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笑话
“有一天螃蟹出门不小心撞到了泥鳅,泥鳅很生气,说:‘你是不是瞎啊!’螃蟹说:‘不是啊,我是螃蟹。’”
这已经是徐柏青讲的第三个冷笑话了,许延年坐在蔷薇架下的秋千上,悠悠晃荡着,脸上并没有给出什么反应。
把一个身价百亿的霸道总裁逼到说单口相声的份上,这苟命甜心系统也是没谁了。
徐柏青今年也是坐三望四的人了,还真是能屈能伸,为了完成任务回归现实世界,什么脸都拉得下来。
可惜许延年半点都不买他的账,她不觉得好笑,只觉得徐柏青聒噪又碍眼。
她仰脖子看了看头顶的蔷薇架,现在是仲春时候,蔷薇只有新绿的叶子,花苞一个都还没结。
小荣说这一架蔷薇不只一株,是好多株缠在一起的,开花的时候有红、粉、黄、白好几种颜色,其中光黄的还能分出黄、淡黄、鹅黄几样,古人有诗说“满架蔷薇一院香”,许延年可天天盼着蔷薇开花。
徐柏青还不死心,又拣了一个冷笑话说道:“有两个傻子爬到一棵树上,其中一个傻子从树上跳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又滚,然后抬头问树上的傻子说:‘喂,你怎么还不下来?’那树上的傻子回答说:‘不行啊,我还没有熟。’”
许延年看他像个傻子。
见她的脸上还是没有丝毫的笑意,徐柏青沉默了,刚刚吃饭的时候,他原预判今天就能拿下这个任务的。
“这个NPC不是仿真人的吗?不应该啊系统,照设定她不会不笑的。”
“系统无法回答,请您自行完成任务。”
徐柏青是真自信,因为以前的许延年确实不会不笑的。
这种不值钱的笑话徐柏青怕是能有一箩筐,在国内读高一的时候,他很热衷收集并分享这种冷笑话。
每次献宝似的讲给身边的人听,许延年都会笑得很开心。
他堂姐徐雯却很嫌弃,她总说徐柏青讲的是白痴笑话,那时连给他捧场的许延年也是要挨徐雯的骂的。
许延年常被徐雯说是“傻瓜蛋”、“傻不愣登的”,小孩子说话没轻重,有时徐雯还会骂她“小白痴”。
许延年那时也很不服气,“我才不是小白痴,我不傻。”
“你不傻?你不傻,他一个不值钱的笑话就把你哄得笑哈哈,一会他把你卖了你还要给他数钱!”
徐雯怕是有些未卜先知的本事在,现在徐柏青拿她刷任务,通关了他回去当霸总,和白富美夫妻团圆,而她许延年则火葬场——地府专列走起,这跟卖了她还要她数钱有什么区别吗?
奇了怪了,这种无聊的冷笑话当年是哪里让她觉得好笑了?许延年想不明白。
其实不过是情怀不似往时罢了。
要知道,一个你喜欢的人,他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一件足以令人欢喜的事。
他居然还愿意花心思讲笑话给你听,那你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冷笑话只是笑点低了些,也总还是有它的可笑之处的。
所以那些被徐雯嫌弃的白痴笑话,总是能把当年的许延年哄得像白痴一样乐呵。
追忆往昔,许延年深深觉得真正可笑的是她自己,她当时怎么就喜欢上徐柏青了呢?
一定是脑子进了水,后来吃了许多苦头,把水哭出来,如今脑子终于正常了。
自我批判后的许延年,脸色越发漠然。
徐柏青到底不傻:不对,这个NPC不对劲!
他原是坐在石凳上的,猛的一下站了起来,大踏步走到许延年的面前。
许延年给吓了一跳,当下就想跳下秋千躲开他。
徐柏青不让,他挡在秋千架前,手一左一右攥住许延年抓绳索的小手,把她控制住了。
徐柏青俯视着许延年的眼睛,问她说:“高个子和矮个子一起过河,为什么高个子喜欢趟水过河,矮个子喜欢游泳过河?你说这是为什么?”
这一个段子许延年倒是没印象以前有听他讲过,什么为什么?矮个子矮,趟水过河会淹死?
她管他为什么,她也不想知道为什么!
“你这书生好无礼,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许延年尝试挣开徐柏青的手,但并不能够。
“I love you。”徐柏青说。
这话给许延年整不会了,这厮是想干嘛?
