书房,顾景澜从书柜里翻出一张画像。
思绪回到了四年前。
男主上官玘(qi,三声),我朋友会读成(fei),千万不要,hhh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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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终于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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