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这几日甚是不平静,五年前西北骤起叛乱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夏州节度使忽然自立为王,多年的经营已经根基深厚,号称有二十万大军在手,当时京城附近多地兵营加上临时征召才凑齐十万大军开拔西征。
经过五年的战斗,十万大军损失一半有余,但是平叛成功了,一路打过去的叛军投降后被收编在队伍里一起回了京。
现在这些士兵的安置就成了很大问题,京城周围的禁军数量已经高达二十万,这每日的消耗户部实在吃不消,就算户部尚书是镇远侯的亲外公,难道还能堵住下属官员的悠悠之口不成?
今日早朝
户部侍郎先从群臣中迈了出来,陈述这支大军所带来的负担,
“现在西北已经平定,那些当地的叛军应该放他们回家。”
“当年临时征召的士兵也该解甲归田…”
这有想把这十万大军迅速分解的,也有想保留的,兵部侍郎也出列上禀道,
“这些年我大周国力日益昌盛,可北方契丹、女真族也在壮大,没逢冬季必侵扰我边境百姓,百姓苦不堪言,西征大军经过了这些年的战场历练,强兵强将难得,如何舍的放他们解甲归田…”
***
不谈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内宅的妇人们只知道自己的亲人回来了。
今日徐家设晚宴招待贵客,一大早采买的管事就带着长长的单子去了集市,各房都比往常早起了两刻钟,二太太昨日就说今早免了请安,让欣芮欣宁早去大伯母院子里去帮忙。
徐家这一辈女孩子多,现在这屋子里围坐在一起的年龄较长的就有五个,大姐徐欣怡坐在上手,手里拿着一张拟好的单子安排众姐妹,
“厨房这边就交给三妹来掌眼了,库房里那套金边青瓷碗碟今日用来宴客…”
说着,她把手里的对牌给了徐欣茹,她厨艺是众姐妹中最好的,对宴席的安排更是知之甚详,今天的菜单都是她帮着嫡母拟定的。
“父亲近来新淘了几幅好画,会客厅里的画都换上新的,六妹此事就交给你了!”
会客厅平时的字画、花瓶都要根据季节调换,有时也要根据贵客的身份有所调整,这个重任徐欣宁欣然接受。
“至于这花瓶和插花,就要麻烦五妹妹了”
徐欣芮接了布置花瓶的活计,她的插花别有美趣,是家里老老少少公认的…
手里的活计都安排了下去,几个姐妹就围坐在一起用了早饭,顺便说说自己准备如何安排,徐欣芮侃侃而谈,
“现在木兰花正开的当时,木兰花颜色清雅高洁,我想用它做主花材…”
木兰花朵大而洁白,要相称的花瓶需要好好挑选,现在前厅里摆设的都要撤走,自有细心的丫环用软布擦拭干净装入木匣子收好,重新摆上五小姐挑中的花瓶。
“五小姐,尚家舅母前来见小姐,现在二太太屋里说话。”
正忙乱着,二太太身边的李嬷嬷过来传话。
徐欣芮一听,忙放下手中的花瓶,欣喜道,
“多谢李妈妈前来告知,我这就前去!”
路上徐欣芮就在猜测那日自己让药铺的小伙计给瓷器坊捎的话应该是传给了舅舅,他进内宅不方便就让妗子过来相询,想起自己心里的计划,她有种壮志在胸的豪情!她的事业版图又要扩大了,有些激动呢!
二太太正在小厅接待客人,以往这门亲戚来她大都让婆子直接领去蕴秀苑,可今日却亲自接待了一番,徐欣芮到的时候,两人正客套的说着话,一见她进门,二太太高兴的招呼道,
“欣芮快来见过你舅母,一大早就送了一头狍子来,今日正好宴客添一道野味,这可真是太好了。”
怪不得她高兴,今日贵客上门添一道大菜,说出来也是她二房的面子有光。
“狍子?”
徐欣芮很惊讶看向舅母,
“舅舅上山打猎了?”
“是早上赶巧庄子上有人上山碰到了一头傻狍子,你舅舅说趁新鲜送来给你们添道菜,我就想着好久没见你了,接了这差事来看看你。”
胡氏含笑道。
徐欣芮心里微酸,那狍子怕是舅舅收到自己信后安排人上山猎的,为了进门寻自己不被刁难,他真是煞费苦心,
“舅舅有心了,有好东西总忘不了我们!”
这话二太太可不爱听,当下端茶送客,
“好了好了,你们娘俩有话到蕴秀苑说吧,我这里就不留客了!”
徐欣芮挽着舅母的胳膊出了嫡母的院子,离开了后面紧迫的视线,两人俱是肩头一松,胡氏拍拍她挽着自己的小手问道,
“那日都到了药铺了怎么也不到瓷器坊坐坐?”
“街上人太多了,我又带着六妹和元茂出门,要是去瓷器坊一耽搁回来就晚了!”
胡氏了然的点头,两人说了近日的境况,一会就到了蕴秀苑的书房落座,半夏上了茶后退了出去,胡氏面色有些凝重的问道,
“那小伙计来铺子里就说了一句让你舅舅有空来寻你,你有事相托,是什么事?”
“倒也不是什么急事,”
徐欣芮笑道,看舅母脸色一松,又接了句,
“但是比较重要。”
真是调皮,胡氏笑了,
“啥重要的事说来听听!”
