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荣迟了一天回到广林，他的不在场证据非常扎实，所以很快被放出来了。
至于黄广新的案子，多方查证都表明，黄广新是自杀无疑。
“其实别看这个人好像很乐观，想想当初一起炒股的人，现在是大老板，自己还在深城住城中村，这差距谁能接受。关键当初他是赚到钱的，只是没能落袋为安，这么多年，只怕每每想到，就会意难平。”
“再受到周四化和孟长杰拍纪录片的刺激，一时气不过选择轻生也有可能。”
单位同事做为亲历者，这几天讨论最多的，就是黄广新的自杀案。
“他的采访素材还用吗？”
负责剪辑的池宇问道。
斤羽私心是不想用的，不过他的采访素材是真的好，而且有很多都是重点，“留声音，画面剪一下，不让他露脸。”
“不用问领导吗？”林莫兮轻轻扯了一把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自作主张。
“让领导背锅吗？”斤羽笑了，“你觉得领导会不会为难，如果领导也会为难，那你问他，是不是就是把锅甩给他。”
替领导背锅本来就是下属的功能之一，我为领导背锅我光荣。
林莫兮一怔，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从小到大的教育，都是告诉她，有事问家长，问老师，问领导。
一边拍一边剪辑的纪录片，就差最后的部分，林莫兮发挥出极大的热情，采访稿往往写一遍推翻，再写一遍再推翻，小小一个问题，她斟酌再三，一句一字的改到最好为止。
厂区对他们极为开放，想拍什么都可以，员工更是热情应答。
斤羽拍汽水厂，孟荣全程作陪，抽空看了斤羽几眼，发现她完全没注意自己。
“你就不想问问，我在警察局的事。”孟荣自己忍不住了。
斤羽终于朝他看过来了，但是一脸惊恐，“你不会是越狱回来的吧。”
一句话把孟荣所有的话噎在喉咙管，吐不出吞下去，气得半死。
“行了，我们都知道，这事不可能跟你有关，别说他是自杀，就算他杀也不可能是你杀的。”
斤羽也不相信黄广新是自杀，但凡事都要讲证据，黄广新的案子池宇找他的亲戚侧面打听过，室内没有打斗的痕迹，更没有外人进出过。
黄广新当天晚上去吃宵夜还喝了酒，回自己屋里就睡了，房东就住在一楼，对二楼租户的动静一清二楚。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他误服了安眠药，毕竟当时醉的厉害。
“谢谢你。”孟荣没想到，斤羽真的相信他，多少有些感动。
“你没那个胆子。”斤羽真诚的补了一句。
“我谢谢你啊。”
“你倒也不用那么客气，谢一次就够了，多了显得假。”
我那是客气吗？
孟荣气呼呼的让人把孟芸找来，他不伺候了，谁爱陪谁陪，他得去找漂亮小姐姐，听听甜言蜜语，才能消气。
孟芸来的很快，她最近瘦了很多，但也憔悴了许多，一看就是为情所伤。
“斤羽真是我哥的克星，我就没想到，有一天他还能被女人气成这样。”
“哪儿有？我很尊重你哥的，可能是沟通障碍，让他误会了。”斤羽打死不会承认，尾款还没付呢，姓孟的都叫金主。
孟芸抿嘴轻笑，中午陪他们在汽水厂的食堂吃工作餐，顺便道：“你们台里的林莫兮有没有男朋友？”
斤羽一愣，“哟，我可真没问过，怎么？”
“我还挺喜欢林莫兮的，性格好长的也漂亮。”说完顿了顿，才继续说道。
“我有个高中同学，在税务上班，家庭条件挺好的，就是为人比较老实不会讨女孩子喜欢，一直没能交上女朋友。我看林莫兮跟他挺合适的，就想着，要不要牵个线，让他们认识一下。”
“正式工吗？”斤羽直接问道。
孟芸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红晕，“这个，我还真没打听过。”
“哪所大学毕业的，读的什么专业。”
你们是高中同学，最低限度，不可能不知道他考没考上大学。
孟芸吱吱唔唔半天才承认，他的高中同学没考上大学。
“没考上大学，那就是临时工，连转正的可能性都没有。”现在是2003年，事业单位的进人要求已经卡的非常严格。
父母退休顶班的事，早就消失了。单位子女确实有转正优先权，但硬件条件必须达标，比如说大学相关专业的文凭。
孟芸脸上不太好看了，“我听说林莫兮也没有转正。”
“她大学毕业，迟早的事。”斤羽淡然回道。
