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然连连摇头,说他没做过这种东西,魏寻却说他们这里倒是有人有这种能力,可以让人暂时隐去声息。
就在路熹茗问魏寻是什么样的能力之前,方然伸了个懒腰,从地上站了起来,道:“要去你们俩去,我行动不便,到时候逃不掉会拖累你们。”
魏寻轻笑了一下,问:“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会逃不掉?”
方然挠挠头,说:“她都说了要半夜去,什么好地方白天去不得还得半夜去?不摆明了很危险吗?”
“好,不去就不去。不过小方然,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怕危险了?”路熹茗调笑他。
“您可千万别捧我,我死过一次开始就怕危险了,”方然说,“睡觉枕头底下都是刀。”
路熹茗和魏寻对视一眼,二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方然顺势把他们推了出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他怎么看起来好像是生气了?”路熹茗有些不解。
魏寻则说:“有牵挂,自然是会更惜命些。”
当然,方然到底是不是因为有牵挂才拒绝和他们同行,这二人此时此刻怕是问不出答案来。
“对了,”路熹茗牵起他递来的手,走下门前的楼梯,问他,“如果环亚、塔国、风原谷真的有一天打起来了,白堡会变成什么样?”
魏寻领着她向食阁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我们现在的成员一共一千六百人,其中一千人来自风原谷,八百人是风原谷中的石芯,两百人是风原谷中的晶芯;剩下六百人,有的从被塔国吞并的小国里逃出来,有的是环亚人,还有的是塔国和环亚人的后代。虽然大家此时此刻都说着范语,但倘若真有一天打起来了,我会尊重他们的意愿,他们想去帮风原谷就去帮风原谷,想为环亚举起刀剑那便去。白堡散了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那样,曾经的兄弟姐妹不免会反目成仇,同室操戈。”
“可这里是你苦心经营了许久的地方,”路熹茗抬头看着他说道,“若是真的散了,我都要伤心了。”
魏寻握紧了她的手,注视着她说:“哪有不散的宴席,人们因为相似的经历聚在一起,如果某天,他们的经历不再相似,所期待得到的东西也都不尽相同,自然便无法再强行凑在一起。对了,路路,你在书院里呆过吗?”
“前三辈子并没有,但这辈子呆过,那个世界的人到十八岁之前都要去上学,每过几年就会从一个学校来到另一个学校,分别叫小学,初中,和高中。当然,初中和高中里面也有不同的种类,很复杂。如果读完了高中,还想继续读书,那么就可以试着考去一个叫大学的地方。当然,每个地方遇到的人,都不会是同一波。”
“听上去确实很复杂。我是没有去过书院,”魏寻说,“但我待过军营,那里也是这样,人们一批一批地来,然后一批一批地走。战争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聚在一起饮一碗酒,战争结束的时候,饮酒的人只剩下一半,但这一半人,饮完酒以后便也都走了。现在回想起来,云清山和书院还有军营也都没什么分别。”
路熹茗听着听着,不知为何眼眶就湿润了起来,魏寻见她两眼通红,忙问:“怎么了?可是说到什么冒犯你的地方了?”
“没有,”路熹茗摇摇头,对他笑了笑,“只是想起来,我们俩好像还没一起饮酒过。”
魏寻却一本正经地回道:“酒伤胃又伤肝,咱们还是饮茶吧。”
他们又向前走了一段,路熹茗看着雪地在脚下被踩实,发出“嘎吱”的声音,突然回头看了一眼,皱着眉问魏寻:“方然门口没有脚印吗?方然屋子里面没有雪化掉留下的水渍吗?”
“你是说......”魏寻也低下头来看了一眼脚印,“偷方然东西的人不是从外面进去的?”
路熹茗不置可否。她不想怀疑方然,她猜魏寻或许也潜意识里不想怀疑他,所以他们二人都忽略了这么显而易见的线索。
魏寻说完后,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路熹茗,路熹茗见他已经意识到问题,便轻声问他:“如果真的是方然把制作方法泄露出去,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又为何要告诉我们?”
魏寻轻叹一口气,道:“他不是一个坏孩子,从燕鸣村便开始一直跟着我做事,这么多年也为了云清山尽心尽力,没有得到确切证据之前,我们先装作不知道,可以吗?”
路熹茗瞥见魏寻乌黑油亮的发尾新冒出的一根白发,没把那句“如果樱樱还在这里,他是不是绝对不会这么做”问出去。这种假设性问题,面对已经付出的漫长岁月,实在没有什么意义。
吃饭的时候,魏寻问路熹茗:“你可以告诉我,我们到底要去哪吗?”
路熹茗说:“好像是个地下军营。原本那个地方是去不了的,但我昨天把那地盘的主人杀了,所以我们现在可以去看看他们到底搞什么鬼。”
“逃生路线,你可知道?”魏寻问。
路熹茗摇摇头,回道:“我昨天去的时候被人全程蒙着眼睛,什么都没看到。”
魏寻的眉宇间现出一丝担忧,放下筷子,喃喃道:“如果看到了那里,你害怕了,我到时候......要怎么带着你出去?”
