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几位玩家已经练就了随时收到任务提示,都能面不改色的本事,何自远和柳尘清一对上眼,还是能从陌生的面容中找到几分熟悉的地方。
巫远站在巫月前面,面上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说出来的话让巫月心中咯噔了一下。
“你是否记得祭天大典之日将近?”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就像只是一句简单的询问而不是责备。
巫月脑袋嗡地一声。
昨日初来驾到思绪尚未完全清晰,接收到的记忆也零散而模糊,再加上马上处理了阿桑的事情,又在半夜跑到监狱对暗号,种种原因交织,竟让他把祭天大典这一重大事宜完全抛之脑后。
“记得。”巫月强迫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表面上看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唇边甚至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是吗,”巫远将这两个字说得很慢,像是反复揣摩之后的结果,“虽然祭祀之事你接管不多,但一年一次的祭天大典,准备之事也不应遗忘。”
若卜承这时候能知道主人心中在想什么,他肯定会为刚才的自己感到一丝宽慰。
卜承心里敬佩极了,在巫远面前,很少有人能如此从容,人们对这位能与神灵沟通,擅长卜卦的大祭司既敬畏又忌惮,两者相互交叠,更使他成为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的象征。
然而,巫月心中冷汗涟涟,但他深知自己决不能在此时露出任何破绽。
“只是昨天睡得晚了些……”他正在斟酌着自己的用词,话就被巫远打断了。
“吾听说昨天抓了个偷东西的女孩”,巫远那双一直不知道看向哪里的眸子终于落到他身上,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正好祭礼上需要活人献祭,来平息西王母的怒火。”巫远轻描淡写地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的这句话让整个房间的氛围瞬间凝固。巫远谪仙般的眉眼间忽然染上几分邪气,话语中透露出的冷漠与残忍让人不寒而栗。
此话一出,何自远和柳尘清具是一惊。
巫远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让何自远瞬间冷静下来,他的双手不自觉握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柳尘清则开始担心这个女孩儿是他苦命的队友。
白舒眉头紧锁,在他看来,整件事情出现了巨大反转,巫远当时找到他,急切地声称有个女孩受了重伤需要帮忙救治,看到他如此模样,白舒没有多想,便随巫远前往。
但是现在看来,巫远真正需要的不是救治,而是献祭,可不是要活蹦乱跳的,这样神灵才会高兴。
想到这里,柳尘清感到一阵恶心。
白舒知道是大祭司把他忽悠过来,但看到两人同行的人可不会这样想,只会觉得他们是一伙的,他此时有口说不清。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不需要向自己的队友解释,现在对所有玩家来说,完成任务凌驾于一切之上,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此事不妥。”巫月神色一凛,原本柔和的面容变得冷峻起来。
太奇怪了,一切都太奇怪了,巫远表现出来的样子与何自远心中完全不符,他开始怀疑是自己根据以往的记忆给他加了一层滤镜,还是……大祭司本身也是玩家?
如果是这样,他未免太有恃无恐了。
不对,何自远突然意识到一个致命的问题,他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用现代人的思维方式来衡量这个世界的规则,或许对这些人来说,奴隶和他们甚至算不上同一物种,他们是工具,是财产,而非具有同等生命的人类,他们的死活自然无关紧要。
就像踩死一只蝼蚁,不会有任何怜悯或者愧疚。
想到这一茬,巫月接着说道,
“那个女孩昨日不幸被侍从所伤,若以此作为祭品,恐怕不妥。”
闻言,白舒瞬间抬头,手指不自觉摩挲着腰间的医袋,那双清澈的眼神中,何自远读出了一些他不愿知道的信息。
果然,下一秒,巫远唇间勾起一抹笑,
“除了商量准备工作的相关事宜,吾今天的特意邀白舒前来,正是为了给她治病。”他声音平和地说道。
巫月表情微微一滞,神色又凝重了几分。
“你将她关在哪里了,引吾等前往。”巫远继续说道。
想到阿桑,还有一个等待着解救的队友,巫月面色有些难看,这是个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时代,更别说他还有正当的理由,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在东边的监牢里。”巫月开口。
