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响久久未再响起。众人趴在地上警惕等了一会才小心站起来。
裴翎用袖子在脸上揩了一把，“呸呸”吐出嘴里的土，回头就看见自家妹妹在帮她学姐擦脸。
裴翎：？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裴翎深深看了她俩一眼，走到跟着她们的边境星警察身边，提议直接回警局。警察打开智脑向上请示。
通讯那边是心力交瘁的时雪璇。出于安全考虑，她的建议得到了支持。时雪璇承诺马上会派专车去接她们。
几人溜着边偷偷摸摸到了约定好的上车地点，顺利坐上了车。
跟着来的是是边境星警察局的局长。局长朝她们请她们上车。几人被分开。由于需要处理伤口，裴季涯抱着江芜坐上了医疗救护车。
出人意料的是随后上来的警察局长。警察局长等她处理好手臂才表明来意：需要对她们进行例行询问。
裴季涯自然积极回答。
从她们来碑林开始，到她们听见有枪声报警。
警方很快抵达现场控制住局面救下方蕾这些人。方警官挣扎着要找江博士。裴季涯看她们各有各的伤，主动提出这事由她和裴翎以及保镖来。
方蕾基于各种考虑，即便知道她和江芜认识且同是帝大学生，还是请求警方派人跟着她们。
她的回答毫无漏洞。做完询问正好到了警局大门前。警察局长伸手请她先下车。裴季涯下意识看向正在医疗舱里的江芜。
局长对她笑了一下，说她们警局里有很完备的医疗设施。而且这种情况下，警局较其他地方更为安全。
裴季涯嘴上答应，身体却不动弹，等医疗舱打开后抢在所有人前面把江芜抱下车。
“季涯。”裴翎大步走过来，“包扎过了吗？”
裴季涯没作声，等见到时雪璇，当着她的面亲手把江芜交到医生手里才伸出手臂展示。
裴翎翻来覆去看：“打破伤风了没？需不需要打一针狂犬疫苗啊？”
“打过破伤风。”
裴季涯收回手，同执法官颔首致意：“见过廷尉。”
时雪璇忙回礼，谨慎问裴翎身份。得知她是裴氏总裁之后请她们在警察局暂时休息一会，然后立马找人和曲婵媛通讯。
警局有专门的待客室。裴翎裴季涯坐在椅子上，一人身后站着几个保镖。
边境星的询问记录还是倚仗手写。裴季涯要了纸笔默写记下来的人名和外貌特征。
裴翎打开通讯联系林筝查一下边境星的情况。她们现在身处现场有很多事不能做，只能指望远在榕城的林筝。
操碎了心的执法官坐着等另一波人回来，一边翻看她们的询问记录。措辞严密，逻辑清晰，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于是大大松了口气。
“廷尉。”裴季涯停了笔，“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时雪璇坐正：“请说。”
裴季涯直视着她：“碑林处……为什么没有地下入口？”
“……”时雪璇笑了笑，“二小姐是想问，我们为什么这么不在意碑林吗？”
她自顾自说：“听说二小姐的智脑外机损毁了，裴总正在给你找备用的？”
时雪璇：“二小姐有没有了解过，你的智脑外机的材料，就是我们需要的特殊金属。”
新星历人的平均寿命是三百岁。时雪璇她们正处壮年期的开端。但是她明明才不到一百岁就已经长了白头发。
裴季涯沉默。裴翎却笑了一声：“执法官好眼力。知道我这妹妹是个心软的。”
裴季涯怔然，然后马上反应过来。裴翎递给她一个眼神继续道：“近些年边境星没少以巩固边防为由申请各种物资吧？”
想着在曲婵媛来之前先给边境星营造一个贫穷但坚强形象的时雪璇暗骂她是老狐狸：“裴总这就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了。”
裴翎但笑不语。
笑话，原因不就是因为碑林人少地广所以被她们规划放弃了吗？还要把这个锅栽到别人身上。看裴季涯年轻好骗吗？
裴季涯经此一事也没了说话的想法，简单说了两句就出去。留下两个人各怀心思。
和旁边的警察问了江芜所在地，警察知道她们是一起被接过来的，于是给她指了方向。裴季涯道谢，慢慢走过去。
她和裴翎这次其实只有一个目的：获得在边境星学校中上过学的各行各业人士的名册，然后排查原剧情中的“女主”。她还要顺手接个新生，其余的就没什么。
那么江芜呢？她是帝大有名的天才，现在和导师在做重要项目。她每次看到她好像都跟着一群保卫人员。那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袭击她和江芜的是一路人吗？她们身上有什么那人想要的吗？
如果……如果是剧情原因……