台里就三个实习生，池宇不会久待，她要是真的回不去现实世界，肯定不会为了份工作在台里耗死，她得四处走走看看，把想做的事都做了，不留下遗憾。
就好像现在，她穿书了才后悔，为什么不在现实世界把上司骂一顿呢，她早就想骂了，忍了很久很久。
孟芸没有再说话，冷着一张脸吃完饭，下午也一直维持着冷脸。
斤羽仿佛没有察觉一般，只顾着做自己的事。
结束一天的工作，斤羽上车，池宇开车的时候调侃道：“你哪里是孟荣的克星，你是他们兄妹的克星。”
“大小姐嘛，没想过有人会拒绝她。”斤羽轻笑一声。
很多人都不习惯拒绝别人，更难以拒绝比自己社会地位高，经济实力更强的人。
就算不是上下级关系，上位者好像天生就能对下位者发出指令，而下位者必须服从。
谁规定的？
听他们的指令，你能过得更好吗？能得到一份更好的工作，能得到一笔奖金，还是他的资源和人脉？
如果没有，凭什么呢？
没有人会因为你的谄媚和讨好，而给你想要的东西。想要什么，必须去交换，你得找出自身的价值，这才是你的本钱。
否则，就像今天这样，孟芸想给林莫兮介绍相亲对象，是安了什么好心吗？
如果真的觉得林莫兮很好，为什么不把她介绍给自己哥哥。
虽然在别人眼里孟荣不一定多好，但在孟芸眼里，自己哥哥肯定是最好的。
喜欢林莫兮，就把自己认为最好的哥哥介绍给她，这才合乎逻辑，结果就只介绍了一个家庭条件不错的临时工。
不是说正式工临时工怎么样，而是在这个年代，这个小地方，如果介绍相亲，这是一定要说清楚的事情，也必须相匹配。
正式工不愿意找临时工，企事业单位不愿意找没有编制的上班族，这是时代特色，地方特色。
你们自己谈到一起，打工妹嫁总裁，富家千金嫁穷小子，都没问题，但介绍相亲，中间人是不是得讲究一个差不多。
孟芸无非就是觉得，林莫兮跟周泽走的比较近，哪怕只是工作关系，也碍了她的眼，赶紧给林莫兮介绍个对象，断了他们的可能性。
斤羽一眼就看穿了，怎么可能上她的当。
真傻呵呵替人介绍，最后临时工感谢孟芸给他介绍个大美女对象，林莫兮埋怨斤羽怎么给她介绍个临时工。
功利一点说，孟芸会感谢斤羽吗？
不会，她只会在心里嘲笑斤羽是个傻子，这么好利用，下次一定。
这中间的复杂性，斤羽是不会跟人讨论的，更不可能和池宇讨论。男人和女人天生在一些问题上，就想不到一起去。
“纪录片快要拍完了，还有其他人吗？”池宇问出工作上的问题。
整个广林，最能出得起钱的，就是周孟二人，其余要么拿不出一百万拍纪录片，要么是靠投机赚到的钱，藏都来不及，哪里敢拍。
“等他们的纪录片播放之后，去省城找找。”斤羽轻飘飘一句话，仿佛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池宇却大笑起来，为什么？
因为台里看到纪录片创收这么容易，毕竟三五个员工忙活一两个月，就能赚一百万，刨去出差支付的一点费用，简直是大赚特赚。
谁不想继续创收，广林其他老板，早被台里的员工找了个遍。竟没有再找到第三个，愿意出这笔钱的人。
但谁都没想到，打开局面竟然这么简单。
广林没有，去省城找呗，斤羽一句话，就破了局。
“你不用保密，告诉他们好了。”斤羽丝毫不在乎。
省城的企业家可不一定会给广林电视台面子，见不见得到人，都不好说，让他们去练练嘴皮子，省得闲下来，也是好事。
“告诉他们？”池宇开始不解，但随后忍不住笑出了声，“高，真是高。”
单位里的员工纷纷西进，往省城的方向派出精兵强将。
林莫兮很生气，“这明明是你开发的项目，结果这些人……”
“在单位，任何创意拿出来，都是公用的，没必要生气。”
精兵强将纷纷铩羽而归，表示没有奖励就没有动力。台领导一想，不行啊，这么好的项目不能断。
有人献计献策，现在到处都在深化改革，想当初，台里的广告收入，也是因为改革了政策，有了提成，才得到飞速提升。
现在，是不是也应该改革一下呢？
也有人担心，改革是应该改革，但之前的两个项目呢，怎么算？
领导自有自己的道理，“之前没有政策，不是不想给提成，而是没有名目这钱没法发，我们是事业单位，总不能犯错误吧。有了政策才能按规矩办事，他们既然是开创人，想必再开创几个项目，也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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