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以后,药送到的时候顾宁相刚好洗完。褪去了血污的少年更显干净,白皙的皮肤滴落几滴刚刚洗完的温水,水汽雾霭柔化了几分少年原本身上的清冷。
顾宁相正准备拾起褴褛的旧衣服,就听见浴室外传来陈白昶的声音。
“干净的衣服给你放到门口了,你放心,我不会看,”陈白昶道。
顾宁相这才发现透过浴室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门,门口的确整整齐齐的叠了一套衣服和裤子,确实比自己之前的好了很多。
顾宁相抿了抿唇,没多犹豫,便开了一条小缝,将衣物取了进来。
陈白昶刚刚在屋内一直听着浴室的动静,见浴室的水声停了赶紧告诉顾宁相给他准备了新的衣物。伤口刚刚沾水,又再穿沾满血污汗水的衣服,想不感染都难。这会儿听见浴室的门开了又立马关上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知道对方应是换上了。
等浴室门再次响起打开的声音,陈白昶才起身从卧室出去,准备收拾浴室后帮顾宁相上药。
就见自己刚出去正好和刚从浴室出来的顾宁相对上。
顾宁相从浴室出来,却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出租屋很小,小到只有一间卧室。要继续去客厅坐着吗,或是继续在浴室留给自己温存独处的时间……
顾宁相正思考着,便与从卧室出来的陈白昶面对面怔了一下。
陈白昶也怔了一下,对方该不会以为自己打算偷看吧?天地良心,至少在这个世界里应该没有比自己善良的人了。
不觉间后退了半步,生怕自己目前的身躯神态生出半分猥琐,就见顾宁相仰头看了看他,眼中并未见厌恶,睫毛微微颤动,随后一言不发地走向了客厅。
是自己想多了?好像这小少年并不讨厌自己。
陈白昶看着顾宁相径直走向沙发,自己便迈向浴室打算收拾一下,却发现浴室内干净一片,甚至地上的水渍都被摆在洗手台的白毛巾擦的干干净净。
这就是小说男主姓顾的执行力吗?比自己大学期间所有的舍友包括自己收拾的都要干净。
没忍住转头看向顾宁相,自己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每次洗完澡都要被妈妈骂擦的不够干净,这小少年还真是不让人操心啊。
顾宁相感受到了陈白昶的目光,直了直身子,有些不自然的偏过头回避了陈白昶的眼神。
亮白的灯光下使在黑暗待久了的顾宁相总觉得有些无所遁形,仿佛自己身上的血污怎么洗也洗不干净,衣物下的鞭痕怎么盖也盖不住。没了浴室内水汽的掩盖,更觉得有些避无可避。
陈白昶感受出顾宁相的不自然,便没有再继续盯着他看,而是走向门口,将放在门口的药取了进来。
顾宁相虽然现在穿着完好,但陈白昶记得顾宁相身上的伤疤堪称是遍体鳞伤,尤其背部的伤痕交错纵横,顾宁相若是想自己上药是不可能的。
但因着系统和原作封面给自己带来的影响,总觉得若是自己给他上药又有些别扭。不光是自己别扭,顾宁相应该也觉得别扭,一时不免有些尴尬,若是自己这时主动提出帮对方上药,岂不是又会让对方误会成为痴汉?
想罢陈白昶决定还是把选择权交给顾宁相自己,便抬头再次看向顾宁相,开口道,“需不需要我帮你上药?”
顾宁相没有看陈白昶,却也没有拒绝陈白昶。这让陈白昶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用还是不用啊?
