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有心思的几个人一直走到河边才停下。
此时河面如镜,倒映着远山白云,依然美得像一幅无可挑剔的水墨画,丝毫没有受到这几个年轻人坏情绪的影响。
沉默了一路的杨轶名盯着平静的河面看了一小会儿,估计实在是憋不住了,终于犹犹豫豫着向曲亮问起争吵原因,爱凑热闹的况辉先一步凑到杨轶名跟前,和曲亮一起一人一句话地向杨轶名解释前因后果。
孟弃在离况辉他们不太远的地方找了一处干爽的位置,拉着王博远坐下。
因为对任随一有信心,孟弃并没有很失落,他陪王博远坐着发呆的同时,其实也在等任随一的消息。
而且比起失落,他更多的是难过,但这种难过的情绪不是因任随伍而起……孟弃用双手把王博远的右手捂在掌心里,一边盯着平静的水面看着,一边静静地感受着王博远的体温。
水面如镜,但水下不平静,那里是另外一个无比鲜活的水中世界。
孟弃大概知道王博远为什么会对任随伍说出那样一番话,王博远想离开这里的心比他更急切,别看王博远表面看上去挺淡定从容的,但孟弃知道此时此刻王博远的心里正在烈火烹油。
《心烦意乱》是王博远当下心境的真实写照。
甚至于在找到他之前,孟弃猜测王博远或许已经尝试过很多种“回故乡”的办法了,现在王博远提供给任随伍的那几种看似不靠谱的办法,也可能不是气话,不是信口开河,而是王博远接下来想去尝试的。
他的博远哥身上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厉,也可以说是坚信自己一定能做到的自信。
况辉他们解释完原因后就不再往下深究了,这会儿已经专心玩起了打水漂的游戏,几个人笑着闹着,比谁捡的石头圆,比谁扔的石头远,比谁荡起的波纹大,简直比向阳花小学里的学生还幼稚。看来任随伍暴躁的样子没有在他们心上留下波澜。
孟弃的左手继续用力握着王博远的右手,单用一只右手抱住双膝,将下巴枕在膝盖上看了一会儿况辉他们打水漂,然后就将头转向王博远,轻声问他,“哥,你怕吗?”
王博远像是早就想好了答案,没有一丝犹豫地回答孟弃说,“不怕。”
“‘人固有一死’是吗?哥你之前就经常说这句话。”孟弃问。
王博远对着孟弃摇头,“不光是因为这句话,还因为有些事情只有做了才能探寻到答案,我不想被动等待。”
“可是答案不一定都是好的啊。”孟弃急着提醒王博远,握着王博远的左手无意识地紧了又紧。
王博远挪动脚尖转向孟弃,并把他的左手覆盖在孟弃的手背上,轻轻安抚,笑着说,“怕什么,人固有一死啊。”
孟弃顿时觉得手很暖,但心冰凉,再次体会到了什么是冰火两重天。
此时对话也走入了循环,他知道再说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而且也不可能改变什么,于是他便不再说话,而是低下头让眼泪静静地落到草地上,不惊动任何人。
他想他要是有王博远一半的自信和向死而生的精神就好了,那样的话他就不会这么内耗,也不会因为谁走谁留而伤感。不过因为有了把任随一纳入家人范畴的规划,他的内耗已经比之前少了很多了,他想接下来的日子应该能好过一些。
即使哪天王博远离开了,他应该也能好好地活下去。
当然了,前提得是他有活下去的机会。
他怕死,他想活着。
“哎呦我去,我这是踩了什么狗屎运啊,竟然让我砸中了一条鱼!”随着一条大白鲢翻着肚皮飘上水面,况辉咋咋呼呼的声音瞬间就传了过来。
孟弃中断胡思乱想,站起来往况辉那边走了几步,笑着看他们手忙脚乱地想把那条倒霉鱼捞上岸。
纵使他再舍不得,也不会阻拦王博远去做他想做的事。无论在哪里,只要大家能过得幸福,那才是最重要的。
“哎呀,跑了!”
因为倒霉鱼不是刻意抓的,所以砸中它的力度不大,以至于它只晕了一会儿,还没等被抓上岸呢就已经醒了,然后尾巴一摆,趾高气扬地钻回河底去了。
况辉很是懊恼,一直在反思自己不该犹豫,就应该脱了鞋下河,赶在那条鱼醒过来之前牢牢把它抓住。
曲亮拍着况辉的肩膀安慰况辉,“这条河里的鱼多着呢,跑了那条,再抓一条就是了,不值得为它气成这样。”
况辉依然很气,曲亮的话没能开解到他,“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砸中鱼哎,还想等捞上来之后拍张照片发朋友圈里炫耀炫耀呢,跑了,没了,气死我了。”
“那就再砸一条,这次把砸的过程一起拍下来。”曲亮边继续安慰况辉,边低着头在草丛里找小石头。
赵哲原和杨轶名也一起加入到找小石头的队伍里来。
孟弃走到况辉身边,告诉他,“中午我带回去的那两条鱼就是用石头砸中的,这并不难。”
“你砸中的吗?快跟我说说小窍门,我刚才纯粹是误打误撞,怎么砸中的都不知道。”况辉因为孟弃的话重新燃起了斗志。
孟弃尴了一尬,讪笑着向况辉解释,“是随哥砸中的,不过我站旁边给他加油来着,等会儿你砸的时候,我也给你加油。”
“……谢了。”况辉相当无语。
杨轶名把两块不大不小又圆润可爱的石头塞给况辉,然后揽着孟弃的肩膀把孟弃往旁边带了带,孟弃不解地看向杨轶名,后者向他开门见山,“那两位任先生,都是京城任家的公子吧?”
