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默默饮了一盏茶,刘自止出声询问,“可饿了?”
“有点!”这会正是他们平日用晚食的时候,卫琅肚子饿了也是正常。
“想着天气凉了,也就没叫冷盘,热菜应当快上了。我”
刘自止方才说道,这一起身,“我还是下去催催”,便有小二敲门端着托盘进来。
很快一瓶红酒和一对玻璃酒杯被摆在桌上,一道鱼香茄子被率先送了上来。
待小二退下之后,刘自止开始向卫琅献殷勤,疯狂散发荷尔蒙。
“尝尝,这酒如何?”
刘自止微微晃动手中的高脚红酒杯,透明玻璃里面的深红色液体在烛光中迅速掀起涟漪,带着十足的粉色氛围感。
卫琅在刘自止期待的目光中,拿起酒杯,轻轻饮了一口,“甜味适中,不见干涩,咱们饭后带一瓶回去。”
“好,就知你会喜欢!”
刘自止的嘴角显而易见地翘起,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这酒的名字叫胭脂笑,取自‘胭脂含脸笑,苏合裛(yì)衣香’。想到咱俩成亲那会,是不是尤为应景?”
“哦!”
见卫琅此时笑意盈盈,眼眸里满满都是自己,刘自止不禁倾身温柔地拨开这人额前的碎发:“原是佳人日暮来!”
两人靠得如此之近,刘自止的丝绸发带偷偷钻进卫琅的脖颈间,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打个激灵,紧绷着任凭刘自止在自己眉心落下珍爱一吻。
“琅儿,回神了!”刘自止见人依旧呆呆的,不由低笑起来。
这时又见他的脸颊腾地一下红了起来,他的笑容不禁又扩大几分,愉悦地试了试手感。
“拿开你的爪子!”卫琅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话语一字一字从嗓音中蹦出来。
“好!”刘自止果然笑着纵容,之后老老实实布菜,不见多余地动作。
继鱼香茄子之后,鹿肉煲,樱桃肉,芙蓉虾仁、红薯糯米丸,金玉羹,六道菜品陆续送上来。
“樱桃肉甜甜酸酸吃着很是开胃,咱家中也有山楂,只怕没酒楼做得好吃。”
卫琅他们不经常下馆子,吃到不错的东西,首先会想到在家中是否可行。
“多试几次,山楂和肉怎样做都好吃!”刘自止的要求不高,也不会跟人专业酒楼比较,“你若爱吃,多来几回,花不了几个钱。”
“好!”虽说如此,卫琅还是打算回去让人好生研究一番,实在不行,做些山楂糕和山楂片也是好的。
“吃吧,这些菜份量很足,咱俩肚子肯定不够用。”刘自止用小碗舀了一碗金玉羹先放到卫琅面前。
“原本想来个海鲜大餐,清蒸螃蟹和爆炒小龙虾两个菜名都想好了,看你今儿衣着实在用心,哪能让你徒手剥壳,只能用芙蓉虾仁替代一二!”
“哦,某人素日贯会哄人,连给人剥壳都不愿,莫非只是嘴上搪塞我!”卫琅听罢,似是而非地打量了某人一眼。
“生气啦?”刘自止将人脸扳过来,露出三分邪魅,七分不羁的微笑,“美人,别说剥壳,给爷个勉励,爷命都给你……”
“辣眼睛!”卫琅的冷脸终是维持不住,嗔怪地拧了某人一下。
“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二人一边说说闹闹,一边吃着美食,一边品着红酒,“来,干杯!”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小二又端上两碟时令糕点,一碟马蹄糕,一碟藕粉桂花糕。
刘自止和卫琅一人分食了一块,便停了下来。
待二人净手回来之后,刘自止将放在一旁椅子上的画囊递给某人。
抬了一下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接着光明正大地全程看着他打开画囊,取出里面的画轴。
卫琅将画轴拿出来,便看见上面系着一条兰苕色缠枝发带。
他抬起眼睑望了刘自止一眼,在那人柔和的目光中,小心将发带解开。
随着画卷徐徐展开,那句纸条自己写下的上半句“结发为夫夫”,连带着被刘自止补足的下半句“恩爱两不疑”,全部冲入他的瞳孔中。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卫琅一时间竟然热泪盈眶,泪水落在画上,晕开成一朵朵小花。
看他流泪,刘自止心中一疼,慌乱地用手不断帮他拭去。
“画被打湿了!”卫琅的鼻音中多了几分懊恼。
“没事!”刘自止连忙安慰道,这才朝画卷看去,“多了几朵红花,岂不是更妙!”
“哼!”卫琅挠了挠耳朵,自顾自将脸整个埋入某人怀中,默默自闭了几十秒钟。
“你怎么想到将纸条贴在画上?”
面对卫琅闷闷的发问声,刘自止淡淡一笑:“本想做成一张诗笺保存,后来想想还是算了,画画的时候,便觉得这句诗极好!”
“哦哦!”卫琅不自然地点了点头,“我还未看画!”
这是一幅卫琅的醉卧图,画上的他显然已经醉眼迷离,眉宇间流露出几分冷淡和不羁。
他的衣袂飘飘,随风而动,仿似天边的月亮一般,可望而不可即,只有露在单衾外的右手腕上……
“这是你的发带!”画中带着画画之人的浓浓爱意,并没有酒醉的情态,但卫琅实在难为情,“偏知你不安好心!”
“画上只有琅儿一人,岂不是孤单!”
刘自止的话语中透着几分苦涩和委屈,他私心也想将某人拉回人间,“琅儿,昨儿还想着与为夫结发,今儿便不认了!”
