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冲液包裹住两个人。很少坐星际飞行器的赵姝憋着一口气，差点被呛到。
回头一看，裴季涯两手合十，安详飘在她旁边。
赵姝：“！”
吓得大师姐当即要扑过去。吓唬她的人俏皮眨眼示意自己没事，又闭上眼睛。等到两个人终于适应了在缓冲液里呼吸，赵姝狠狠弹她个脑瓜崩。
裴季涯抗议：“唔！”
大师姐瞪眼。裴季涯委屈巴巴不敢说话。赵姝满意点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还是心绪难平，冲她比比划划的，裴季涯索性把眼一闭两腿扑腾着离她远了些。
赵姝：好气哦。
她们的跃迁路线是帝都——中转站——边境星。赵姝要在中转站下去换乘军营那边专门来接的飞行器。中间停留时间太短，赵姝示意裴季涯不要从缓冲液里出去。赵姝游到缓冲区边缘，拧开门迅速钻出去。
赵姝大喘气换上太空服：“那我走了小裴。”
裴季涯半阖着眼点头，和她挥手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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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马上要到边境星了。”
裴季涯睁眼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长臂一展就游到边缘，一阵剧烈的颠簸给她又荡回去。裴季涯知道会晃但是不知道这么难受，顿时呛了一口。
yue。
驾驶员的声音充满惊恐：“等等！二小姐小心！”
声音戛然而止。飞行器警报像催命铃一样响起。裴季涯忍着头晕迅速爬出缓冲区，然后冲到驾驶舱。
驾驶员手指飞速跳动，裴季涯看见雷达上几个红点已经形成合围。对方也不和她们建立通讯，黑洞洞炮口已经对准她们。
驾驶员颓然放弃：“二小姐，您快上逃生舱吧。”
裴季涯答非所问：“这飞行器有几个逃生舱？”
“两个。”
裴季涯：“那正好。”
驾驶员声音悲壮：“我掩护您，您先走！”
裴季涯不跟她废话，利索扳开个暗格按下去。轻微的机械音中，驾驶座被慢慢包裹起来。驾驶员感动地看向裴季涯，就见裴二小姐囫囵找了件太空服套上，白皙手指撸了一把脑袋上湿漉漉的发，开启自毁倒计时，念叨着坐进另一个位置。
直到被休眠液包裹慢慢失去意识，驾驶员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裴季涯：“裴翎从哪招的人啊？什么年代了还搞能走不走这套？”
驾驶员：“……”
飞行器保持飞向对方的速度，在敌人开始攻击的同一时刻炸开，量子炮和自毁的余波把两个逃生舱狠狠推向最近的星球。
*
江芜在热心阿姨们的指引下找到了考生家。阎盼山是个腼腆的小女孩，见她们来了就殷勤给她们倒茶。有熟悉的邻居打趣她，她也不恼，只是红着脸笑。
江芜来之前就了解过她的家庭状况。阎盼山是独生女，家里还有个残疾的妈妈。她妈妈阎奚是之前在战场上受的伤，腺体被虫族整个剜掉，腿从膝盖以下都是机械肢。
军部给她记了一等功，还给她换了当时最先进的金属义肢。阎奚要强，觉得自己不能再上战场，于是申请了退役。她爸爸嫌弃她腺体破损，做局把她妈妈的赔偿金骗走，扔下母女俩和个男beta跑了。
阎奚走投无路，她当时的战友徐晚正好要调到边境星做监察官，和她说缺个属官，于是在征求女儿意见之后带着女儿从中部星搬到了边境星。
她家是监察部的家属楼，不大，但是干干净净。阎奚笑说是她们母女一起收拾的。江芜和她聊了两句，只觉得她为人豁达开朗，是个自强不息顶天立地的好女人。不由心生敬佩之意。
看时间差不多了，江芜起身告辞。阎奚坚持要送，江芜看出她的义肢已经不太合适，怕是走一步都要摩擦膝盖处，忙说不用送。
阎奚还是一步一步送她们送到街口，然后抱着女儿絮絮嘱咐，内容逃不过“好好学习注意身体”。
阎盼山眼睛红红的应了，然后也反过来要求她一定要尽快去医院，她考上帝大的补贴够妈妈换适合的机械肢，不要老跟着徐明府一工作就忘了时间。
母女俩依依惜别。一些感性的邻居旁边陪哭。住她俩对门的屠户杜姨一边用手帕擦眼泪一边上手去揽阎奚的肩：“别担心盼盼，我保证给你妈妈照看的好好的。”
阎盼山哭着抱她，低声说了句什么。杜姨眼泪刷的就下来：“你是个好孩子。你妈妈是个好女人，我一定不会辜负她的。”
阎盼山道谢。走到江芜面前：“学姐我好了。”
江芜点头，和阎奚礼貌道别，一行人离开了。
