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渡、齐默一起回了客栈,刚踏进去,便看见秦楚在酗酒。
他周围散落一圈大大小小的酒坛,桑渡走上前,弯腰捡起一只,发现被喝空了,再捡起两只,依然一滴不剩。
“秦楚。”桑渡唤道。
秦楚应声看去,看见桑渡与齐默双双淋雪,仿佛一起白了头。他冷下脸,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冷嘲热讽道:“哟,春光满面的,你们背着我干了什么名动金陵的开心事……”
齐默听不下去,上前一把揪起秦楚的衣领,“既然师妹是你未来要携手共度一生的人,你就不能猜忌怀疑她。这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的基础。”
他没有咬牙很气愤地说话,但也冷冰冰,带着威胁。
秦楚嗤笑,“外面乌漆嘛黑,天降大雪,你们去干嘛了?能去干嘛?桑渡跟我说去琉璃塔下赏花,赏得是你这朵花吧?也好,反正我现在是个废人,以前就不敌你,现在更是。人都要向上走嘛,桑渡抛下我也无可是非,我理解。”
嘴角一阵抽搐,齐默紧紧地攥着秦楚的衣领,恨不得一巴掌打上去,但是桑渡很喜欢他,不能惹桑渡不开心,不能打他。
齐默深吸一口凉气,松开秦楚。
秦楚笑道:“是被我说中,你们真的背着我……”
话没说完,桑渡大步上前,二话没说,啪地往他脸上招呼一拳。
顿时,客栈内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秦楚的酒一下子过了,捂着脸颊,下巴颤抖不停,眼底蓄上眼泪。
看着怪不忍的,桑渡柔下声去,“师兄这几天一直不怎么在客栈,你就不想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吗?”
“不想!”秦楚仇视齐默,“说不定他跟卫重华兄弟相聚,又商量什么复仇大事!”
没穿书前桑渡也是暴脾气,她直接吼了回去:“秦楚我跟你说,我忍你很久了!你难过,好,我们谁不难过,谁像你一样要死要活?你看看现在你什么样子!”
秦楚叫她这么一吼,直接缩起肩膀,低垂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桑渡上前握住他的肩膀,轻声道:“师兄这几天去参加武林盟主的比试了,还成了第一,现任的武林盟主。刚才我们出去是因为得到消息,有人已经找到了能接骨续经的奇药。”
眼前一亮,秦楚抬眸,“不是你说来骗我的?”
桑渡帮他擦去眼泪,“当然是真的。”
说着转头问到齐默,“师兄,那人什么时候带着药回来?”
齐默道:“不出三天。”
他的语气淡淡,十分冷漠,如果刚才说叨秦楚是有些恼火的,那么刚才就是不开心的。
怎么回事?不是师兄要帮秦楚找药的嘛,为什么还不高兴了呢?
桑渡短暂一愣,复而转头看向秦楚,笑道:“我没骗你吧。”
眼泪还在眼角挂着呢,秦楚便咧开嘴一笑,“我!我这就收拾一下自己去!”说罢,放下酒坛,三步并两步上去客栈二楼他的房间。
“还跟小孩子一样呢——”桑渡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喟叹一句。
“师妹。”齐默道:“我还有一些事,今晚就先不回来了,等明早回来后,我们就搬去新的秋风门里住。”
成为了武林盟主,齐默不比往常,自然有是要忙。
桑渡颔首,“去吧。”
……
第二天一早,桑渡还在被窝里,没有睡醒呢,秦楚就“咚咚咚”地来敲门了。
“桑渡,桑渡,快别睡了,你起来看看我,是不是又变成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公爷了?”
桑渡在屋里敷衍一句:“对,我家陈与宋怎么地我都喜欢——”
“谁是陈与宋?”秦楚道:“哎呀,你都没出来看看我,怎么知道我的变化的呢。”
“咚咚咚”,他又在敲门,“桑~渡~你快出来嘛~”
桑渡一把掀开被褥,无奈地叹口气,“来了来了。”
她穿上衣服,一打开门,看见秦楚衣冠整洁干净,胡子也剃掉了。她满意地点点头,“嗯,是变化不少。”
她拍拍秦楚的肩膀,又捏捏他胳膊上的肌肉,秦楚叫其捏得发痒痒,“咯咯”发笑。
“你们这么早就起来了呀。”忽然,齐默的声音出现。
他盯着桑渡放在秦楚身上的手,桑渡下意识缩回去。
见状,齐默才移开目光,“既然醒了就下去用个早饭,一会儿一起回秋风门。”说罢,抱着横秋剑回屋。
秦楚对齐默的警惕一直就没减少,知道他是卫重华的弟弟后更甚了。他仰头在空气中嗅了嗅,“桑渡,你有没有闻到血腥味?”
桑渡也闻了闻,“没有闻到。”
两人下楼一起吃早饭,只听隔壁桌的客人议论道:
“你们听说了嘛?百花谷一夜之间全死了!”
