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做贼心虚

书叙白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眸见到秦绪那张万分真诚的脸,才确认方才的话确实出自他之口。

“秦总,我只是完成分内之事。”可他惶恐,还想再试探一下对方心意。

秦绪抬眼,望着他:“你是把我当成什么万恶资本家了吗?”

压榨员工,奉行狼性文化,赚取老百姓血汗钱的奸商。

书叙白晃神,眨了眨眼,没太明白这两者之间的联系,还以为自己那句话说错,想试着解释下。

但这句话从秦绪嘴里说出来,就总觉得有些诙谐的意味,书叙白语气诚恳:“资本家应该不会管员工生没生病。”

他刚说完,就愣住了,突然意识到这句话正是自己和秦绪唯一的关系,上司与职员。

秦绪让书叙白接手囚鸟时,曾给过一部分股份到他手里,严格意义上讲,他们之间的关系称为合伙人,更加贴切,但他手里那部分的资本和整个乌合科技比起来,几乎不值一提。

于是也称不上严谨的合伙关系了。

作为老板,礼贤下士,这是情理之中的本分,又尤其是,他这样极具价值的市场人才,不论走到哪里,被高看重视,那都是应当的。

换做是公司其他元老,也是一样的,这在人际关系里,叫做人情世故。

“高煜明说你住院一星期了。”思来想去,秦绪还是想问清楚,才放心。

书叙白垂下眼,原来是高总那边吹的风。

“那晚在半水湾,不小心着了凉。”那夜回家后,书叙白带着一身疲软,沾床就睡,躺到半夜,全身突然酸痛滚烫,将他整个人烧得神志不清,等赶到医院挂上吊水时,天都快亮了。

让医生也不忍感叹了一句,竟然能一个人撑到医院来,没给烧成傻子。

然后就被强制要求,住了一周的院。

他看见秦绪轻叹了一声:“你真行。”

一句算不上夸奖的总结,但能听出,不是什么好话。

他没敢再看秦绪的眼睛。

身后,响起几声敲门——是书叙白那间办公室传来的。

“叙总,这是各组最终的策划案,我现在给您拿进来吗?”办公室的隔音很好,门外助理闷闷的声音传来。

书叙白旋即起身,抱歉示意,整个人立马投入工作状态,出去时随手带过身后的门,但却没能完全关上。

秦绪自知没能力劝说他现在立刻马上放下一切工作,回家休息。能劝他明天开始养病,已经了不起。

便也作罢。

桌上那杯特意为他带的滚烫的冰糖雪梨,也被一并带走,秦绪拿起工作电话翻看讯息,眼神不为所动。

囚鸟的工作氛围比之总部轻松许多,团队里年轻人居多,工作时便也免不了七嘴八舌的搭话。

只是今日,大家的话题都集中到了那间神秘的办公室里。

从助理的转述里,大家也没理出任何线索,只是进去后,眼尖地瞥见,两个房间之间连接的那扇门,留出了一掌的间隙,但并不能看清内部到底是谁。

雾化玻璃依旧蒙尘,住在里面的人故步自封,不愿让人瞧一瞧他的真容。

下午的工作紧锣密鼓,一件叠一件地来,书叙白在办公桌前看得有些累了,眼睛酸软,原本整洁的桌面上,此时堆积起各类草稿与手绘方案。

身为总制作人,必要的绘画功底和基础的程序知识都是基本功,其实放在很多大厂来说,也并不需要老板亲自动手,只是书叙白是个近乎偏执的完美主义者。

这点在他自己的作品上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总要亲自上手,才会让他觉得安心与满意。

办公桌上的电子表显示16:49。

他从重压的环境里抽离片刻思绪,握着笔的左手悬停在稿纸上,身体与想法像是分离成两个人,各凭本能而动。

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像是学生时代在课堂上的走神,笔尖在纸上只是胡乱涂写,像是一种情绪宣泄的出口。

