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过他垂落的长袖,露出他黝黑手臂上一个极不明显的小小针眼。
凌尘紧紧盯着石飞的脸。
……这人的毒/瘾要犯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将要发作的瘾君子相比那群讨债的人,还要危险得多。
石飞动了。
他不敢对追债的人造次,他把刀尖对向他的母亲。
他凶神恶煞道:“说,你到底把钱放哪儿了?!”
原本他还顾念着要徐徐图之,而眼下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林奶奶本来就处在记忆混乱的状态下,被这么吓一下,头顿时开始作痛起来。
她痛得眼前发黑,捂着头蹲了下来。石飞却还以为她是装的,或者是根本没有耐心再等下去,自顾自一下一下摇着她的肩膀。
林奶奶承受不住这种摇晃,也可能是被刺激太过了,没两下便眼前发黑,晕倒在地上。
石飞看着地上的母亲,脸上一片空白。
他的表情终于慌乱起来,但不是因为母亲忽然昏倒,而是唯一有可能知道那张能救他命的巨额存折位置的人,失去了意识。
而随着时间推移,他的毒/瘾发作症状越来越明显了。
自从为了躲避追债回鱼尾,他就没再接触过d/品,此刻快要到了极限。
没有时间再给他去找存折了,追债人则在一旁嘲弄地看戏一般看着他。
石飞气急败坏看着晕倒在地的林奶奶,破口大骂:“操,没用的老东西!”
然而再怎么骂人,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没有了化学物质的镇压,疼痛渐渐从他的骨缝里渗出来,流向四肢百骸。
这种疼痛消磨着他本就所剩无几的耐心和良知,此刻石飞的大脑里其他的念头被最原始的渴求占据。
而就在此时,追债人在他的眼前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样东西直勾勾地摆在那里,吸引着他的全部心神——那是一管针剂。
至于是什么针剂,不言而喻。
石飞立刻扑身过去,却被人拦住。他拼命起身去抢,几道拳头砸下来,他的鼻子里顿时迸出汩汩鲜血。
然而即使被打成这样,他依然不甘心。
被人压在地上打,打得浑身是血,犹望着那管毒/品眼睛猩红,就像一只快饿死时看见了腐肉的垂死苍蝇。
在石飞目眦欲裂的注视下,那人施施然收起手里的东西。
他意有所指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可是在这种时候,没有了那张一百万的存折,怎么可能这么快搞到那么多钱来?
石飞的目光在荒芜的天台转了一圈,终于落在了赵辞镜身上。
他迟疑道:“我记得,他妈妈叫周潇……她好像很有钱。”
他看向赵辞镜的眼神就像一只饿疯了的狼,就连凌尘这边的系统也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而赵辞镜本人则没什么反应。
即使是石飞用此刻极度混乱的大脑,也有一瞬看出对方的神色不对。
赵辞镜始终看向一个方向,石飞跟着看了过去,只看见那只不知是死是活的萨摩耶。
它一直一动不动,应该是死了。
这不过是一条畜生,石飞心里想,死了就死了,他怎么跟丢了魂一样?
不过这样也正好。
既然他这么在意这只畜生,那事情就好办许多。
趁着瘾发作的间隙,石飞爬起身,朝着萨摩耶走去。
走到它身前时,用力踢了它一脚。
摇摇的身体动了动,原来还活着。
石飞满意了。
他用力抬起萨摩耶,把它拖到天台的边上。
摇摇的尾巴已经落在了边缘之外,随着风无力地摇晃着。
石飞朝赵辞镜道:“你去联系周潇。今天不帮我还上这个钱,这条狗就别想要了。”
听了这话,追债人嗤笑一声。
他们大概是觉得,不可能会有人为一条狗花一百万去赎命吧。
就算赵辞镜想,周潇也不可能同意的。
石飞抽大烟把脑子抽坏了,连基本的事实都分辨不清楚。
赵辞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不是不想动,而是根本动不了。
还记得那天天桥上接到的,他误以为凌尘坠楼而死的那个电话吗?