陈白昶一时也有些郁闷,不管了。不拒绝就是默认。
于是抄起袖子准备帮顾宁相大上药特上药。
顾宁相伤的最重的地方就是背,陈白昶决定还是先处理伤的最重伤口,有个轻重急缓嘛。如果上完背部的药顾宁相觉得尴尬,也可以提出拒绝,接下来的药他也可以自己上完。
但话虽如此,顾宁相虽然没有拒绝陈白昶帮他上药,但也没有脱衣服的准备。陈白昶肯定是不能帮顾宁相脱衣服的,不然这么多好话就白说了。可陈白昶等了又等,忍了又忍,看了又看,却见顾宁相还是没有起身脱衣服裤子的打算,便无奈开口道,“那个…衣服你得脱一下。”
顾宁相缓缓抬头,双眼如黑曜石一般,陈黑色的眸子不见任何情绪波澜,却又似乎带了些打量和试探,让陈白昶响起自己幼时圈养的猫,那时它刚刚才被前主人虐待过,不肯被抱也不肯被摸,当自己对它试探性的伸出手,喂它吃东西时,它也是这样漆黑的眼睛,也是如此这般的看向自己。
陈白昶静静的等着顾宁相的下一步动作,良久,顾宁相才再次褪去了身上的衣物。
陈白昶这才看清楚,被清洗过的伤口有些外翻,粉色的嫩肉清晰可见,腿部的膝盖处更是隐隐可见森森的白骨,看起来颇为骇人。
……这似乎不只是上药能解决的。
先尽可能的缓解一下吧,等预支了工资再带他进一步治疗。
陈白昶咽了咽唾沫,他到底只是大学生,读了二十几年书还没入社会,因此在遇到这种事便显得有些清澈的愚蠢。
自己这时候显露出害怕会不会显得不太尊重顾宁相?若是显得一点都不害怕会不会显得没有同理心?若是表情太过严肃会不会显得不情愿?若是表情温柔带笑会不会显得像个变态?
陈白昶还没来得及想好该如何面对顾宁相能够显得自己是一个温柔的好人,便见顾宁相缓慢的伸出手,将伤药一瓶一瓶拿出来,递给了陈白昶。
顾宁相并不确定陈白昶会不会对自己做什么非分之事,但是…顾宁相垂了垂睫毛。
他不想再继续猜了。
猜这个人是好是坏,会不会对自己做下流的事,会不会强迫自己,这些事像一把悬在头上的刀,而自己是案板上的肉,毫无反抗之力,却又不得不面对,服从。
就像农村家里被砍了一刀的土鸡,它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但是哪怕它跑开,也会再次回来。
因为它无处可去,就像自己一样。
如果陈白昶对自己有下流的心思,他这一次便不会再犹豫了。
奴隶药水让被喝下的奴隶无法反抗主人的任何命令,更无法伤害主人,但似乎是这冰冷的世界里最后一分仁慈,奴隶是可以自杀的。
顾宁相握了握从浴室拿到的玻璃碎片,抿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再次仰头看向陈白昶。
少年的眼神似乎毫无杂质,又似乎填满了复杂,淡色的嘴唇快要没有血色,消瘦的面庞显露出不健康的苍白。
陈白昶在顾宁相沉黑色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无措,而顾宁相自然也将陈白昶的无措尽收眼底。
陈白昶顿感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自己好歹是大四老学长了,面对一个受伤的高中生瞻前顾后,这像话吗?
难道就因为这少年姓顾吗?自己怎么老觉得有些摸不透这人,仿佛自己气势上有点矮。
明明自己才是他名义上的主人。
想到这陈白昶再次直了直腰,故作老态的接过了药瓶,准备帮顾宁相上药。
如此严重的伤口还是让陈白昶不免有些打怵,再次感觉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真是有够变态的,也不知道像顾宁相这般惨的人还有多少。
惊骇的伤口让陈白昶下手不自觉轻了又轻,生怕本就外翻的伤口因自己的动作更加严重,因此下手上药如同对待一件珍贵的易碎品,甚至比易碎品更加珍重谨慎。
少年感受着眼前男人轻缓的动作,手中的玻璃碎片紧了又紧,最终还是轻轻松开,藏到了身后。
或许有些什么开始不一样了。
或许是命运,或许是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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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宁相似乎有一点打算好好活着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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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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