徐柏青补充道:“因为矮love游。”
哦,原来刚那个不是冷笑话,而是土味情话。
徐柏青有个大胆的猜想,如果这个长得像许延年的秦婴宁只是聊斋故事里的NPC,那她大概率是听不懂这个不中不洋的笑话才对。
许延年有猜到徐柏青是在诈她,便强装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请你让开。”
真的听不懂吗?那为什么你的脸这样红?徐柏青不信她,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
突然一阵警报声响起:“嘟嘟嘟嘟”。
苟命甜心系统紧急上线道:“警告!警告!禁止道破游戏机制,包括但不限于自爆身份,否则系统将强行关闭该虚拟世界,并对玩家进行处罚。”
于是就见徐柏青嘴巴张了闭,最后什么也没说。
许延年心想,完蛋,所以徐柏青刚刚是想自爆身份,他是察觉到什么了?可她也没怎么露马脚啊。
这时小荣拿着一罐刚挖的蚯蚓走了来,问道:“那书生,你会钓鱼不会?”
他会钓,许延年知道的。
徐柏青的三叔徐允中是个资深钓鱼佬,年轻时怕给老爷子骂不务正业,还特意跑越南去投资咖啡产业,就为能不时溜去下龙湾钓鱼。
筏钓、船钓、矶钓、海钓,想咋钓咋钓,老过瘾了。
自小吃他三叔的安利,徐柏青也爱钓鱼,说起来,许延年还和徐柏青约过会,就是去钓鱼。
那是某一个周五的下午,放学在学校门口,徐柏青拉住她说:“年年,明天周六要不要和我去钓鱼?”
因为爸爸妈妈工作忙,从小就常叮嘱许延年说“你要乖乖的,不要乱跑。”
许延年很听话,从不让父母操心,所以如果有女生找她出去玩,她想去的话会先和父母报备,如果是男生邀请,就都直接拒绝掉。
可那天鬼使神差的,许延年答应了,毕竟徐柏青也不是别人。
毕竟徐柏青也不是别人。
话是这么说,可小姑娘回家时却给妈妈说明天一早要去女同学家里写作业。
定了五点的闹钟,床头“叮铃”一响,小姑娘嗖的爬起来关掉,就怕被隔壁的父母听见。
她蹑手蹑脚起床梳洗,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了一条自己最喜欢的草绿色连衣裙,给自己梳了麻花辫。
她那个时候的头发又多又长,编好的麻花辫在头上盘一圈还有余,她拿一条白色丝带固定住头发,还偷用她妈妈的啫喱膏整理了额前的碎发。
女为悦己者容,这样的心情,在许延年三十多年的人生里,只是于那年昙花一现般出现过,后来的她几乎都没再打扮过了。
出门前,许延年几番踌躇,最后还是把她的双肩书包带上了,只不过里面只放了一本语文书和一只灌了温水的保温杯。
这书包和她的着装一点也不搭配,她不想带的,可又怕回来撞见爸妈要被盘问。
许延年悄咪咪打开家门出去,昨天和徐柏青约好了在她家路口碰头的。
六点不到的清晨,天是灰蒙蒙的,路口的灯甚至还亮着,街上冷冷清清,只有环卫工人在打扫。
当看见站在小轿车旁的徐柏青时,许延年悔得肠子都青了——她晕车。
昨天徐柏青说“我明早开车来接你”的时候,她没反应过来,以为他说的是摩托车,她哪里能想到这位小爷在美国考了驾照的,早知道是汽车,昨天就拒绝他了。
她不是担心徐柏青的车技,她就怕自己吐他车上,那可就太丢脸了。
徐柏青见她手里拎着双肩书包,先接过来放车上了,清早气温偏低,她身上穿的是短袖的连衣裙,徐柏青忙抓过她的手探了探体温,接着就把自己的皮夹克脱下来给她披上了。
“不用。”
“穿上,早上气温低,等一会太阳出来再脱掉。”
皮夹克上有徐柏青的体温,许延年既难为情又有一种说不来的喜欢。
在许延年迟疑自己要不要回家再拿件外套,又该挑哪一件的片霎,徐柏青已经拉她坐到了副驾驶上,帮她把安全带扣上了。
坐车对许延年而言,真是一件酷刑,一路上徐柏青和她说话,刚开始她还能勉强回一下,后面直接闭眼装睡了。
好在路上没什么人,一路畅通,二十分钟左右就到达湖边目的地,许延年没吐,但脸色都已经发青白了。
“人不舒服吗?”
“没事。”许延年逃命似的下了车,把自己书包里的保温杯取了出来,喝了几口温水,人一下就舒服了。
“真没事吗?”
“没事。”许延年中气十足,一扫刚在车上病怏怏的状态。
见她生龙活虎,脸色也好转起来,徐柏青就放心了。
他们出来的早,天虽已大亮,但湖面上仍有濛濛烟水,就和舞台上放的干冰一模一样。
湖边都是大柳树,晓风一吹,垂地的柳枝起伏如浪,景色幽美,空气又清新,委实叫人不快乐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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