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无云,风和日丽。
是斗智斗勇的好日子。
宫中正在举办一场药香交流会。
皇上坐在龙椅。
繁国使节和初皇后相伴两侧。
繁国药神和庾莳分站左右。
司博负责主持。
“第一阶段的闻香比拼,由药神带来的伪陀罗更胜一筹。下面,我们进行第二阶段,识香。”
他向左边迈了一大步,让出通道。
“第二阶段,两位可以用你们面前的材料,各制作一个香囊。完成后,仅凭嗅觉,识出香囊内包含的原料,以数量取胜。”
司博退下前,和药神互相点头示意,一息间眉目传情。
面前数十种香料,有干花、鲜花、药草,还有药粉、干料等。
虽然两人得到的材料相同,但庾莳对制香一窍不通。
“玫瑰来点,橘皮来点……甘草也来点吧。”
别人做的是带香气的药囊,她做的,是纯香囊。
铜锣敲响,司博站回原位。
“时间到,请两位交换香囊。分辨出来的味道,全部罗列纸上,最后一同评判。”
药神闻了一遍,即奋笔疾书。
而庾莳,香囊堵在鼻孔上,“啊……哧!”
人中都腌入味了,才慢慢吞吞地尽数记录。
两张答案高举,呈现在众人面前。
司博:“请各位稍等,方才有专人记录全过程,我们将一同见证最终结果。”
殿内清肃安静,左右各有两个小太监紧凑地互相核对。
司博:“最终结果已经在我手上,繁国药神全对。开国公夫人,少了一样。结果显而易见,还是……”
“等一下!”
殿外传来一声高喊。
是二公主,她身姿挺拔,表情凝重,走在人群最前。
顺过冷凌霖的视线,拿起药神制作的香囊。
“……她作弊!”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二公主转向药神。
药神遮脸的轻纱,挡不住得意笑颜。
二公主拆开香囊,撒在桌面,在一堆杂碎中抽出一片叶子。
“伪陀罗应该不在提供的香料里吧?”
药神目色清冷,淡定自若,“规矩也没说只能用桌前的,你说呢?”
魅惑的眼神和甜润的声线,同时敲打司博心房。
“确实没说不能用。”
二公主冷眼相视,字字铿锵,“繁国果然不讲规矩。”
使节坐不住了,“你谁啊你?进来就针锋相对。”
皇上也沉不住气了,“隽儿,你们回来,也不通报一声?”
南荣炽腾和鱼万辛跟在冷凌霖身后,三个人都哭丧的眼。
随着二公主一同向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冷凌霖的出现,把气氛带到冰点。
皇上和初皇后各看各的,就是不看她。
庾莳也没有久别重逢的热情。
唯曲贵妃最为活跃。
“隽儿,我们两国正在友好交流,你先过来坐下。”
二公主霸气侧漏,“偷鸡摸狗岂能称得上友好?一点诚意没有。”
曲贵妃瞄到皇上拿起盘串,顺势解围,“隽儿和莳儿情同姐妹,一时情急,语气过重,还望使节多多包涵。”
二公主瞥了庾莳一眼,“谁跟她情同姐妹?我只是看不惯有人耍阴招。”
曲贵妃挑起三角眼,“你们不仅情同姐妹,你们就是好姐妹。按年龄排序,莳儿现在应是蓄朝长公主,你得喊她姐姐。”
时间回到三天前。
冷凌霖收到急召回朝的圣旨,庾莳也得知自己要和曲贵妃上契。
初皇后极力反对,甚至闹到议事殿,那是蓄朝成立以来,她第一次爆发。
“开国公夫妻二人,情比金坚,圣上为何执意拆散?难道情义在圣上面前,真是不值一提吗?”
皇上撤走所有奴才,“他们的婚姻只是权宜之计,庾莳是前朝公主,跟蓄朝第一武将在一起,合谋的传言早已屡见不鲜……朕承认,当年确有考虑不周之处。”
初皇后含泪苦咽,“你把婚姻当作计谋,每个人都是你的棋子。当初你一意孤行,设局迎娶曲茉卿,我原谅你是以大局为重……”
“当初确实是!”
皇上怒目之下,深藏愧疚,“是朕对不住你,你想要的从一而终,朕给不了你。但朕的心是属于你的,荣华富贵、母仪天下皆唯你一人。”
初皇后昂起头,泪花在眼窝荡漾,“还记得小时候,你送我花,会先问我喜欢哪一种。可如今,你送我整座花园,却不知道我想要的,只是赏花的时候,与你相伴。”
皇上避开犀利的眼神杀,“你若不想认庾莳作干女儿,我让曲贵妃接手便是,又何必挑起陈年总总?”
“当年就是如此,我不愿助你掀起杀戮,你亦是找的她。”
泪滴滑落,在初皇后挥袖转身之时。
初皇后出席药香交流会,是为庾莳坐镇,眼尾都没瞧过皇上。
皇上心中有愧,也是百般忍让。
但曲贵妃,故意当众提及此事,皇上握紧珠串。
“这是皇室家事。司博,朕累了,交流会到此为止吧。”
皇上隐然离开,司博彬彬有礼地欢送使节和药神。
丞相和曲贵妃对上眼,冷凌霖的反应过于冷静,吸引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留下。
庾莳这才注意到,“你们右手怎么都绑了白条?”
