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醒来以后

自落水过去四五日后,林芷儿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这天早上,林芷儿已经可以起身,白雪和白露立刻端来水,轻声说道:“我们来伺候姑娘梳洗。”

“我自己梳洗即可。”林芷儿道。

白雪和白露面面相觑。

“一直都是我俩服侍姑娘的呀。”白露道。

“是呀,姑娘怎么啦,这几天说话一直奇奇怪怪,不要我们伺候,还一直问什么姓秦的女子。”白雪不解。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头脑总是一片混乱。好像有好多声音在打架似的。我就是记得,我好像姓秦,是从海里来的……可是,我又知道自己明明是林芷儿,很是困惑。”

“许是落水后高热不退,才导致记忆模糊混乱。”白露无可奈何的说。

“也许是吧,不管过去是怎么样,现在的我已经是死过一次了,既然作为过去的林芷儿活不下去,那我再也不要做林芷儿了,倒不如做这个从海里来的秦姑娘。”芷儿说完这番话,自己都吃了一惊。

“虽则奇奇怪怪,但姑娘能这么想也好,可不能再做傻事了。”白雪哽咽道。

“放心吧,这几日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写信回苏州,请求父母兄长允许我与田允章和离。”林芷儿充满希望的说。

“姑娘,这如何可以,员外和主母是断然不会同意的!”白雪大惊失色。

“白雪,嫁入田家以来,我谨遵母亲的教导,凡事谨小慎微,恪守女德,谦卑忍让,可结果呢?婆婆不喜,小娘整日刁难,丈夫稍有不顺还要拿我撒气,我每日守在这院里,连出门都要请示婆母,跟监牢有什么区别?”

“可是,要离开田家,谈何容易,且不说林家不会同意,我看田家为了名声,也断然不可能放姑娘离去……”白露担忧道。

没错,田允章不喜欢林芷儿,大可继续娶小娘,他是男子,不受限制,多个人不过多双筷子,又怎么会因这多出来的筷子而舍了林家这棵摇钱树。

“我知道这不容易,但是,总要想办法试一试。”芷儿长叹一声。

“可是姑娘,要是真的离了田家,只恐风言风语,伤了身份,怕是再嫁也不见得就比田家好。”白雪依然有些惊慌失措。

“以前我就是太顾及身份,才会逼得自己宁愿投河都不愿意活了,现在我就是想明白了,女子不一定非要嫁人才能活,我不喜欢田允章,他既不是正人君子,待我也不好,我不能想象这一生和这样一个人度过,更不想去和那些小娘争抢夫君这微不足道的宠爱和权力,不论如何,我都要尽力逃离这个牢笼。”

是啊,林芷儿心想,再嫁不再嫁又有什么重要,反正最坏的情况都已经经历过了,若然连死都不再害怕,又怕什么风言风语呢!

“可是姑娘还是得顾忌林家体面,当时这个亲事,是员外千挑万选,员外说了,总归是做官好一些,不愿意姑娘再嫁商贾之家,也是想姑娘体面一些。”白雪依然没有放弃打消自家姑娘和离的念头。

“田家、林家,这些规矩、体面,对女子百般束缚,我真正是忍受够了,这世上的女子,有权利就有体面,有钱也有体面,要是都没有,依附他人,能有什么体面?再为了这不存在的体面,把自己逼的无路可去,才是可怜,我不想再做一个可怜人了。”林芷儿暗下决心,“我想清楚了,我不仅要和离,还要将我所剩的嫁妆一一带走,这样,我就不用担心无处可去,说不定还能用这些钱,力所能及的相助一些和我处境相同的女子,何必将自己锁在这田家顾影自怜!”

“姑娘说的不无道理,田家实在欺人,在苏州时,员外和主母也是很疼爱姑娘的,依我看,姑娘若是把所受的委屈一一陈述,员外和主母也未必不同意。”白露乐观的说。

“一一陈述,那写几天几夜也写不完呢,父母亲年迈,这亲事也是长兄和父亲千挑万选的,原先在苏州时,父母兄长都宠我爱我,我又怎么忍心将我的处境向他们和盘托出,过去的不用多说,只等林家回了信,准允我和离,我相信即使田家不愿意,父兄也会为我想办法的。”芷儿笑道,“走,我们出去透透气。”

“我去禀报老夫人。”白雪道。

“不必了,禀报了,又是一番絮聒,反倒落得个没脸,脚在我们身上,我们大摇大摆出门罢。”芷儿道。

“那,姑娘,我们今天去观音庙谢谢菩萨保佑姑娘这么快就好了起来!”白露赶紧跟上。

“依我说,我们女子要尽量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芷儿若有所思。

“咱们女子,如何掌握,还不是要仰仗父兄、夫君。”白雪轻笑道。

林芷儿一声叹息,“也许总有一天能做到。”