笔从手中滚落,发出一声清晰的“啪嗒”,书叙白被拉回现实,他低头一看,才惊觉,纸面上原本圈出来,该写上修改建议的地方,此刻却落下了突兀的两个字——秦绪。

书叙白瞬间惊慌失措,下意识地想要去将纸胡乱揉成一团,销毁罪证,但理智却阻止了他这愚蠢的做法,美术组还等着他的反馈,总不能交一张废纸上去。

他重新拿起笔,试图以粗暴的手法涂涂写写,掩盖过去。

读书时,老师便谆谆教诲,一心不可二用,课堂上的每一分钟都尤为宝贵,而放到当下来说,简直无比适用。

书叙白终是为他的一心二用买了单。

果然,老师真是高瞻远瞩,正确中肯。

收拾完烂摊子后,书叙白得到了少许的喘息时刻,临近下班还有半小时,他靠到那张午休的沙发上,这时,病痛的反应才又开始隐隐浮现。

冰糖雪梨对咽痛咳嗽有助益,可惜等他忙完后,已经放凉了,不然他的嗓子这会儿也不至于如此难受。

办公室里有微波炉,但他并不想动,便就躺在沙发上,如此捱过一会儿就好。

身后是一面雾化玻璃制成的窗户,将两间办公室隔离开来,视线翻转,秦绪此时正静静地靠在一墙之隔的另一面,和书叙白之间隔着7.5公分的距离,彼此相抵。

他甚至能感知到墙后起伏的呼吸。

还有从背后,时不时传来的难忍咳嗽声。

……

秦绪平静地合上工作电脑,目光冷漠。

他不止一次地觉得,书叙白这样的人,就该揪住他的后脖颈,像拎小狗一样,捆起来摁住他,把感冒药啊,补汤一类的东西,直接灌到他嘴巴里,他才会老实。

虽然会让他挂上些眼泪。

他真的很想这样做。

-

华灯从落地窗打进来,高楼大厦间亮起的星辰逐渐点燃这座城市,迎接夜晚新世界,外边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少有几盏加班的台灯,也没坚持太久便熄灭。

其他楼层还有光亮着,但这层,只有靠边的这两间办公室点照高楼。

书叙白在角落伏案工作,全神贯注,他戴了副银丝细框眼镜,以便于在夜晚工作,衣袖上的绑带不知什么时候松脱,从桌边垂下悬在半空。

台灯打在他脸上,苍白破碎。

他整个人显得随意又清冷,却带着股摄人心魄的欲气。

秦绪出现在门口,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书叙白慌忙整理,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秦总......”见他手中大包小包,提了不少盒子一样的东西。

秦绪并不怯生,他也确实不需要怯,严格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他所有的东西,该怯的怎么也得是别人。

他十分娴熟地走到沙发旁,从袋子里不断拿出一个个餐盒,大部分都是陶碗或家用饭盒的样式,不像是外边打包的餐食。

动作像是在自己家里般自如。

“还要盯着我看多久。”秦绪毫不掩饰地揭穿了对方的行为,没打算给他留反悔的余地,命令道,“过来吃饭。”

书叙白原以为这个点,他早就走了,还想着处理完手头上事情后,自己回家对付两口算了。

此刻对着那一桌子琳琅各式的菜品,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家常菜,适合你这样的病号。”趁着对方愣神的功夫,秦绪已经乘好一碗松茸乌鸡汤,热乎乎,腾着香气,递到他面前。

书叙白又快又准,卡了个十分妙的位置,接过了那碗汤,两人的手正好不会触碰到彼此。

“……”

“你经常这样加班。”秦绪没有疑问,而是直接得出了一个的结论。

书叙白用勺子一口一口往嘴里送着热汤,抽空回答: “我不喜欢给自己严格设限,有时候上午来得迟些,下午晚些,全凭心情。”

他这点倒没扯谎,从前上学时他就这个性子,周围人都有一张严谨且科学的计划执行表,但书叙白无论是学习,课后安排,日常活动,总是按照自己乐意的方式来。

他走不惯那套一丝不苟,循规蹈矩的生活方式,说是会极大拉低他的做事效率。临时起意,想到什么便做什么,他的世界里没有ddl,兴致高涨时,速率惊人地快。

“吃饭也是想起来才吃的。”秦绪夹起一筷子芦笋,头也不抬道。

书叙白无法辩驳地笑笑,他听得出对方这话是关心的意味。

桌上的菜都是清淡口,如秦绪所说,都是很家常的口味,倒是找了一位好厨子,只是,仅仅给他用来做些病号餐,未免太屈才了。

没话说的间隙,秦绪从袋子里又拿出一瓶干红,是年份不错的赤霞珠,他像是变魔法似的再掏出一个高脚杯,殷红的酒液咕咚咕咚,倒进杯子里,和这满桌家常菜相配,倒是有些违和的幽默。

这样的场景,只在小时候同爷爷奶奶过年时见过,他们不在乎酒的贵重,只知道今天是个团圆的好日子,应该喝。

书叙白性格敏感,他当即便察觉出,秦绪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

他知道,秦绪喝酒只在两种情况下喝酒:为工作不得已而为之,例如那天在蓝山,人逢喜事精神爽,例如现在。

大多数时候,他还是钟情于喝茶。

但书叙白不会去猜想他此刻因何心情愉悦,他只需知道,现在是个不错的机会,就够了。

见他不说话,秦绪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书叙白虽然对酒不甚喜欢,但国外待那么多年,多少还是了解,善意提醒他:“赤霞珠度数高,秦总还是适宜。”

只是刚说完,他便觉得不应该。

倘若他们只是普通的共事情谊,身为朋友告知一下自然无碍,但坏就坏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寻常朋友。

那尴尬的往事横亘在二人之间,在两人每一次言语交谈中,每一次的目光交汇中,都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这段经历,让一切变得不清不楚。

为贼者,心虚。

“嗯,我知道。”但秦绪,似乎并不认为这有何不妥。

他对这套关心的接受,似乎十分心安理得,甚至称得上怡然自乐。

看来他今晚的心情,真的很不错。

书叙白的内心深处,突然有什么想法,在疯狂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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