冷凌霖抬起半目,扫过她的卧蚕,只敢定睛人中。
“对不起……是我的错。”
丞相摩擦着上下唇,胡渣发出刺耳的杂碎声。
“一回来就道歉,肯定是做了对不起我们长公主的事情。快说!是不是跟二公主有关系啊?”
冷凌霖只把他当作耳边风,“那天,我把二公主救出来,但是……”
“但是,你们两个独处了一宿!月黑风高,情难自控……”
丞相沉浸式地杜撰,越说越离谱。
冷凌霖暗自抬起手掌……只能紧握拳头。
“闭嘴吧你!”
鱼万辛终于也体会到,被插嘴的难受。
南荣炽腾伸手拦住他,“不能胡来!”
“竹罄死了……他被当作杀死敌方主帅的凶手,尸体挂在边界暴晒,皮开肉绽,我们把他葬在了隽城郊外。”
南荣炽腾一顿输出,在场的人都猝不及防。
“冷凌霖……”
庾莳憎恶的眼神,是对冷凌霖的怨恨。
距离春节仅剩6天,京尹城突降暴风雪。
“曲贵妃,外面风雪这么大,我们怕是出不去了。”
暴风侵袭,雪花旋风式涌入殿内,宁曦挡在曲贵妃身前,左摇右摆。
冷凌霖当即意识到,“庾莳,你先冷静下来。那晚,竹罄随我去敌营救二公主,我只是想让他出面,这样就能打破二公主对我的臆想。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一点都打不了……我已经马上冲进去了……”
“是我不好。”
二公主不忍心冷凌霖自责,抢过话筒。
“是我拉走她,把竹罄留在军帐。也是我拉住她,没让她回去救人。你要怪,就怪我吧。”
庾莳颤抖的喉咙,来自冲击心底的泪水,“所以你本来是可以救他的,他可以不用死的?”
丞相和曲贵妃连连对视,像极了吃瓜群众。
鱼万辛抬头看向远处横梁,“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
南荣炽腾,拥有钢铁意志的男人,“整个行动,是我们一致决定的,只是太过草率了。”
冷凌霖三天没睡,她早就想到会是今天这样。
面对庾莳的质问,她无言以对。
指尖陀螺在脚边旋转,随着速度越来越快,竹罄的段段往事,浮上心头——
两袖清风却不畏刀剑,冒雨上山,布鞋湿了大半。
“不好了!大当家!不好了!”
而他,只在乎瘟疫祸及村民。
“我们一定要帮助村民抗击瘟疫,不然可能会全村覆灭的。”
二话不说,被大腿还粗的手臂,甩得四仰八叉。
“大当家,莫要冲动啊!”
而他,还想方设法息事宁人。
“当然没问题,有劳大人费心了。”
是每次冷凌霖和庾莳争吵冷战,他都会暗中相助。
是冷凌霖只准他称呼庾莳为“将军夫人”,他便再无别称。
是当她们遇到危急,他总会及时出现。
他是唯一可以劝得动鱼万辛的人。
他是唯一让庾莳诉说心底的人。
他也是唯一令冷凌霖耿耿于怀的人。
如果没有他,就不能提早得知鱼万辛的计谋,力挽狂澜。
如果没有他,冷凌霖和庾莳未必能冲破种种关卡,认定彼此。
如果没有他,南荣炽腾在佼佼镇就已经失血而亡。
但现在,真的没有他了,再也没有他了。
庾莳的白骑士,被冷凌霖间接害死了……
暴风雪肆意横飞,冷凌霖白发披肩。
殿内雪花飘散,寒风沁心。
丞相以为能吃上冷凌霖和二公主的偷情瓜,没想到引出更爆炸的新闻。
曲贵妃临走前,趁火多浇了两把油,“莳儿,如此这般,你大可安心待嫁。远离这个伤心地,何尝不是塞翁失马呢?”
冷凌霖眼神晃荡,声音嘶哑,“什么叫待嫁?我们不是早就成亲了吗?”
“我们要和离了,是圣上的意思。”
庾莳淡淡地留下一句话,便黯然离去。
“将军,你和夫人要和离?”
南荣炽腾还以为融雪堵塞自己耳朵,出现幻听。
冷凌霖心撕力竭,“我和庾莳要和离?”
丞相要走,但被南荣炽腾逮住,“你肯定知道事情原委,还请如实告知。”
丞相对刚才一幕,竟心生动容,漏了两句,“繁国使节本就是为和亲而来,和亲成功就不用打仗。但繁国只有皇子,二公主跟冷凌霖的荒唐事已传遍两国。南荣将军,你若是想让出小公主,可以亲自向圣上求情。”
南荣炽腾默默松手,愣在原地。
二公主走到冷凌霖身边,“我不知道会掀起轩然大波,要不……”
冷凌霖垂头丧气,“与你无关,本来就没你什么事。”
她晃晃悠悠地踏入白茫茫之中,任凭风雪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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