什么意思?孟弃心里警铃大作,身体僵直一瞬,他摸不准杨轶名这样问他的原因,于是站着没动,也没接话。
杨轶名怕孟弃误会他动机不纯,马上表态,“你放心,我对你和他们的事情都不感兴趣,之所以这样问你,是因为我的大学和任二公子的大学只隔了一条街,他是他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因为我们俩的学校离得很近,所以他在我们学校也非常有名,那时候我见过他几次,但都是离着很远的距离扫过几眼,不是很确定你那个朋友是不是他。”
“所以呢?是不是的有什么关系?”孟弃不动声色地反问。
他不明白杨轶名的逻辑,都说对任随一的事情不感兴趣了,为什么还要问他是不是任家人?真的只是出于好奇心作祟吗?
杨轶名见孟弃起了戒备心,因此不再绕弯子,而是选择直截了当地向孟弃说明原因,“我想重新去打比赛,眼下只有任家公子能帮我。”
孟弃记得曲亮调查过杨轶名,说他是因为得罪了他的领队,不仅被联赛圈除名,就连人身安全也受到威胁,不得已才跑到这里来的。虽然孟弃没向杨轶名正面求证过这个原因的真假,但鉴于“天枢众安”的实力,他并不怀疑这一点。
这个忙不是不能帮,只是……
“你想让随哥和伍哥怎么帮你?危险系数大不大?”
只是有危险的忙,说实话,孟弃不想让任随一和任随伍出面,虽然他同情杨轶名的遭遇,但是和任随一任随伍的人身安全比起来,显然是后者更重要。
杨轶名立马举起右手三根手指向孟弃保证,“对于任家人来说危险系数几乎为零,他们只需要给我的老板说一句话,我就能重新回联队,真的,我不骗你。”
为了增加信服力,他还向孟弃解释他急于这么做的原因,“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能明显感觉到我的手部灵活度已经开始下降了,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回去,以后就算有机会回去,我也没办法上赛场证明自己,我真的特别需要这个机会,而且真的不会对任家公子造成伤害。”
“你先说说你老板是谁吧。”孟弃不敢轻易答应杨轶名,想先问出他的老板是谁,让曲亮和赵哲原打听打听再说,那人要是从事的是正当经营项目还行,万一涉黑啥的,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杨轶名说,“我老板叫李锦秋,他……”
“等等!”
李锦秋,李锦桐,锦秋,锦桐,秋,桐……
不等杨轶名说完,孟弃直接出声打断他,“李锦秋是不是有个姐姐或者妹妹叫李锦桐?”
“他有个姐姐叫李锦桐。”杨轶名答。
孟弃:……
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看样子这忙并不难帮,他自己都能出面搞定。
但问题是现在的他也是“在逃犯”,还真出不了面,要想帮,只能曲线救国,找任家兄弟帮忙。
不对不对,他好像漏掉了关键一环,既然杨轶名知道李锦秋的姐姐是李锦桐,那他能不知道李锦桐是孟臻朝的妻子、书中“孟弃”的后妈吗?
他姓孟,身边又有任家兄弟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还挺亲近的,那他的身份对于杨轶名来说不就是明牌嘛!这种情况下,杨轶名没道理舍近求远,越过他去找任家兄弟帮忙。
这是走的一步什么棋?
知道他是逃出来的,不方便暴露身份才退而求其次的吗?
还是有其他原因?
想到这里,孟弃认真打量了杨轶名几眼之后启唇问他,“你知道你老板的姐姐李锦桐现在在哪吗?”
“知道。”杨轶名直言不讳。
“既然知道,你怎么不让我帮忙?”孟弃觉得让他看不懂的人又增加了一个。
这次杨轶名犹豫了几秒才说,“你既然选择继续留在这里,一定是想继续隐藏踪迹的,这是其一,还有一个原因,说出来可能会让你不高兴……”
“你直接说就行,现在能气到我的事情还真没几件。”孟弃尽量表现得无所谓,毕竟他不是书中“孟弃”,很多事情都不用走心。
杨轶名又停顿了数秒,估计是在权衡说与不说的利弊,不过最后他还是决定把他知道的全都告诉给孟弃,“因为一些原因,我老板他一直对孟家人有很大的成见,私底下没少说难听的话,也做过一些对孟家名声不利的事情,所以让你出面帮我的话,我怕会起反作用。”
孟弃:……
那必然得起反作用了。
不过听完杨轶名的解释后,孟弃着实激动了一把,终于让他找到一个反面角色了!他隐隐觉得这个李锦秋就是他活命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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