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城没有植物，供氧的是爬荧，人类没有吃草的机会，反而开始想念草，在这里，沙拉是最昂贵的食物，需要从陆地上进口并进行保鲜处理，其次才是同样需要进口的营养液。
丛黎吃完干巴难吃的食物块后，立刻丧失了生存意志，一个月以来激起的斗志在瞬间瘪了下去。
“要不死了算了，”她无精打采的，而后又愁苦地叹气，“忍忍算了。”
她还要在这里待上一阵子。彗兽孢子囊，她意识上的黑雾，还有李舍之。这些事都亟待解决。
唯一的办法是减少用自己身体活动的时间，用意识傀儡行动。
当她使用傀儡时，身体里的意识只留下一缕，相当于身体的时间趋近于静止，有效减少身体的精力消耗。
吃完早饭，她和纪学默分道扬镳。
纪学默按照明面上的计划考察第三区交易市场，而她去找柳负越。
出发前，她给傀儡娃娃蒙上银白色的布料，尽量和地上的爬荧颜色一致。
“早点回来，今天晚上是垃圾倾倒的时间。”纪学默提醒道。
丛黎翻过那份报告，联邦开发水下城的契机就是垃圾处理。每过七天，飞船队列会从伪海床入口向水下城倾倒垃圾。
她：“会持续多久？”
纪学默：“不会很久，但在那之后空气会变得污浊无比，按照爬荧的空气净化速度，我们在明天人工降雨结束之前都无法出门。”
她：“我尽量早点回来。”
纪学默欲言又止：“那个人。”
她：“柳负越，他怎么了？”
他笑了笑，坦然道：“没什么，我本来想干涉你们之间的关系。”
按照纪学默的性格，一般来说，他说“干涉”的时候，一般来说都是指做一个局，把人坑进去。
她想到纪学默以前的种种光荣事迹，顿时心里一突。
她立刻警告道：“不准对他动手。”
“放心，我不会干涉你，我只是在脑子里盘算了一下。毕竟他对你还有用。”
纪学默对着镜子整理好衣领，微笑道。
丛黎：“……”
像他这种专业搞阴谋的，即使是在脑子里盘算一下也很恐怖。
纪学默：“我每次要做什么之前，都会征求你的同意的。”
丛黎：“请务必征求我的同意。”
单是从利益的角度，柳负越对她来说还有用。更何况她的原则和道德不允许她对一个救过她的人随便出手。
定岛第三区蛛杀街。
街道上勉强有一条可以行走的道路，堆积着的垃圾山相比昨天矮了一点，其中一小部分是被居民捡走了，还有大半是被爬荧分解了。
空气中**的生物质气息淡了一些，路面上的爬荧数量更多了，垃圾山里也隐约透出一些发光结构，那是隐藏在垃圾中的爬荧。
柳负越住的那间平房从外观上来看和其他居民搭建起来的房子没什么区别，除了更为老旧一点以外。
门没有锁，丛黎熟门熟路地打开门，却愣住了。
瓷碗中再次装满了海藻。
昨天她刚清理过的屋子重新盛满了垃圾，凹瘪的易拉罐从小山一般堆积的垃圾上滞缓地滚下来。
而屋子主人复又变得狼狈不堪，他的手扶着墙，艰难在从垃圾堆的边缘挪动着。
柳负越抬头看她，脸色难看得如同恶鬼：“滚出去。”
丛黎恍惚了一下，要不是因为她现在是用傀儡活动的，她差点以为自己穿越回了昨天。
她错愕地问他：“你屋子里是会自动刷新垃圾吗？为什么又变成这样了？”
柳负越的神色紧紧绷着，瘦削的脸颊苍白，他压抑着轻微的颤抖，沉下来的嗓音里多了几分恼怒：“少管我。”
丛黎暂时没有说话，她站在门口，面对眼前的情况沉思了片刻。
自动刷新垃圾是不可能的。
一天之间产生那么多垃圾也不可能。
柳负越腿脚不好，更不可能是他把垃圾搬了进来。
唯一的可能是有人把垃圾扔进了他家。
可是从昨天她离开到今天她回来，只有短短的一晚上时间，除非是大规模地投送垃圾，否则不可能会有那么多垃圾。
丛黎关上门。
简陋的插销咔哒一声穿过孔洞。
屋里的空气质量很差，垃圾中腐肉的味道令人作呕，混杂在一起的机油和其他化学制品刺鼻的气味如同毒液般弥散着。
墙上的爬荧努力往下蠕动着，往垃圾堆积的地方前进，它们的目标是分解这些垃圾。
丛黎昨天便对柳负越的情况产生了疑问。
把脸和头发打理得干干净净的人，为什么会生活在垃圾堆中？
直到她昨天进内屋时，怀疑到达了顶峰。她发现那个小小的房间打扫得很干净，箱子里的衣服也折叠整齐。可为什么外屋脏乱不堪？
直到现在，她才确定她的猜疑并不是无端的。
“你要我做什么你才会走？”柳负越面色阴冷地看着她。
“至少我得先拿回我的存钱罐才行。”她说。
他指了指内屋的方向，刻薄地道：“自己去捡，我扔在垃圾桶里了。”
丛黎：“你去捡起来。”
他面皮抽动了一下，骂道：“别在我面前让我感到恶心了！”
丛黎沉默。
傀儡娃娃站在门口，一声不响。
或许是因为她突如其来而罕见的沉默，柳负越像是被刺了一下。他垂下头，双肩颤抖了下，浑身的尖锐情绪收敛了一些。
“抱歉，我就是这样恶心的怪物，别在我面前了。”他低声说。
屋里很安静，爬荧在垃圾堆里蠕动的声音湿滑黏腻。
门口杵着的傀儡娃娃终于有了动静。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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