“武林五大门派,百花谷排名第三,谷中少说万万名弟子,怎么可能一夜覆灭,悄无声息。”
“千真万确呐!不过他们没死在百花谷中,反而是死在了百花谷入口处。对方一剑毙命,招式干净利索。”
听隔壁桌说完,桑渡他们又用完了早饭。
彼时,齐默才收拾了东西下楼来。他道:“走吧。”
桑渡道:“可是师兄你一夜未归,现在早饭也不吃一口吗?”
齐默乖乖地拿了一个肉包子。
三人骑马回秋风门,只是今时不同往昔,路是熟悉的,目的地也是熟悉的,可却物是人非了。
桑渡心里闷闷的,开心也不开心,便驾着马遥遥地落在齐默、秦楚的后边。
秦楚回头一看,也故意放慢马速,与桑渡并排而行。他问道:“你说齐默一夜未归?他去干嘛了?”
“不知道。”桑渡摇头,“他现在是武林盟主,事情一大堆吧。”
“可是昨晚百花谷刚好出事,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秦楚暗处戳地指向齐默。
“你认为是师兄干的?——!”桑渡有点恼火,尖声说道:“师兄刚帮你找到了续经接骨的奇药,一心都在为了我们,你却怀疑他!你这个叫忘恩负义!”
秦楚无比笃定自己的判断,且着急让桑渡相信他,“我!……他真的很可疑不是吗?”
桑渡遥遥望去齐默骑马的背影。
齐默什么也不说,的确很难猜。
他又是卫重华的弟弟,身份可疑,是叫人容易误会猜忌。
彼时,齐默似是感受到身后的目光,回头道:“你们赶紧跟上,别磨磨蹭蹭的了。”
“哦!”桑渡朗声回复。
“师兄虽然是卫重华的弟弟,但他们不是一个人,不能相提并论。我们一起长大,我最了解他的为人,不许你老是怀疑他!”说罢,桑渡撒气般地双用力腿一夹马肚。
马儿嘶鸣一声,由桑渡控着快速跑向齐默。
秦楚一人在原地气鼓鼓的,“我们一起长大……你总说你们一起长大……”
但是桑渡也没说错,齐默帮他寻得了奇药,他要是总怀疑齐默就是忘恩负义之辈。
如今还没有证据,在那之前,秦楚也只能收敛一下对齐默的怀疑了。
他也生气地夹去马肚,随即,一声马的嘶鸣惊起林间的鸟雀,成排地飞向天空。
那之后,只半柱香的时间,他们就回到了秋风门。
不过秋风门遭逢大难,门中已无人,可他们到时,却有一片人恭恭敬敬地站着。一见他们来了,还齐刷刷地说:“恭迎门主回归——”
桑渡下了马,又立马窜出一个人过来帮他将马牵走,还主动拿包袱。
这一顿操作下来,他们双手空空,一身轻盈。
“谁是门主?”桑渡小声问到齐默。
齐默笑道:“当然是你。”
“我?!”桑渡诧异,她摆摆手,“我,我不行,我当不了,师兄还是你来吧。”
齐默道:“可你身怀秋风门掌门秘籍叶落悲风。门主之位,舍你其谁?”
桑渡一脸为难,“我我我……我早说要把叶落悲风传给你。”
齐默道:“我也早说过,斗紫夫人后,姑苏崔氏已全数覆没,摘斗移星一术已失传,你不能把叶落悲风传给我了。”
“可是可是……”见桑渡一再推辞,秦楚干脆帮他答应下来:
“谢了齐盟主——”
说罢,推着桑渡的双肩往秋风门里去。
那些弟子纷纷让开一条路,又齐声道:“恭迎门主——”
秋风门内,桑渡推开秦楚,奇道:“你答应下来干嘛?!我不行的!”
秦楚笑道:“你这不还有我嘛,我们两个一起,我舞枪你耍剑,我们一起重振秋风门!”
桑渡叫他正正经经而又雄赳气昂、充满干劲的样子逗笑了,“你才耍贱呢。”
秦楚“嘿嘿”一笑,“此剑非彼贱。”
“哟,是谁昨天还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啊,今天就笑嘻嘻的了?”桑渡道,“变得挺快的嘛。”
秦楚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见齐默来了,桑渡不跟他耍宝了,迎上去,刚要说话,齐默便道:“以后我还是会住在秋风门里。”
“好哇!”桑渡高兴还来不及,“如今这世上我只有你们两个亲人了,我不想再失去你们任何一位。”
齐默叹口气,“我尽量——”
桑渡蹙眉,“什么意思?”
齐默笑道:“哦,我的意思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现在我当了武林盟主,又遇上百花谷被屠,没有找到真凶之前我都没有时间顾及你们,而且江湖武林,命若悬丝,说断就断,指不定哪天大早上起来你就听见我的死询……”
“呸呸呸!”桑渡捂上齐默的嘴,“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不准说晦气话!”
齐默潸然垂眸,今天是值得开心的日子,可他却心事重重的,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不说了。”
顿了顿,他还是忍不住说道:“我只是想在死之前帮你做一些有用的事,比如重振秋风门,帮你突破落叶悲风的最后一层,好让你有一计傍身自保……”
“好了!不要说了!”桑渡真的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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