“那也不能这般,”卫琅心中带着一丝心虚,但更多的是羞涩地嗔怒,他顿时着急起来,“你去裱画的时候……”
“放心,画是我自己学着裱的。”
纵使是一瞬,刘自止也舍不得将卫琅的画像交给别人。他就怕把人惹毛,赶紧安抚。
“天知地知,就算被别人看了一眼,也不过是你的腕上缠着一条普通发带而已!”
第二批选官还未来,在霜降过去不久,官署肉眼可见地忙了起来。
刘自止整日里跟着都察院的人奔波在刑堂和监狱之中。
以前看电视剧经常说秋后问斩,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来到大齐朝才知道还有秋审和朝审这回事。
秋审和朝审就是对地方和刑部判决案件以及京畿地区的绞监候、斩监候案件的复审。
这也是朝廷对死刑犯的重视,经处理结果大致分为四种:情实、缓决、可矜、留养留祀。总之情有可原的,很大几率免除死刑。
上次的砒霜中毒案,又进行了一次复审,这次案子被分在可矜,案宗上还专门提及李大石家中只有一个年迈的父亲和未嫁人的妹子。
经圣上批准,李大石免除死刑,改判为重杖加徒刑。
冬至前夕各种案子都已复审完毕,官员们接下来也好过个安稳年。冬至到来,朝廷放了三天假期。
“蹲蹲,要走喽!”卫琅早已穿戴整齐,手里拿着一件特意做大的小儿墨蓝色羊皮披风,朝在正堂里跑跑闹闹的蹲蹲喊道。
“这小子太皮了!”刘自止掀起厚厚的门帘,从屋外进来,此时雪氅上的雪花已经被拍打下来,只零星漏着一些。
雪氅的外料是由玄青色油绸制成,内里缝着兔毛,不仅御寒保暖,还能抗雨雪。
“爹爹!”
田嬷嬷赶紧拽住,蹲蹲还是硬生生往前冲。
卫琅抢先上前,这才拦住他飞扑的动作:“你爹爹身上带着寒气,不能扑上去,知道么?”
可惜蹲蹲似乎没听明白,搂着他姆父的大腿,大屁股高兴地晃来晃去。
“外面雪不小,咱们还是早些过去!”刘自止对卫琅说道,接着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胡同里的车辙印还不多,估计下午回来骡车不好进来。”
“嗯,我给蹲蹲裹上,你抱着他出去。”卫琅闻言点了点头,说着便将手中披风抖开。
“几步路,把他塞我氅衣内,没必要裹得这般严实。”刘自止见卫琅和田嬷嬷二人一边给蹲蹲戴帽子,一边往他头上包围巾,不由阻止。
“你懂什么!”卫琅冷眼斜了他一下,“小孩子身体弱,一进一出,冷暖交替,容易生病。”
田嬷嬷也说道:“老爷,这天生病,小孩难受,大人也一起跟着遭罪。”
“嗯。”刘自止将话咽回喉咙,当即投降。
他连忙将全身裹好只漏出一双眼睛的蹲蹲抱了起来,“手炉别忘了。”
“知道了!”卫琅头也不抬地拖着长长的尾音。
“外面冷死了,快进来!”见刘自止一家过来,刘母立马将半个身子从门内探出来。
刘自止将胖包子递给刘母,刘母立刻便将人抱进屋内。
刘自止和卫琅二人在屋檐下将身上的雪氅脱下来,用力抖落上面的雪花,这才进屋。
屋内刘父刘母、刘大哥刘大嫂、刘小妹和几个孩子都在,人难得如此齐,本就不算太大的正堂显得拥挤起来。
“我今儿可算沾了二弟和弟郎的光,想着你们要来,阿娘一大早便生起了火盆。”刘大嫂见二人坐下,满脸笑容地调侃。
“阿娘素日里可不舍得,堂屋里的火炉这么丁点大,除了烧壶热水,哪日不是冷冰冰的!”
刘小妹前面垫着一个抱枕,懒散地趴在官帽椅的扶手上。
“你娘我倒是想舍得,这家里里外外哪一样不要花销。单说煤炭你爹他们立冬只领了两千斤,咱家三个炕,哪里够用,还不得多买上一些,咱还额外贴补了8贯钱。”
听阿娘这么一说,刘自止想到自己冬季恩赏一共才领了800斤煤炭、两匹青细布和10斤棉花,竟不觉强颜。
只因当时卫琅十分高兴地赏了他一个好脸:“正好够咱们一家三口一人制两身棉衣!”
刘母越说越有理,声音慢慢拔高,“我白日也没少生炉子,可没冻着你吧!”
“是是是,阿娘左右最是有理!”见刘母大有长篇大论下去的意思,刘小妹嘴上忙敷衍地制止。
刘母瞧她的坐姿哪儿都不顺眼:“舒姐儿,咱行得正,坐得端!就你如今这个死样子,你说哪家能看得上你!”
“亲娘,女儿可是您的贴身小棉袄,您咋还嫌弃我了!”刘小妹眨了眨眼睛,朝刘母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苦笑。
“整日作怪,我倒是想把你扫地出门!”刘母可不吃这套,顿时白了她一眼。
作者有话说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出自汉代苏武《留别妻》,卫琅为小哥儿,这里改为“夫夫”。
“胭脂含脸笑,苏合裛(yì)衣香”出自唐代白居易的《裴常侍以题蔷薇架十八韵见示因广为三十韵以和之》,描写女子铺着胭脂带着笑容,苏合香味萦绕在罗裳上的画面。待到嫁娶之日,人们都会用苏木来煮红鸡蛋。
“疑是佳人日暮来”出自宋代向子諲的《卜算子·竹里一枝梅》,这里“疑”改为“原”,从疑问改为肯定,恰好是傍晚时分,眼前是卫琅触之可及的绰约身影,有感而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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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成亲三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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