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落雪时节又逢君

路熹茗自认为她想得没错,或许她的措辞粗糙了些,但大体上她相信玄泣是可以听懂她的诉求的,毕竟魏寻就被带到了这里,她没有理由不能被玄泣送到魏寻身边去。

如果玄泣听不懂,没有任何反应,那她就先好好休息一下,和村子里的孩子们以及严羽告个别,晚上再带着小栗子向蒲州的方向走。

玄泣倒是真的给出了反应,左右两个头先后眨了眨眼睛,随后跳到了她的肩膀上。一道白光闪过,路熹茗忽然感到了一丝刺骨寒意。

她下意识裹紧衣服,想看清自己在何方,但鹅毛大雪正从她的头顶砸下,糊住她的眼睛。那冰冷的触感让她一瞬间冻到两腿打颤,跪在了雪地里。

雪地虽然也冷,但好在风都被拦截在了高处,她低下头来把头上的雪拍干净,抖着手从包裹里掏出面罩来包在头上,给前额造了一顶粗糙的帽子,这才挡住雪花。

路熹茗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建筑。高耸入云的塔顶,明亮如白昼的灯光,纯白的塔身,巨大的钟,和即将走向“三”的时针。

她望着眼前的景象,失了神,随后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走到了钟楼一楼的门口。她什么都没想,就觉得自己应该去那门口,门里有她想见的人。

“铛,铛,铛——”钟楼报时的声音如响雷炸在她耳边,等她被炸醒的时候,她的手已经在那门上用力敲了好几下。

“不对,不对,这不对,快走,赶紧走......”路熹茗恢复理智,默念着转过身,想要找到玄泣。玄泣正在不远处的一棵桦树上沉静地看着她,她不敢大喊,只得向它们招了招手,可玄泣这时候却装作看不懂了。

路熹茗没办法,心急地立刻撒开腿跑起来,门口的雪半融不融,湿滑无比,她只跑了一步,便整个人向台阶下栽去。她闭上眼睛,下意识伸手护住脑袋,试图减轻撞击对头部的伤害,可那预料中的撞击却并未到来。

她的右上臂被人紧紧地握住,腰也被圈了起来。她身后那个人用力把她拉回来,她却叹了口气,默默想:“完了完了,全完了......”

“姑娘,你还好吗?”那人等路熹茗站定后,开了口。果然是她熟悉的声音,只不过这声音比昨日她听到的深沉些,又带了些鼻音,那鼻音莫名挠得她心痒痒的。

路熹茗不敢与其相认,一边倔强地扭头不愿看他,一边庆幸还好刚刚用面罩裹住了脸,只要他早些放手,事情就还有挽救的余地。

至于说话,她怎么敢说话,说了那肯定是要露馅的。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让他松手,然后自己再找个机会溜之大吉。

好死不死,玄泣却在这个时候尖锐地叫了一声,音同唢呐,路熹茗第一次觉得这鸟叫得可真难听,当然,她并不是认为唢呐不好听,只是觉得玄泣未免太不分场合了些。

她身后的人也听到了这声音,沉默了片刻,竟然重新牵起她的手。路熹茗被吓得想要挣扎开,但等她站定以后,却发现自己正站在陈列了许多小黑洞的空间里。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和身边这位一同站在这里了,久到她都快忘了自己好像还个猜想希望他通过这样的方式帮自己验证。

那个声音又在她身后响起来:“谁派你来的?你为何不说话?”

路熹茗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她冷汗直冒,只想离开,闭上眼又开始回想起魏寻哭泣的容颜。只要她如此回想,那么她就可以从他的空间穿梭站里走出来,回到现实世界里。

按照线性时间来算,这件事发生才没几分钟,但对她来说,时间却过去快两年了。因此不管她怎么回忆,连眉毛都想到要皱歪,她都回忆不起这个场景了。

当时他头发有多长?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

好像是红色?暗红还是鲜红?

想什么呢路熹茗,傻啊,你回头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不行,不能回头,回头之后一切就要乱套了,”路熹茗攥着拳头告诫自己,指甲生生攥进了肉里,“他会等你十多年,为你白白浪费青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静下心来,赶快回去,去蒲州找他。”

他好像完全不知道路熹茗在想什么,只当她是个寻常的刺客,甚至苦口婆心地开始劝道:“我们对你们没有敌意,你们倒也不用把我们赶尽杀绝。只是若你们执意如此,那我也不得不对你们拔剑。”

路熹茗不管他在说什么,咬定不开口就是不开口,反正他现在只穿着睡袍,手上没剑,也对自己造不成任何伤害。她索性捂住耳朵逼自己回想起他流泪的模样来,但不论她怎么想,她都逃不出去。

“这么想看我哭吗?”她背后之人忽然轻笑了一下,“这么久不见,年纪不见长,人倒是变傻了。”

