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绮元带领众人走在鹅卵石道上,忽然,停了下来。
紫菱跟在她身后,见状一愣,不明所以地跟着停下,问道:“小姐怎么了?”为何不走了?
周绮元故作苦恼地回过头,对她道:“我忽然想起来,早上下人为我熬的药还没有喝,大夫叮嘱过,务必一日三顿按时喝掉的,”
说到这里,她表情自然地道,“这样吧,你先随我去一趟后院,等我喝完汤药再去见我娘。”
小桃闻言欲要说什么,被红杏悄悄扯了扯衣服。小桃看向她,旋即立时会意,牢牢闭上了嘴。
紫菱有些狐疑的看着周绮元。
从这里到后院有些距离,完事再赶去前院,这一来一回,难免耽搁许多时间。
紫菱不知这位小主子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是故意戏耍自己?还是……不想去见陈氏,临时找的逃脱借口?
但不管对方如何想的,她都没有资格反对什么。
略一思索,她牵强笑道:“既然如此,那这样吧,奴婢带着下人们先回去复命,等小姐您服过药后,直接过去便是。”
“你是在违背我的命令吗?”
紫菱话音不过刚落,便听对面的小姑娘语气微冷地斥道。
她心中一紧:“小姐,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还说没有,”
周绮元数落她道,“我说得已经很清楚,要你随我一同回去。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当着我的面,擅作主张?!”
紫菱跟在陈氏身边多年,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然自知理亏,无法反驳,只得低下头去认错:“是奴婢说错话了,奴婢这便随您回去,一切但听您的指示。”
周绮元觑了她一眼,对她身边的其余下人们道:“你们先回去等着,一切等我到了再说。”说罢起步离去。
紫菱大概了解了她的脾气,唯恐接下来再惹她不快,找自己麻烦,于是收起心里的不快,朝众人摆了摆手,示意先回去,然后谨慎地跟了上去。
不多时,几人来到玉锦苑,周绮元转头吩咐红杏小桃:“你们两个去把我的汤药端来。”
其实周绮元一早已经喝过了药。红杏与小桃早已看出主子这是故意为之,遂二人谁也没有戳破,立时应声而去。
见此情景,紫菱心里忍不住嘀咕:不过是端个药而已,居然要差遣两个丫鬟一同前去,真是好大的架子。
正鄙夷间,忽听周绮元发话道:“紫菱,你随我进屋,我衣裙方才不小心弄脏了,需要更换一下再去面见母亲。”
紫菱顿时回过神来,下意识朝她身上瞧了一眼。然而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哪里脏了,立刻回过味来了。
感情把身边的人都打发走了,是等着她来服侍呢。
紫菱心高气傲,从前只服侍过陈氏一人,如今被周绮元这般呼来唤去,心中不免感到郁闷,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有了方才的教训,她不敢再反驳什么,只得规规矩矩应了一声。
紫菱随周绮元进了屋,周绮元走到桌前坐下,开口道:“你去衣橱里帮我挑一件吧。我走得累了,先歇一会儿。你慢慢挑,我不急,挑好了喊我一声就行。”
“小姐,”紫菱忍了半天终是没忍住,说出了心里的疑问,“奴婢毕竟是服侍夫人的,对您的房间,以及穿着喜好不是很熟悉,您为何不直接让您院里的丫鬟来服侍您换衣呢?这样岂不是更加顺手?”
周绮元眉眼一挑,转眼给出了解释:“我娘以前常夸你眼光好,会给她搭配衣服,我想亲眼瞧瞧,体验一番,是以特意留下你来服侍。怎么,这点小事你都不愿意为我做?我娘宠爱你,竟宠的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紫菱:“!”
“愿意,”紫菱心中恼火,却找不出理由拒绝,只得郁郁不乐道,“自是愿意的。奴婢这就去。”
紫菱拂帘进了里屋后,周绮元抓了一把盘里的瓜子,好整以暇地嗑了起来。
……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直到紫菱服侍周绮元换过衣服,以及等她服下了“汤药”,紫菱冷笑着心想:药也喝了,衣服也换了,这下总搞不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谁知下一刻,周绮元忽然转身又道:“对了。”
紫菱:“!!!”
周绮元看出了她脸上的紧张,笑得不动声色,一脸人畜无害道:“我记得我娘以前夸过你,说你煮的冰糖雪梨水十分好喝。我忽然想尝尝你的手艺,你现在去煮一碗。”
紫菱确认了对方就是存心折腾自己,暗暗咬了咬牙,强颜欢笑道:“小姐想喝梨水,奴婢做下人的为您煮一碗当然无可厚非,只是……”她故作为难的语气,“若耽误了给夫人复命,夫人怪罪下来的话,这可如何是好?”
“你放心,我娘最疼我了,有我帮你说话,她不会怪罪你的。况且,”周绮元笑着开口,暗含讽刺的意味,“你不是我娘最宠信的婢子吗?她素来疼你,你有什么可害怕的。”
左一句“宠爱”,右一句“宠爱”,紫菱知道对方是在嘲弄自己,干笑一声:“小姐说的哪里话,夫人并未……”
话音未落,周绮元小脸一沉,起身打断了她的话:“本小姐不过是想喝一碗你亲手做的冰糖梨水,你哪来这么多的废话。如果不愿意就算了,我使唤不动你,母亲总能使唤动你吧?”
紫菱一听,连忙低头应道:“奴婢去做就是,这点小事,就不必叨扰夫人了。”
不过就是煮个梨水。她倒要看看,这小主子究竟还能为难她到几时,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紫菱郁愤地领命离去后,心里暗自不快,哪里肯屈身为周绮元熬什么梨水,人一到厨房,立时趾高气扬地左右使唤厨子去做。
完了从笼盒里翻出一碗银耳鳕鱼汤,问也不问一声便坐到一旁,慢慢享用起来。
屋内的两个厨子面面相觑,眼下管事的孙厨娘不在,他们不敢做主。而二人原本想要拦下紫菱说,这是给老夫人准备的,但转念想到这位是陈氏身边的人,性格嚣张得很,担心引火烧身,于是只得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埋头重新去做。
紫菱在灶房优哉游哉,对着两人指手画脚,待得好不惬意威风。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绿珠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慌声喊道:“紫菱姐姐不好了!”
紫菱正琢磨着等下如何给夫人复命,忽然听到这声,无由来地一阵心浮气躁,冲她吼道:“什么事大呼小叫的,吵死了。”
绿珠是紫菱亲手带出来的丫鬟,对紫菱极为忠心听话。此时她焦急地回道:“小姐方才称自己屋里丢了长命锁,咬定是被你盗去了。此时人正在夫人面前,告你的状呢?”
紫菱面色一震:“什么?!”
她哪里还能坐得住,立即起身反驳,“她那长命锁在哪儿搁着我都不清楚,这分明是故意栽赃我!”
绿珠也跟着着急:“先别说这些了,夫人让我喊你过去问话,你且有个心理准备,仔细想想等会儿如何为自己澄清吧。”
紫菱拧起了柳眉。
不过很快,她冷哼一声,满脸不屑道:“我压根就没有碰过那玩意儿,有何惧她的。她们找不到证据,还能硬逼我认罪不成?再者,夫人最疼我了,一定不会让我平白无故蒙受冤屈的。”
绿珠随声附和:“姐姐说得是。有夫人为你撑腰,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紫菱眼神迸发出尖锐的光:“走吧,我正好看看,那位小主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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