巫远微微颔首,转身朝门口走去,白舒紧随其后。
巫月对卜承轻声交代了一句,让他在这里等着,然后也跟了上去。
……
和站在门口的狱卒打了一个照面,巫月就察觉到他对两人的到来都持有一种不满的态度,像是他们要掀起什么风浪扰乱他简单的工作。
阿桑还在熟睡着,只是好像睡得并不舒服,眉头皱着,衣服破烂不堪,身上布满了伤痕。
“这就是那个女孩?”巫远只是撇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般。
“是的。”巫月回答,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随着狱卒解开门锁,白舒走了进去,他的动作轻柔而专业,检查着女孩的伤势,片刻后,他转头对巫远说,
“伤势不轻,但不至于致命,我需要一些时间。”他和巫月交换了一下眼神。
巫远点了点头,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在祭天大典当天,务必保证她完好无损。”
整个过程非常迅速,巫远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注意到通道尽头的房间,只是将事情交代完就离开了,一点也不想在里面停留。
巫月松了一口气,但是整件事情的怪异之处,就像他吃东西噎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难受极了。
和巫远分开后,巫月静坐在房间的阴影中,只有窗外透进的光线照亮了前面的桌面,他盯着中间白玉做的凤鸟发愣,思绪纷乱而复杂。
任务中不能通过面板交流,甚至连技能也不能使用,何自远觉得游戏设置地很不合理,仿佛之前的那些只是为了督促他们快点升级一样,而不是在游戏中多一些便利。
……
白舒的住所距大祭司比较近,但有一段距离,两者之间隔着一条蜿蜒的小径,行动还算方便。
半夜三更,巫月施展了一个咒,蓝光从指尖射出,瞬间没入卜承的额头。
卜承只感觉越来越困,眼皮快要睁不开了,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哈欠。
直到看见卜承缓缓靠着柱子睡了过去,巫月才推开门走了出来。与此同时,白舒发现大祭司房间暗下来,也悄悄溜了出来。
这时候没有什么照明的工具,很容易就能找到一个四下无人,一片昏暗的地方。
为了防止引人注意,两人都换上黑色的长袍,将他们的身形完美隐藏于黑暗之中。
“你知道奚黎在哪儿吗?她不会是那个祭品吧。”柳尘清终于把他担心了一天的事问了出来。
“不是。”何自远回答道,“但奚黎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很乐观,她被关在通道尽头的那扇门里。”
“通道尽头?”柳尘清在脑海中重新拼凑那条通道的样子,终于看见隐藏在暗处的地方还有一扇刻着花纹的铁门。
“为什么会在那里,她……是犯了什么事吗?”柳尘清想不明白。
“我也不知道。”何自远显然也有些头疼。
奚黎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但重重迹象表明,现在的一切不合常理的甚至都围绕着她展开,指向她,但又似乎在回避她。
直至晨光微熹,两人才就此分开。
……
牢中,通道内的火光像是被一阵风吹过,突然剧烈晃动,随即又重新恢复正常。
狱卒此时正在打着瞌睡,身形在昏黄的光线中显得疲惫而松懈,他伸手裹了裹衣服,紧接着头一歪,嘴巴长得大大的,又响起了如雷鸣般的呼噜声。
巫远的身影在通道尽头出现,他伸出手描绘着铁门上的纹路,然后金光闪过,消失在原地。
他看见一个和年纪和阿桑相似的女孩。
巫远面上微微怔愣,步伐不自觉停顿了一下,显然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奚黎正蜷缩在在牢房一角,心中叫苦连天,牢里面经常不见天日,她的作息现在十分混乱,而且……这里已经连续两天有人造访了。
本来她以为是自己的队友前来相救,但很快她就意识到,如果那两位真有这个本事,她也不会在牢里待了这么久。
奚黎只好重新装出一幅正在熟睡的样子,调整自己的呼吸。在游戏中,装睡是一项必须掌握的技能,无论是欺骗对手还是躲避野兽,总是能派上用场。
月光透过仅有的一扇小窗洒在站着的人身上,素色长袍上银光流转,
“这竟然是开明兽化形的样子……”巫远低声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说罢,他蹲下身来,开始掀开她的衣服,长袍的下摆在地上铺开。
奚黎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呼吸,这不合规矩啊大哥,但好在他没有别的意图,巫远最后将目光聚集在奚黎手臂上的图腾,确认了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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