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进来道:“姑娘何必对上官公子这么狠心,上官公子上次救了姑娘,还伤着呢。”
“他能回京,就说明伤好了,既然我已经决定不再犯我在香港时犯的错误,再不狠心一些,往来拉扯又有什么意思。”芷儿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了笛声。
两人一时无话,芷儿静静听着这笛声,好一会儿,笛声才消失。
芷儿透过窗户,眼巴巴的望着漆黑的窗外。
也拿出笛子,吹奏起来,吹的正是当日许均在752天纪念日时,在车上唱过的那首《甜蜜蜜》……
那日的秦晴,对未来充满了幻想,怎么会想到自己的结局竟然是葬身大海呢?
芷儿想到这里,停了下来——这首曲子,是注定吹不完了。
上官玘刚刚才从苏州回京,将人犯押解开封府后,家都还没回,就马不停蹄来了救济堂,谁知一来就碰了钉子,又恼又急,在门外吹了好一阵笛子,芷儿依然无动于衷。
上官玘顿觉得灰心难过,这才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去——芷儿到底怎么了,是真的对自己毫不在乎了吗?
他满以为上次在苏州救了芷儿,芷儿应当对他更加信任,更知晓他的心意,谁知道,自从自己被张佩云和田允章所害,芷儿就一直对他爱搭不理,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上官家的态度吗??
这些日子,京城倒是越来越热闹了,只有几月就要科考了,赶考的学子也陆续上京,这日,芷儿带着碧姬、香香出门去看衣肆的铺面了,只剩下白露和两个孩童张玉瑶以及齐眉之在救济堂。
突听见外面敲门声,打开门,吓了一跳,来者是一男子,衣着破旧,面容憔悴,鞋子几乎全破了,刚叫了声“小娘子”,便倒地不起。
白露慌了神,急忙差人去叫了大夫,看过之后,只说是疲累交加,开了几副药,便离开了。
白露仔细查看这人面容,见也算眉清目秀,约莫二十四五岁的年纪,又见随身包袱沉重,白露摸了摸,大概是书本纸砚,便猜想此人是进京赶考的学子。
等到男子醒来,白露端来了药,男子道谢不迭。
白露又拿来些饭菜,问起了男子可是来赶考。
“正是,因为本身家贫,从福建而来,又路途遥远,路上已经花了几月时间,一路风餐露宿,等到了汴京,已经身无分文。”
“可是离科考还有三四月,公子没有盘缠了,这汴京又样样昂贵,公子如何生活呢?”
“不妨事,去寻一个书院,或打杂,或陪读,再不济,去街上写字卖画,抑或代谢书信,总有个容身之处。”
“可惜我们这里是女子救济堂……”白露感叹道。
“我就是路经此地,见救济堂几个字,便斗胆一试。此处为女子救济堂,意为救济女子?”
“是,我们当家的设此救济堂,是为助无家可归的女子先有容身之处,再慢慢自力更生,今日,几个人去看铺面了,另有一些女子出去做工,因此只有我和几个年龄小一些的在。”
“你家当家的真是心善,女子,只要能先有容身之处,就无需寄人篱下、看人颜色、畏首畏尾、任人欺辱了。”这男子感叹道,又说,“既然此处救济女子,想来我在此处多有不便,如今得姑娘帮我寻医求药,又让我吃饱喝足,已是感激不尽!在下先行告辞,他日若能高中,自然来这救济堂答谢姑娘。”
说罢,便拿起包袱。
白露眼见此人颇有骨气,又是读书之人,不由多了几分钦佩,送出门口,又拿出一锭银子,交予此人,道:
“既然公子是前来赶考,也是读书之人,如若现在还需为谋生奔忙,岂不是功亏一篑,我们救济堂定的规则是救济女子,因此我也不敢擅作主张留你,但这银子是我白露自己的银子,公子你拿去,好歹先解了燃眉之急,能将就一些时候!”