一行人出了门。

“哎,公子,你看,那边可是咱上次救下的那个小娘子。”一辆马车驶过,骑马的陈敬之掀开轿帘,对车内说。

马车上坐的正是上官玘和顾景澜。

上官玘的父亲上官正为户部侍郎,母亲安怀县主是郡王之女,身份尊贵。兄长上官和是太常少卿,娶的娘子梅氏也是名门之后。

上官玘比兄长小了10岁,在开封府任职,负责查案办案,作为次子,反而从小管教严厉,养成了上官玘沉稳、不苟言笑的性格。乍一看,甚至会觉得他是个冷漠疏离之人。

顾景澜十六岁中进士,如今才二十三四岁,已经是开封府少尹大人,可谓年少有为,近期才受了嘉奖,又因淮南水患灾民涌入京城,今日才被指派专职处理此事,可见深得官家信任。

上官玘虽官职低于顾景澜,但两人同在开封府,又从小一起求学,颇有交情。

两人都随着陈敬之的目光望向轿外。

很难不注意到林芷儿,虽然她今天衣饰简单——浅粉色齐胸襦裙,只是略施粉黛,但掩清丽脱俗的气质。

上官玘不由得愣了愣神:与那日病病殃殃柔柔弱弱的样子相比,倒是确实灵动了不少。

顾景澜远远看着,只觉得熟悉,便问道:“这女子好生美丽,怎么以往没在汴京城见过。”

“这是田允章大娘子,是从苏州来,你自然没见过。”上官玘道。

“苏州?”景澜心里一惊——这就是当年那个女子!

“怎么了,景澜兄,从没见你看哪个女子看得这么出神。”上官玘疑惑。

景澜如梦初醒,有些尴尬,笑道:“我母亲也来自苏州,因此听着亲切罢了。”

“要不要停下打个招呼?”陈敬之问二人道。

“还有差事要办呢。”上官玘像是为了避嫌似的。

正说着,路边吵嚷了起来。上官玘趁机叫停马车。

“公子,咱们可不负责这大街上的治安!”陈敬之打趣道。

“多嘴。”上官玘冷冷地说。

只见前面有一衣着光鲜的妇人,正指着一个女子痛骂:“你这个娼妇,专门勾引别人夫君,你们这些烟花女子,也好意思来拜菩萨,简直是侮辱了菩萨!”

林芷儿也注意到了,转过身来,仔细瞧了瞧那女子,看起来十**岁的样子,上身穿一件白色宽袖短衫,下身穿一件同色拖地百褶裙,淡扫蛾眉,五官精致灵巧,未戴钗饰,但却顾盼生姿,少女边上还跟了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天真稚嫩,看起来是服侍丫头。

围观的有些人开始窃窃私语:“这是柳烟阁的姑娘呀。”

“烟柳阁的姑娘也来拜菩萨么,真是。”

女子更是无地自容,拼命想绕过妇人赶紧离开。

妇人见围拢过来的人群越来越多,更是来了兴致:“拉着她说,你躲什么呀,你做得出,就别怕别人说,你们不就是靠着点皮肉伺候别人么,你们……”

女子窘迫不已,不停想突出重围,又被妇人堵在人群。

林芷儿看不下去了,冲进人群,将女子护在身后。

“这位夫人,何必这么说话呢,你应该回去问问你夫君,腿长在你夫君身上,他要是不想去,别人还能绑他去不成。”

“咦你这个丫头,你和这个娼妓是一伙的吧,你是不是也是……”

“你说什么呢,你敢说我们家大娘子。”白露率先跳出来替自家姑娘撑腰。

“我管你什么大娘子,我跟你说,这丫头是柳烟阁的娼妇,我今天就是要骂这不知检点的……”

“夫人,我看你倒是衣着光鲜,可是这嘴真是不体面,要是衣食无缺,谁愿意花力气去讨好别人,何必为难这么一个弱女子,你骂的这么难听,这还是在观音庙前,我看你多多积德,留着这力气回去骂你们家那位才是。”芷儿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寸步不让。

说着,就护着那女子离开了,留下气势不再、恼羞成怒的妇人继续在后面骂骂咧咧。

芷儿带着一群人行到僻静处。

“刚刚谢谢小娘子解围。”女子微微喘气,行了个礼。

“无需客气,我叫林芷儿,这是我两个女使白雪和白露,敢问小娘子芳名?”

“我叫苏月影,这是我的丫头香香。”

“谢谢姐姐们,这泼妇已经三番五次来找我们小娘子茬了,可我们家小娘子也不想见他们家许员外呀,都四五十岁了,一喝酒就撒泼耍赖的!”香香连环炮似的。

“香香!”月影呵止。接着又向林芷儿几人作揖,“见笑了。”

林芷儿看月影是个怕事的性子,想想自己的遭遇,不由说道:“这妇人自己在夫君那里受了委屈,不敢发作,就只能抽刀向更弱者,依我看,小娘子以后再遇上她,大可泼辣一些,不要一味忍让,有时忍让反而助长对方气焰。”

月影从来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早已习惯了忍一时风平浪静,自己不过是个不当红的歌姬,无人在意,受惯了欺负,如今看到竟有萍水相逢之人为自己出头,又施以关怀,感怀身世,一时竟红了眼眶。

林芷儿眼见此情此景,又问道:“月影妹妹,可是有什么委屈?”

“咱们女子,岂会没有委屈,委屈惯了,也就不觉得委屈了,罢了,都是些小事,林小娘子,我眼下赶着回去,待来日,若小娘子不嫌弃,我再请小娘子喝茶听曲。”

说罢,拜别众人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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