站在观察室外，裴季涯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但是又抑制着想往那里想的念头。
还没有确凿证据，万一只是猜测呢。
隔着玻璃看里面的人。江芜平素温和从容灿如春花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在漆黑的发映衬下越发显得小巧精致。
裴季涯忍着想要贴近玻璃的**，手指动了动。
她忍得嗓子发痒，屏着呼吸在心里计时。数到五十九就忍不住咳嗽，挺直的背脊不断颤抖，直到弯下腰。
好奇怪。
但是她之前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但是怎么又感觉见了她一万遍。
好奇怪。
裴季涯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咳嗽一样莫名其妙。就像该死的系统和剧情一样莫名其妙。
医生闻声而来，硬是要给她也检查一下。裴季涯捂着嘴摆手，然后被强制性推进了医疗舱。最后的结论是没什么问题，可能就是被灰尘呛到了。
医生放心去忙别的。裴季涯双手抱胸，恹恹靠在观察室墙上，端着张冷白的脸盯着脚尖发呆。
“小……季涯你在哪里？”
是裴翎在喊她。裴季涯从窗口探出头，声音懒懒的：“这里。”
裴翎上来便不停吐槽。裴季涯听见什么“投资”、“合作”、“开发”，淡淡的：“所以到底是想宣传什么项目？”
“还能有什么？石料开发啊。”
裴翎不以为然：“咱家之前确实没有这方面的生意。但也不用这么着急扩展业务。”
裴季涯“哦”，长指揉眉心。眼睛却一直盯着医疗舱里的人。
“小鸭，你是不是……有点……”
“筝姐姐回消息了吗？”
裴翎：“……还没。”
她也不再问。过了一会，裴季涯难得主动继续话题：“姐，你知道的。”
“你怀疑她是那个……嗯？”裴翎大惊，“可是她不是个beta吗？”
“我不知道。”裴季涯低垂的眼帘遮着迷茫，“她确实是个beta。”
但是……边境星出身，管用的大脑，还有只是廖廖几次见面就能勾动她的情绪的能力。
裴翎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一字一句斟酌着：“但是小鸭，你不要……太有负担。”
裴翎声音艰涩：“我们还没有证据确定按照你说的那个方向发展会有怎么样的后果。也根本不能验证……你不是你。”
裴季涯只是苦笑。她是她吗？不是的。只是裴翎她们不愿意承认而已。如果按照剧情走下去，原先的，她们的“裴季涯”还有可能回来吗？
她们默许她孤身远走帝都上学，又有多少是因为害怕面对彼此的心照不宣？
裴翎感觉心里堵着东西，沉默着也看向江芜。
这具身体是裴季涯自己的。刷不开的指纹说明了这一点。裴季涯用力抖了抖肩振奋精神：“我们先排查吧，万一不是的话，那就不是了。万一是的话……”
“我和你嫂子是把你当亲妹妹的。”
裴翎认真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坚定认为‘裴季涯不是裴季涯’，但是……小鸭，我们做过亲子鉴定的，你为什么这样没有安全感呢？”
裴翎一直想问她，你为什么这样游离呢？为什么要躲开我们？
“……”
又是沉默。裴翎抓狂。她决定单方面和这个小兔崽子绝交。
保镖队长：“裴总，刚才有人来说明府请您和二小姐去府上做客，说是三位主官给您和二小姐压惊赔罪。”
裴翎正在气头上：“你去跟她说。”
保镖往右转：“二小姐……”
裴季涯：“听到了。好的。麻烦问她什么时候去？”
保镖转回去：“二小姐问您什么时候去？”
裴翎：“告诉她现在就去！”
裴季涯：“请帮我转告，好的。”
觉得自己是陀螺成精的保镖：“……”
裴翎绷着脸大步走出去。裴季涯叫住两个保镖嘱咐她们两句。
两个人灰头土脸的，先回去洗澡换衣服。
一路上两个人依旧别别扭扭不说话。裴翎故意把键盘投在裴季涯腿上，指尖狠狠打字和林筝抱怨。裴季涯默默把腿往她那边伸。
林筝只能哄她。一般这种情况会是林筝对症下药打破僵局，但是现在远水解不了近渴，林医生经验再丰富也是妙手难回春。
车子驶入庄园大门。裴季涯通过保镖借到了裴翎的智脑外机，然后搜索房价。然后默默关掉了搜索页面。
裴翎冷着脸通过保镖要回自己的智脑，然后也默默关掉了页面。两分钟后又打开，搜索边境星主官工资水平。
然后和她们一辆车的保镖队长就看到姐妹两个对视了一眼，弧度相似的眼里闪烁着同样的光芒。
两只手激动地握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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