“这……我堂堂七尺男儿,怎可拿白小娘子的银子!”男子连忙推辞。
“公子,此时眼见十年寒窗,离考试已经不过几月,何必执着,他日如若真是高中,再来还我也不迟!”白露暗想,果然是读书人的迂腐。
男子瞬间红了脸,又仔细看了看白露,便从随身包袱中抽出一副绘卷,十分诚恳的说道:“此乃我途径临安时所画之西湖景色,今日,小娘子赠我银子,解我困境,我也以此画相赠,愿他日果真高中,再来答谢姑娘恩情。”
白露收了画卷,送男子离去。
等吃完晚饭,白露拿出画卷,将事情前因后果告诉芷儿。
芷儿展开画卷,道:“西湖还是幼时去过,原已经记不真切,眼见这画,笔触灵动,错落有致,尽显西湖温婉秀美,画上西湖,杨柳依依,千里烟波,倒唤起了幼时记忆。”
“姑娘,这画画的可好?”白露问道。
芷儿看了看署名以及题诗,“原借湖光申壮志,再赏西湖别样情”。
不由说道:“看来是个有志气的,画呢是极好的,我看这位朱公子才情不凡,志存高远,出生寒门仍奋力拼搏,有气节且不俗,他日定能高中。”
芷儿想了想,又说:“你倒是提醒了我,我们这里虽则为女子救济堂,但也不必完全拘泥于此,现在进京赶考者多了,若遇到像朱公子这样的寒门学子,真正有才学之人,也可适当资助些钱银以便他们安心备考。”
“哎,不知道柳公子是否也进京了!”香香感叹道。
“柳公子如若进京,想必还是会去找月影妹妹,到了烟柳阁,自然知道了月影妹妹已经香消玉殒,若他还有心,自当来此处祭拜。”碧姬道。
芷儿这才想起柳公子——原来与月影交好的这个柳公子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柳永……
芷儿想了想,说:“香香,你拨备一些银子出来,做一个科考基金,咱们救济堂大可助这些寒门学子一臂之力,一方面是好事一桩,另一方面,他日若有我们相助过的学子考取功名,说不定也能对我们救济堂有些好处。”
正说着,听见通传说顾少尹来了。
“芷儿妹妹,好久不见。” 顾景澜带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女子来了救济堂。
“不知少尹大人光临救济堂所为何事?”芷儿看着两个女子,已经大概猜明了来意。
“这两个女子是此次安置的难民,原已经安排两人在一家衣肆做工,但作坊主人经营不善,两人又手艺不精,因此给赶了出来,听闻妹妹这边可以救助无处可去的女子,又已经租好铺面营商,我想妹妹也许需要帮工,可否将这两个女子安排在此地?”
两个女子也急忙向芷儿行礼,一个年纪看起来稍长、胖胖的女子说道:
“我叫李茉莉,这是我堂妹李槐花,我们是安徽人士,本是和父亲伯父一起逃亡,奈何路途遥远,两位老人撑不住先去了,多亏了顾大人,给我们救济粮,又给我们安排做工,只是我俩先前都是务农,实在没有技艺在身,作坊又经营不善,无需杂工,这才被赶了出来。”
年纪小的那个女子忍不住低声啜泣。
芷儿看着她们衣裳破烂,狼狈不堪,便对香香说道:“香香,先带两位姐姐去梳洗,拿两身干净的衣裳。”
碧姬也退下道:“我去安排房间。”
“谢谢芷儿妹妹。”顾景澜欣喜道。
“刚刚听闻李家姐妹说,安置的那个衣肆作坊,经营不善,顾大人可否说说情况?我这现在人多了起来,已经几乎住不下了,后面要是人再多,也不能坐吃山空,必须妥善安置,要是这个衣肆合适,我倒是很愿意盘下来。”
“芷儿妹妹,这个绣坊位于西郊七八里地处,原先是姓罗的一家人经营,正是当日在苏州失踪的罗璞玉,妻子经营不似这个罗老板熟悉,又无人能像他一样能四处往来进货,因此经营日渐惨淡……”
“原来是他……如此说来,我明日倒可以带李家姐妹前去看看。”
“芷儿,我随你同去罢,我想,这罗家,总归会给我几分薄面。”顾景澜道。
“大人,不必了,芷儿不想凡事麻烦大人。”
顾景澜看着芷儿,这是芷儿回苏州之后他首次见到芷儿,芷儿对他还是一样的生疏客气。
他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他对之前利用田允章接近芷儿后悔不迭,如果不是因为那次吓到了芷儿,也许芷儿也不会每次都对他充满防备。
“我从苏州带了些特色吃食物件,还有给云香姐姐、景宜妹妹的礼物,烦请顾大人帮我拿回顾府罢。”芷儿看了看白露说道。
“谢谢芷儿妹妹惦记家中众人,芷儿妹妹好久没去顾府了,还请芷儿妹妹不要因我的原因而不肯去。”顾景澜压低了声音,恳切的说道。
“哪里的话,我不过是因救济堂事忙罢了。”芷儿敷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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