“我想买个大院子,最小四进那么大,不要达官贵人处,要在坊间,又要官差日夜能巡逻到之地…”
徐欣芮连珠炮的说着自己的要求,
“房子破旧没关系,到时候拆了盖新的,实在没有大的,两个小院子一墙之隔也行…”
胡氏都听傻了,手里的茶都忘了喝,生怕漏掉一点要求,等外甥女住了嘴才一口把茶喝干了,定定神道,
“如何会想买这么个院子?”
新的旧的倒好说,难就难在坊间百姓住的大院子很少见,多是两进三进院子,凑到相邻的两家一起出手更是鲜有。
“我想建一个医馆!”
徐欣芮说着起身把画案上自己这几日画的一张图纸拿了出来,她指着上面的画好的建筑群一一解说,随着她的解说,一个崭新的从未听说过的医馆在胡氏脑海里成型,刚才还在为难的问题全都插上翅膀飞走了,
“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了!”
知道徐家今天有贵客,胡氏说完正事就拿着图纸离开了,临走时交给了徐欣芮一个小小的荷包,郑重其事道,
“昨日老家才送来了一批货,这是你外祖父让转交给你的…”
荷包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木盒子,打开后还有一层纯白棉布的布袋,拿在手里分量很轻,徐欣芮轻巧的解开带扣,随之面上涌上狂喜之色,
在她眼前是一个小巧的酒盅,薄如纸、白如玉,通透无瑕,她小心翼翼捧在掌心里来到窗前盛了一盅阳光,那阳光透过杯体撒到她白嫩的手心里…
“外祖父烧制的骨瓷成功了!”
她回到书案前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底下的信笺,
“欣芮乖孙…”
信她一连读了三遍,满腹的热情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她呆呆的坐在桌子前,是自己想当然了,骨瓷,在自己有着前世的观念里,只觉得它轻薄好用,可在这个时代,骨的意义是不一样的,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小姐,时辰不早了!”
半夏送胡氏到了侧门回转后,小姐还在书房里呆坐着,不由的有些着急,前厅玉碧替小姐在那张罗着,可小姐离开久了怕有些人会到大太太那里说嘴就不好了。
“马上来!”
徐欣芮把外祖父的信笺撕的粉碎,扔进了纸篓里,
“你把这些废纸拿到厨房烧了。”
半夏心领神会,拎起纸篓到了小厨房,把炉子上的水壶拿开,露出正冒着火头的煤球,纸篓里的废纸倒了进去,瞬间火苗扑了上来。
正在揉面准备做点心的银翘看了一眼那火苗没做声。
***
徐欣芮虽然因为舅母来访耽误了些时间,好在她有能干的丫环,等她回到前厅时,一应花瓶和鲜花都给她准备好了,
看小姐回来了,玉碧忙让粗使婆子把剪好的花枝提上来,木兰花自成意境,简洁美、簇拥也美,徐欣芮一手剪刀一手花枝,只看一眼花形,随后‘咔嚓咔嚓’,那一枝枝鲜花入了花瓶后,在她一双巧手拨弄下,玉洁清丽的木兰花和花瓶相得益彰,造型悠然美妙…
随着鲜花的加入,整个前厅由安静古朴变的充满生机,大太太转了一圈很是满意,
“姑娘们真是太能干了,欣怡,你中午可要好好谢谢你这这些好妹妹们。”
“母亲说的是,中午我请妹妹们吃酒。”
徐欣怡含笑应了,她们姐妹排的密集,虽从小到大也有过争吵嫌隙,但总归是同气连枝,遇到事时很是齐心。
于是众姐妹就留在了二姐院子里吃了午饭,把徐欣怡年前酿的葡萄酒翻了出来,喝的微醺后齐齐在她的屋子里歇了歇,今天又不用读书,酒醒后索性姐妹们一起吃茶打牌,往常只有过年过节才能有此消遣。
“出这张!”
徐欣芮刚想把自己看中的牌往外抽,一个小手压住了她的手,抽了另一张扔了出去,原来是徐欣兰趴在她肩头上,在指点着她出牌,徐欣芮有时会有些混乱,她会打麻将,这叶子牌有些规矩她就会给记混了,徐欣兰要不时提醒她一下,省的她乱放牌。
“我又赢了!”
徐欣宁高兴的把牌一扔欢呼道。
今天徐欣宁的手气最好,徐欣怡有些心不在焉,徐欣茹事情最多,不时有丫环来问话,徐欣芮是个半吊子,加一个徐欣兰都不够弥补的,全场就一个徐欣宁认真打牌的,可不是赢的多嘛!
徐欣兰小脸一垮,感觉是自己放牌让六姐赢了,徐欣芮拍拍她安慰道,
“今天她手气好,挡不住的。”
“我不玩了,”
徐欣茹把手里的牌一扔,她有现成的借口,
“厨房事太多了,我得去盯着了。”
“那七妹我们一起打!”
赢的人自然不甘心,就想鼓动最小的妹妹凑人手。
就在这时,外面有婆子掀帘子进来,
“二小姐,客人到了,大太太让奴婢过来请小姐到前厅。”
徐欣怡面色一白,抬眼问了一个白痴问题,
“是谁到了?”
徐欣芮不由的有些诧异,二姐这话问的挺怪的。
“是齐老太君、镇远侯还有二夫人。”
婆子躬身恭敬的回道。
徐欣怡这才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裙,就迈步往外走,回头看那婆子还傻站在那儿,催促道,
“还不头前带路。”
“二小姐,你换身衣裳再去也不迟。”
还是她身边的大丫环提醒了一句。
“不用,又不是外人!”
徐欣怡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留下几个年龄小的妹妹面面相觑,这也太心急了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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