路熹茗知道他在诈自己,他应该是没认出自己来,因此疯狂克制住自己想要回头的**,装作听不见。那声音终于冷了下来,如雪一般没有温度:“罢了,我今日饶你一命,你快走吧,别打扰我的好兴致。”

话音刚落,路熹茗的身上又被簌簌雪花砸得有些痛了。她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走到房内,听到门“啪”一声关上,又“咔哒”一声落了锁,心彻底沉了下去。

“真可笑,没出息啊路熹茗,”她冻得嘴唇发紫,有些不屑又有些委屈地想,“你也是吃上自己的醋来了。还‘好兴致’呢,去他的好兴致。真是个狗男人。”

路熹茗撇撇嘴,斜着眼微微侧过头来,打算看那钟楼最后一眼。谁知,她刚侧头就看到了狗男人正在窗边沉默地注视着她,眼神宛若一匹饿了许久的狼见到猎物那般,充满了渴望,和些微怨毒。

路熹茗心头一震,魏寻很恨自己吗?应该是吧,如果换做是他一声不响消失十一二年,自己也会恨他的。想着想着,她两只脚竟不听使唤地软了下来。

她设想过二人的分离,只是从未想过这分离竟然来得如此随意,又如此荒唐。她怪不得玄泣,只得怪自己话没有说清。

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刚刚拜托玄泣去找魏寻的那句话,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路熹茗不敢再看,猛地把头偏回来,鼓励自己,他说不定没认出自己来,是她想多了。既然他愿意放自己走,那么她现在就该赶紧去找玄泣,让它们带自己回去。

路熹茗跌跌撞撞地向玄泣所在的那棵树扑去,吃了满嘴的雪,冻得牙都要咬碎了。她吐出雪,不管不顾地强行动用念力想把玄泣拽下来。那鸟却根本不在意这点凡人的力量,高傲地仰起头飞上了天,盘旋在她头顶。

忽地,她的背上暖了起来,仿佛泡在了热水里。她以为自己回到了燕鸣村的那间小破屋,可手上腿上却还是冰凉的雪。

“你要走,至少也多加件衣服。雪地里,你一件单衣怕是撑不过半个小时。”魏寻在她身后说。

路熹茗不敢回头,满眼都是泪,捂住眼睛把头埋在魏寻的绒衣里。他的衣服上带着淡淡的松香味,路熹茗却觉得那味道浓烈得呛鼻。

“你这件衣服还是我们一起在乐阳买的,”魏寻蹲下身,把绒衣从她头上拽下来些,又慢慢把她蒙在头上的面罩揭下来,“你似乎是忘了,可我不敢忘。”

路熹茗现在百分百确定,他一定从一开始就认出自己来了,而她确实变傻了,连衣着这么明显的特征都没考虑。

“你让我......让我走吧......”路熹茗断断续续哽咽着,“如果我不走......十年你都不会找到我的。”

魏寻把她拉起来,路熹茗也不再挣扎,只是站起身后依旧不敢看他。他回到房里后,也给自己加了件纯白色的加绒制服,暗红色的睡袍在领口露出一角来。

对了,是暗红色,但比她想得还要暗些。

魏寻眼眶通红,长睫毛被泪水打湿,粘在一起,头发上的水滴凝成了一小串晶莹剔透的冰珠。他轻轻捧起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

“我已经痛苦了十二年,眼看痛苦终于要结束,你告诉我,路路,路熹茗,林紫璐,我有什么理由放你走?”

他的语气平静极了,但路熹茗还是听出他的忍耐和压抑来。他在忍什么?愤怒吗?喜悦吗?

路熹茗分辨不出,泪腺彻底决堤。她委屈又抱歉地哭喊道:“我只是要去蒲州找你......我只是要去蒲州找你......我没有想离开你......”

“蒲州?”魏寻疑惑地放开她,抬头看了一眼玄泣,随后仰天“哈哈哈”大声笑了三下。路熹茗没见他这么笑过,竟觉得脊背发凉。不知为何,她还是觉得这个年纪的魏寻让她感到害怕。

或许,她只是单纯认为自己是有过错的那一方,是负心之人,因此她甚至连冲上去拥抱他的勇气都没有。

“原来如此。”魏寻笑完后,重新和路熹茗对视。那双眼睛乌黑深邃,依旧美丽,路熹茗却在内心里祈祷上天能让那眼里的寒冰快些融化。

他继续说:“到底我也有过错。看来我们都被它耍了。你来这里之前,是怎么和它说的?”

路熹茗见他愿意沟通,心里默默舒了一口气,就在她要开口前,魏寻朝她伸出了左手,道:“外面冷,进去说吧。”

她吞了口唾沫,犹豫着伸出了左手,快要碰到他的手之前才意识到应该伸右手才对,魏寻却轻笑了一下,伸出自己的右手来紧紧抓住了她的左手,又用左手给她擦了擦泪。

“左右都可以,”他说,眼底里的寒冰好像化了些,“走吧,里面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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