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公子倒真舍得下本钱，这些宝石珍珠，价值甚是不菲。”
姚仙细细查看过每一颗珍珠、每一块玉石，才将这十几个小匣子收入库房里头。
“姚娘子说笑了，在下是真心想与筱心绣合作，怎会拿些破烂货过来，我们艾氏珠宝行与你们可是七三分，若是赔本也是在下更亏。”
艾心远见珠宝尽数入了筱心绣的库房，在单子上记下名字摁下手印，将身边人推出来，“这是我身边管事，日后便是他与诸位娘子交货，今日我只是带他认认路。在下还得赶往县衙，便不与姚娘子叙话了。”
——
“筱心绣绣坊献上上巳节竞渡典奖，请张县尊评定。”
文絮将五吉辑珠络子放在托盘之上，与一同前来参加甄选的商家们站在一起等待着张县令的评定。
“我不大懂这个，你们都来瞧上一瞧，看这些奖品都如何，谁家留用、谁家撤走？”
张县令冲着家中妻妾子女招招手，直接让出空闲来。
“我觉得这五枚络子很是不错，可作为冠绝典奖，夫君意为如何？”
县令夫人瞧过这些，最终选下了筱心绣的绣品。
“一切全凭你做主便是，其余的呢？”
张县令无奈一笑，更是退上几步，是半点都不想掺和。
妻妾们聚到一块，最终定下次甲与三甲的奖品。
艾家珠宝行也有几枚玉佩上选，仅次于筱心绣之下。
“恭贺筱娘子、恭贺文娘子。”
艾心远并不意外于这次结果，他所出的玉佩虽名贵，却远不如那五吉络子意头好，手艺也远没有那般细致。
“承让，艾公子的这五枚玉佩也是雕刻得栩栩如生。”
文絮行过一个常礼，将托盘置于县衙的桌子上，又道：“多谢县尊夫人赏识。”
“是你们绣坊的手艺好。”
县令夫人只是轻笑，退到一旁，不再多加言语。
“筱娘子，我的吉服做得如何了？”
张妙珍从县令夫人身后探出个头来，不由问道。
“珍娘，休得胡来。”县令夫人有些头疼，只得侧侧身子将张妙珍挡得严实些。
“请张大娘子放心，吉服已经做完初稿，十五日请娘子来绣坊看过无大碍后，便可收尾了。”
筱柠露出三分笑意，这张玉珍果然如传言般是个调皮性子，根本就不爱女红，反倒是醉心武艺，立志要游遍大好山河，看尽世间美景。
“夫人，珍娘真性情，你对她未免有些太过苛责了。”
张县令急忙拦住要训斥女儿的夫人，“倒是大郎，是该多管教一番，免得他那个臭脾气能把天给捅破了。”
“他那个脾气还不是随了你，就连珍娘都有一半随了你身上，两位娘子既然来了，便进屋里吃杯茶，她及笄礼上还要劳烦筱娘子为她着衣。”
县令夫人见商户们大多已经离开，只余筱柠文絮二人还留在远处，也觉得一阵尴尬。
只顾着家里人，是一点没记得还有外人在场。
“既是夫人相邀，那恭敬不如从命，夫人先请。”
筱柠见状答应下来，她正巧也打算与县令家的打好交道，未来不管是遇上纠纷还是什么麻烦事，也不至于求告无门。
“筱姐姐好厉害，一个人便能开起这么大一间绣坊。”
张妙珍只不过比筱柠稍小几月，对这个本事很是不错的人很是崇拜。
“张大娘子客气了，不过是巧合罢了，娘子未来想必也能成为一位绝顶的女侠客。”
筱柠从未觉得张妙珍这梦想是什么儿戏，她也曾有过梦想，清楚那为之食不知味的感觉。
“筱姐姐当真这么觉得，日后你也莫要唤我什么张大娘子了，日后同阿娘一般唤我一声珍娘吧。”
张妙珍眼中多出几分光亮，可以说整个吴县都知晓她这个梦想。
可换来的，不是嘲笑讽刺便是奉承讨好。
可她，是唯一一位能让她察觉到真心二字的人。
“那珍娘可要为之努力啊，祝你早日做出名堂来。”
筱柠嘴角含着笑，她颇是喜欢眼前这个小娘子，兴许她会是她在吴县的第一个手帕交。
她在同张妙珍聊天，文絮则和县令夫人打得火热，恨不得当场拜了把子互道一声异性姐妹才是。
待两人离去时，手上或多或少都抱了些东西，大多是些首饰摆件。
“你们这是去献礼，还是去买东西了？”
裴青衣看见两人手上提着东西，急忙接过放到桌子上，“结果如何？”
“我们出马，哪里有不成的。”
文絮自得一笑，这花样她可是细细地想的，便是从前的功夫都用上了三分。
“文姐姐，明日上巳节竞渡，你去太湖献礼吧，我不擅长应付那种地方。”