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场景。
自从摇摇晕倒在地,看见血色出现在它身上,他就好像又回到了那天的那个场景。
不同的是,这一次那只救过他的狗躺在那里,不会再醒过来了。
又或许那天电话里的才是真实的,现实里的一切反而是幻觉。
凌尘可能早就死了,摇摇也根本就不是凌尘。这一切都是他编制出来安慰自己的幻觉……赵辞镜的脑子越来越乱了,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和感官被困进一座囚笼,和现实鲜明地分割开来;石飞在说着什么他都听不见了,铺天盖地的只有频率极高的耳鸣。
……药。
他今天是不是忘了吃药?
赵辞镜朝着摇摇走了一步。
石飞的瘾又开始犯了,看见赵辞镜朝自己这边走来,他忍着浑身的痛苦,烦躁地抬头看他。
他说:“打开手机,和你妈打个电话,跟她要钱。”
赵辞镜没反应。
“听见没有,打开手机,打电话!”
赵辞镜充耳不闻,依旧往这边又走了一步。
石飞不乐意了,他把意识弥散的萨摩耶又往楼顶边缘移了一寸。
他说:“不听我的话,我就把它扔下去。”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赵辞镜其实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他的动作却极大地刺激到了赵辞镜。
只见赵辞镜突然不要命地扑向楼顶边缘,将大白狗拉了回来。
而处于发作状态下的石飞此刻神经也十分脆弱。
他错误地将赵辞镜的行为判断成对自己的挑衅,喉咙里冒出一声嘶吼,竟朝他扑过去,和他扭打起来。
赵辞镜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找他麻烦,也根本不想管他。
他只想赶紧带着摇摇走。
摇摇好像还活着,它好像还有呼吸……他得赶紧带它去医院。
不能再拖了。
赵辞镜心不在焉的,好在眼前的对手空有疯劲,没有实力。看着很吓人的一米**彪形大汉,实则抽大烟抽得外强中干,赵辞镜在打架方面也不弱,并不难对付。
他迅速收拾完石飞。
而其他几个人和赵辞镜没有那么强的利害关系。
或许是看见了赵辞镜也挺疯的,他们忌惮地站在一边,倒没有再试图拦住他离开。
赵辞镜小心翼翼地抱起萨摩耶。
摇摇的身体大概是断了不少骨头,一移动就痛得忍不住浑身发颤。
赵辞镜没忍心再强行将他抱起,只好又在原地放下,怕对他的伤势造成二次加重。
他在思考能不能做个搬运的小担架。
或者等周女士他们来了再说,他之前已经联系过了,他们应该马上就到。
还没想出结果,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是刚才趴在地上的石飞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朝他走了过来。难道还要找他打架?赵辞镜守在摇摇身前,警惕地看着石飞。
再来一次他也不怕,只是摇摇这里不能再拖了。
然而石飞只是站着,一动不动,缺了手指的手插在兜里。
赵辞镜紧紧盯着他。
因为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警惕石飞忽然发难,所以当他看见石飞的手里寒光一闪,他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秒,身前忽然一暖。
石飞口中发出疯狂的嘶吼,似没有人性的咆哮,萨摩耶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在那一刻挡在了赵辞镜身前。
石飞手中握着一把弹簧刀,刀尖深深插进了它的腹部。
如若不是它挡下,这把刀对准的将会是赵辞镜。
股股暖流从摇摇的腹部涌出,浸湿了赵辞镜衣服的布料和皮肤,造成一种几乎滚烫的错觉。
它的眼睛最后望向的是赵辞镜一瞬间变得苍白的面孔。
凌尘从没见他的脸这么苍白过,就好像将要死去的不是自己,而是赵辞镜。
他很想去抱一抱或蹭一蹭他,去擦掉他眼睛里忽然开始不停流出来、好像怎么也流不尽的眼泪,履行一下作为抚慰犬的职责。
让他不要露出这么难过的表情,或者至少不要那么难过。
但是剧烈的疼痛从腹部炸开,已经超出了他能忍受的范围。凌尘这辈子从来没觉得这么痛过,冰冷的刀刃绞在腹中,分割开内脏和血肉。
摇摇的身体动不了了,只有那只总在不停摇晃着的尾巴,尽力用尾尖温柔地勾住了赵辞镜的手。
然后终于慢慢耷拉下来。
从此不会再动了。
意识渐渐消失,最后,凌尘听见了“叮”的一声。
[叮,最终任务“拯救任务对象生命”已完成。完成最终任务奖励积分×50,宿主凌尘已完成所有主线任务,奖励积分×50,即将回到原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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