还没反应过来的阎奚：“啊？”
“啊什么？”杜姨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下，“登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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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盼山还在难过，情绪低落。江芜体贴给她留出空间，提出去转转。
一行人在业余导游小高的带领下参观了边境星博物馆和其他地标性建筑，然后发现只过了一小时。
小高耿直道：“逛完了。”
“……”
边境星开发程度不高，除了防护罩以内的主城区还能让人勉强生存以外其他地方都是荒漠。江芜虽然在这长大但是也很少离开学校和家附近，也就不知道其实整个边境星也就那么多点东西。
江芜低头问半个当地人阎盼山：“盼山有建议吗？”
阎盼山被cue到，手足无措：“要不然……我们去吃点东西？”
“好啊。”
问了小高有没有什么好吃的，一行人准备转战边境星著名的那条美食街。小高尽职尽责介绍这条街上有什么美食。江芜笑着正要说话，心口突然一窒，身体不受控制，仰面栽倒在后面人身上。
一路都很沉默的方蕾脸色大变，箭步上去扶住她：“江博士？”
江芜只觉得眼前全是星星，心脏疼到连气都喘不匀。向来从容的脸惨白。
“医生呢？”
刚才人太多了，随队的医生被留在飞船上。小高打了个急救电话，又记得最近有个诊所跑着去找医生。
一时之间没有其他方法。方蕾只能把她放平在地上，让人群散开点距离，又帮她解开最上面的扣子。江芜仰躺着，突然抬手指向天空，喃喃着。方蕾低头去听，只听见她在说“星星”。
星星？大白天哪里来的星星？方蕾心中疑惑。就听小警察声音颤抖：“头儿……这是……那是什么？”
方蕾猛抬头看向天边。顺着江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两团火拉出白色的轨迹，不加迟疑地从云层里流下来。
*
边境星政府大楼。
刚换好衣服的曲行政官绷着脸坐在会议室主位。
“……”
边境星其他两个主官低着头躲避她的视线。
迟到的执法官时雪璇试图解释：“……婵媛你听我讲……”
曲婵媛：“说呗，谁能说过你学法的啊。”
压根忘了还有这件事刚被她咆哮的通讯叫过来的监察官徐晚不说话。
“我可是三令五申，我说什么？我说咱们今年财政又赤字，再找不到投资方拉不来投资都得喝西北风去。你们怎么说的？”
曲婵媛掐着嗓子：“你还不放心我？我最守时了。”
最守时的时雪璇：“……”
又压低声音：“对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可是过目不忘。”
过目不忘的徐晚：“……”
“你俩真是大义灭亲刚正不阿，平时和我避嫌现在也不熟是吧？”
徐晚拳头握的死紧，红着脸“腾”的一下站起来。她个子很高又壮实，站起来像拔地而起的塔。
正捂着心口算账的付喧见势不对，忙扔下计算器劝架：“阿晚阿晚，息怒啊阿晚。”
曲婵媛“嚯”地踢开椅子站起来：“别拉她！她还想打我是怎么的？”
副秘书长心疼椅子，语调都变了：“使君！求您也少说两句！”
时雪璇慢慢站起来，在两个朋友里面左右为难，想着曲婵媛有理有据的让她形成了内心确信，也去拦徐晚——其实主要是真怕打起来：就徐晚和曲婵媛那个体型差，结果基本也是三七分……徐晚一拳曲婵媛头七……
时雪璇不敢想这种事情如果真的发生会传成什么样子。两个主官打起来然后其中一个把另一个给打死了？传出去她们边境星还要不要见人了？这跟把穷山恶水做成招牌挂脑门子上有什么区别？
徐晚挣开付喧，两条长腿虎虎生风，两步就跨到曲婵媛面前，小麦色的脸颊抽搐了一下。时雪璇敏锐察觉到，又慢慢坐回座位上。
副秘书长快哭了：“廷尉？”
时雪璇不忍低下头。
副秘书长以为今天拦不住要血溅五步，已经打开智脑准备叫救护车，就见监察官低头和行政官仇恨地互相瞪视，然后监察官咬着牙，恶狠狠开口：“对不起！”
副秘书长和刚爬起来的付秘书长：“……别这样……啊？”
俩可怜人怀疑她们是不是幻听幻视了？怎么监察官还在给行政官鞠躬呢？
怎么还有防空警报“滴呜滴呜”的声音呢。
三个主官脸色大变，齐齐往外闯。
“敌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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