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五,又到了游霁要去乐春坊送衣物的日子。
过去了这些日子,游霁手上的伤已然结成疤了,除了瞧着与旁边的皮肤颜色深了许多,也就只有时常瘙痒的毛病了。
冬日早上五点天还未亮,游霁十分不舍得从被窝爬了起来。
游霁洗漱完毕,打算先去正屋把衣物包裹拿出来,一进屋子,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走近还能看见清粥小菜冒着的热气。
游霁猜陆六娘一定还在厨房,于是坐下等待着,不一会儿陆六娘就端着饼子过来了。
游霁见状站起了身,想要接过装饼子的盆。
陆六娘一手拦住游霁,一手把盆放下。“不用不用,你快坐下吃吧,跟婶子客气什么。”
“哪有,这不是觉得陆婶辛苦吗?”游霁说话间将粥盛到了两人碗里。
陆六娘笑骂了一句,“你这孩子。”
随即两人坐下开始用餐。
游霁咬了口饼子,嚼了半天才咽下去,随后便带着恳切的情绪开口道:“陆婶,我在福香楼半个月了,我的工钱够咱们两个生活了。你——能不能光干缝补这一个活计就好?”
游霁说出这话是因为前几天跟隔壁的卢大娘聊天,知晓了陆六娘原来冬日只接缝补的活计,一瞬间就想到陆六娘为什么舍不得用膏脂却也没有冻疮之类的症状,都是因为多了个她。
陆六娘神色一怔,半天后带着笑容回答了一个好字。
两人都高高兴兴地享用了这顿早饭。
等游霁到福香楼的时候,后厨的糕点师傅涂师傅还没来,于是她就被做早点的师傅叫过去烧火了。
涂师傅做糕点的手艺一顶一的好,只是为人有点挑剔。现在是年纪大了再加上未成婚无子才有了收徒的想法,而游霁能被涂师傅选中是因为她鼻灵嘴尖,手巧不巧涂师傅没看出来。
游霁跟涂师傅一样每日只用在后厨待到晌午,所以有些时候游霁也帮忙干点别的,比如去哪哪哪送些糕点吃的。
天已经大亮的时候,涂师傅姗姗来迟,游霁已经备好了前一天涂师傅说的糕点材料。一上午的时间,游霁都在观摩学习,作为新进学徒,她目前还没有上手制作的资格。
游霁从福香楼走的时候,肚子吃得滚圆,酒楼的工作餐就是美味。游霁还花钱买了一份福香楼招牌的糕点合装,想带给织玉小花。
进了乐春坊,陆陆续续碰到了十几人后,游霁、司玉两人在连廊拐角处打了照面。
“游姑娘。”
游霁本是低着头走的,听见声音抬起了头,对视的瞬间,游霁笑着开口,“你好啊,司玉。”
十几日不见,司玉风采依旧,只是今日穿的略微单薄了些。
“要不要……”
“你手上……”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
还是司玉先将话说出了口,“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愈合好了。”游霁一手抓着背在背上的包裹,另一手提着糕点盒子,便没有抬手展示,只口述了恢复情况。
“如此便好。”司玉面上不动声色地笑着,心中则猜测着面前的女子是否心中对他产生了芥蒂,见游霁目无躲闪,才拿出藏在袖中的药瓶。
青白色的药瓶被递到了游霁的眼前,随后司玉开口说道:“离上次见到游姑娘已过去许久,现下只能拿这舒痕去疤的药替在下聊表歉意了。”
游霁下意识地想开口拒绝,可看着司玉笑容不变,话到嘴边转了个方向,“谢谢。不过我现在腾不开手,你能帮忙塞到我身上这个蓝色的包里吗?就在侧边绣着游字这个。”
说起来这个斜挎包还是前几天陆六娘才做的,实际就是现代帆布包带子加长版,不过游霁还是一拿到就美滋滋地背在身上了。
“好。”司玉应允,走到游霁身前俯下身放入药瓶。
由于两人离得实在太近了,游霁闻到了一股浓郁甜美的味道,其中夹杂着一点中草药味。
片刻后司玉起身,后退到了原来站立的位置。
游霁眨了眨眼,施展出华夏人必学技能——客套话。“那个,司玉,我要去倚春苑,你去吗?”
司玉轻轻摇了摇头,“我还要去丰妈妈那里听教。”
“那——好吧。”游霁拉长的语调表现得很可惜一样,实际上非常庆幸司玉还有其他事要做,可能由于心虚,游霁又飞快地补了一句,“那下次见的时候,我给你单独带一份福香楼的糕点吧。”
“好,那便下次见。”司玉说完,也眨了眨眼。
两人就在连廊分别,然后去到了各自要去的地方。
这厢游霁刚进倚春苑,小花便打开了门,两人一对视,都笑了出来。
“游姑娘,赶巧了,快进来吧。”
“来了来了。”游霁应和后便大步流星地进屋了。
不一会儿,屋内就传来了三个女子的嬉笑声。
司玉到了暮春苑,就瞧见门口站着两个魁梧的护院,其中有一人正是小花的表哥。
走到门前,司玉站定轻轻吐气后抬手叩门,扬声道:“丰妈妈,司玉来听教了。”
“进来。”
司玉一进屋子,便看到主位坐着两人,除了丰无柳还有一个紫衣男子,貌若好女,瞧着年龄跟丰妈妈差不多。在司玉观察对方的同时,紫衣男子也在打量着他。
无人开口,司玉行了礼便垂首退至一旁。
男子在看到司玉后眼中滑过亮光,稍纵即逝,只是微微翘起的嘴角出卖了他。
丰无柳瞧着男子对司玉样貌甚是满意,转过头看着司玉,心想终于要回本了,于是出声道:“司玉,站到近处来让赖馆主仔细看看。”
“是。”司玉目光微闪,心中一惊,洛城中谁人不识南风馆馆主赖紫衣。
司玉走到两人身前,抬起了头任人端详。
是了,他司玉不过是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罢了,在哪个铺子卖又有什么区别。
“十六正是青春呐。读过书吗?琴棋书画可有擅长?”赖紫衣出声了,他的声音并不像他的样貌一样阴柔,而是低沉磁性、极具魅力的嗓音。
司玉正要开口,丰无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住嘴。
“赖馆长说的哪里话,我乐春坊可是专门请了能人教授这些孩子的。司玉更别说了,不仅坊中书读得最好的,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
司玉嘴角抽了一下,丰无柳可真是能说会道,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时样样精通了。
赖紫衣笑了,眉眼弯弯像个狐狸精,他缓缓转动着手中的青白色茶杯,开口道:“哦?这么说来也算是个全才,不如丰坊主叫人拿把琴来。”
丰无柳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又拉不下脸拒绝,于是高声道:“来人——”
司玉出声打断,“丰妈妈,赖馆主,琴棋书画司玉确实样样都学过,只是自以为更擅长吹笛。”
赖紫衣喝了一口茶水,放下了茶杯。“丰坊主似乎不诚心。”
丰无柳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对着司玉挥手示意退下。转头对着赖紫衣说道:“赖馆主,附庸风雅是好事……”
司玉行了礼转身向屋外走去,只是有意控制着自己的步伐,不快也不慢,关门时正好听到丰无柳要说的后半句。
”……只是你们南风馆最后不还是要看这皮相。”
门彻底关上后也隔绝了两人的声音,隐隐约约无法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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