路熹茗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触景生情、关键时刻掉链子,一腔热血稍稍凉了些。
思索良久后,她问他:“云清山上,有没有这样一块空地,那里很难看到白堡,也很难看到下山的路,但是你很熟悉地形?”
魏寻虽觉得她的请求有些诡异,还是依了她,当真给她找出这么个地方来。那块地在白堡南侧,是个山谷,四周都是悬崖,连白堡的钟楼都被嶙峋石块遮住了。
当晚,路熹茗和魏寻被一名叫做“鼹鼠”的成员一人塞了一块带了些奇特味道的绒布。他眼睛视力不大好,嗅觉和听觉却很敏锐。当路熹茗疑惑地捏起布在灯光下仔细观察时,鼹鼠说:“夫人,这布我可是养了十年,一般人我决计不会借给他。只要你把这布揣在兜里,方圆十里,哪怕是狗,都发现不了你。”
路熹茗闻了闻那有些刺鼻、堪称难闻的味道,有些反胃,但人家好心帮他们,她只好把作呕的**压下去,但抑制了半天,还是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哦”。
鼹鼠却听到了,他的脸垮了下来,失落地问:“夫人,你可是要呕?”
路熹茗赶紧赔笑道:“不是,我说的是‘哦’,表示我知道了,谢谢你。对了,带着这块布,所有人当真看不到我们?”
她已经懒得纠正其他人对她的称呼了,爱咋咋地,累了。
鼹鼠这才重新开心起来,道:“如果不是瞎子,自然是能看到的,但你们不是只要隐去声息吗?又没说要别人看不到。”
魏寻看了一眼路熹茗,见她疑惑到有点吃瘪的样子,嘴角咧到了耳朵根后。
送走鼹鼠后,他们穿着夜行衣来到了那个山谷里。山谷里安静地矗立着一扇门,是路熹茗下午的时候实体化出来的。他们通过钟楼的门来到山谷,路熹茗带着魏寻走出门,随后又拉着他的手深吸一口气,重新转动那扇门。
此时是半夜三点,按理来说,即使是住在地下的人,应该也要睡了。
路熹茗成功链接到侯正的房间,不敢把门打开,只是朝里面丢了个小石头,许久不见门外有任何人或狗回应,这才对魏寻说:“走吧。”
魏寻吹亮了火折子,在摇曳火光中对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们蹑手蹑脚地从门后出来,一人负责查左边的柜子,一人负责查桌子抽屉和箱子。这屋里恢复了打斗前的原貌,一丝血腥味都没有,连瘸了腿的桌子都换了一张一模一样的。
但很快,路熹茗就看出些不对劲来,比如,昨天的那只凶器长矛还在,就好像昨日的凶案现场只是她的错觉一样。
架子上原本的一些文档全部换成了书,甚至连那种教缝纫的书都有,完全不像是侯正会看的。
“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路熹茗小声问魏寻。
魏寻也小声回道:“抽屉和箱子都是空的。”
也就是说,整个房间都被人重新布置过了,不像是一个人曾经用过的办公室,而像是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路熹茗瞬间冷汗就掉了下来,拉着魏寻就往门那边走。魏寻见她如此紧张,自然是什么都没说,乖乖地跟着。
谁知,他们刚走到门口的时候,门外就传来了侯正的声音,吓得路熹茗以为见了鬼,双腿打颤。
不管真的是恶鬼来索命也好,还是侯正昨天没死透,她都不应该再在这里呆着了。昨天能侥幸打得过他,也是因为他们在封闭空间,且他背后有武器架,若是他带着一堆人来,她和魏寻两个人硬刚,怕是刚不过。
“是谁?”魏寻趴在她耳边问,吓得路熹茗又是一哆嗦,差点踩到自己。
她不敢告诉魏寻门外的人就是侯正,怕他忍不住冲出去,于是说:“不知道,但是好吓人。”
魏寻将信将疑地皱了皱眉,把火折子吹灭,把路熹茗往后拽了拽,自己凑近了趴在门上听了起来。
其实他不用趴门的,因为侯正的声音非常大,路熹茗怀疑山洞外的人都能听见。他正在训斥下官,语气傲慢无礼且粗暴。
“怎么别人的就能动得起来,我们就动不起来?”他吼道,“给了你们多少时间了,连个破机器都修不好!这可是我们下了血本买的!再给你两天时间,要是这破东西还是动不起来,你们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还有你,”侯正又开始训另外一个可怜的小兵,“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一天到晚往茅厕跑?不就是受了点伤吗?打仗怎么能不受伤?!最好的药都给你用了,你就这么不中用?!再去茅厕,你就去挑大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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