筱柠想起明日太湖的竞渡，脑袋都大了三分，直接推到文絮身上。
“是，谨遵坊主之命，知晓你最讨厌应付这种场面了，能摆个人出去就已然是极为重视了。”
文絮打趣地留下一句话，快步离去，“我听姚娘弹琴去，不理你了。”
“明日绣坊歇业一日，你我骑马出城逛逛如何？去太湖泛舟、去草原跑马，或是去看相扑？”
裴青衣一边为筱柠拆下发髻，心里则想了许多个出去玩的心思。
难得等到有这么一日她无事，左右是不想错过的。
“都去！我马术虽比不得战场上的将军，跑马却不成问题，咱们可得迎些好彩头来，左右一日光景呢，做什么不成？”
筱柠听到这儿眼里放着光，吴县无甚大的草原，少有的几处也是被贵族占着每日举行些马球会。
可明日上巳节，时间足够一来一回完全可行。
哪怕当真是误了时辰，只需塞些银钱也能回坊里来。
三月三，荠菜花开赛牡丹。
“青衣，我还从未在这么大的一片草原中跑过马。”
筱柠骑着骏马，肆无忌惮地疾驰在草原上，插在发髻上的荠菜花随着马儿微微颤动。
马儿很快停稳，她下意识地张开双臂，瞧着身处美景便觉得身心舒畅。
“待你有了空闲我定时常带你出来玩。”
裴青衣看着筱柠高兴的模样，下意识说了这么一句话。
在心里，还默默补上了一句，只为你像现在这般开心。
一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至少，他觉得这一日时间是极为短暂的。
照常护送筱柠到绣坊时，门口水泄不通的人则让他再次瞧见了这样的笑容。
原来，筱娘生意好有钱也会很开心。
“看来是成了！”筱柠瞧着人群涌动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
被迫绕道后门，一路躲着把绣坊围得水泄不通的主顾们，费尽全力才进了她自己的绣坊。
“仙姐姐，现在如何了？”筱柠挤进绣坊，第一时间就寻了姚仙。
娘子们卖出了多少银钱，又收下了几何定金，只有她知道得最是清楚了。
“据我的账目，咱们绣坊已然收下整整七十贯的订金，此外还有其余县城的人在往我们绣坊里赶。”
姚仙有些兴奋地算着这笔账，与刺绣生意不同，这辑珠的生意，她可算得上是老手。
什么珠宝不适合放在一起，什么珠宝在一起相得益彰，她最是清楚不过。
“只是有一样，咱们这儿的人手怕是有些周转不开了。”
文絮一句话，直接打断两人的快意与畅想，“方才胡娘子来寻我，说是常工娘子虽个个会打络子，可架不住薄利多销，得益于这次，本县里小有富余的人家也在铺子里定做了不少鞋袜衣裳。”
“这一口气儿若是断了，后续可就难提上来了。”
筱柠很是清楚其中关窍，她必须让绣坊撑过这一阵。
便是咬牙吞肉，也得把这一块大肉给吞下去。
筱心绣后续是否能有稳定的中层主顾，在此一举。
“丽娘，找出一条蓝色络子来，挂到外头去。”
思来想去，筱柠决定要寻上一寻这些小帮手们。
“筱娘，非是我瞧不起人，她们年纪太小，来到这儿又能做什么啊？”
文絮愣了一愣，想起当初她所承诺下来的，有些觉得她病急乱投医。
“不用会，只要长了手眼就成，辑珠工序繁杂哪怕最基础的钉缀她们也不可能学得会。但是丽娘她们完全可以，有可能，更做得到。”
筱柠胸有成竹地露出一个笑容来，这块大肥肉，她吃定了。
“对了文姐姐，艾家非善类，惯是个看人下菜碟的变脸公，这个月底我想敲一笔竹杠下来。”
想起艾心远，她不由得生出三分担心来。
那家伙若是提前窥见此次合作能得的钱数目不小，定然会想法子从她碗里抢肉吃。
“仙姐姐，看好自家的账本，便是绣坊里的娘子们，这个月也不准她们知晓半个字。”
筱柠眼中露出狠辣，语气也重了三分。
“你放心就成。”
姚仙郑重应下，捏紧手中的纸，心里盘算着这个月底的账目。
“艾心远想从姐姐我身上抢食吃，也是做不到的。”
文絮笑意吟吟说着，转身下了楼，抬眼看见隔壁铺子，心里头算盘啪啪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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