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找到了吗?”

“还没有,属下只打探到了林公子住的客栈,但店家说他今早一个人出去了,还找他打听附近的医馆,许是昨天回来病了。”

听到病了两个字,江郁心里更急了。

下属见他神色忧郁便道:“属下已经派人去附近的医馆找了,郡公莫急。”

邑奴在仔细给他包扎手上的水泡,香灰燃尽却还是烫出好几处,桌子上有几角烧毁的白布,隐约能辨别出那曾经是一个手帕的痕迹。

从昨天开始他就让人找林洄,从清晨就开始莫名的心悸,始终找不到林洄人影他更担心的要命。

“别弄了,我自己去。”江郁甩开手上的纱布,起身就走。

宁安郡公平时鲜少出门,盛京城内见过他的人不多,因此江郁只着便衣带着一众人便离去了。

安宁堂后院的老者愤然抛下手中的药秤砣,“不过一刻钟,你们来了三批人,到底想做些什么!”

老先生难得生气,药童子便都退到了一旁。

“老先生,我们就是想找个人,他二十多岁,大概这么高,瘦瘦的,长得很好看,来得时候病着……”

“来医馆的哪个人不是病的。”

江郁哑然,的确是他对林洄的描述太模糊了。

谁知后面的药童子突然接了一句,“长得好看的,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老先生白了他一眼,药童子立刻收敛了,怯声道:“师父,就是你说的那个得了心病的人,来医馆的这些人属他最好看。”

江郁立刻欣喜道:“小先生,你知道他在哪?”

童子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他拿着药往另一条街走了。”

盛京城偌大,车马街道条条交错,寻过几个路口之后在一家面摊铺子前看见了三包药。

江郁过去打开药包,果然与药童子所说的几味药都一一对上了。

他心下霎时乱得跟千万只蚂蚁啃噬过一样,热油烹煎般难挨,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顷刻不寒而栗,周身如置冰窟。

双唇颤抖着:“回府,备马,咱们去丞相府。”

张宁之父张远在朝四十六载,拜相位。

朝中势力暗流汹涌,明的暗的交错在一起,水深火热得叫人头皮发麻,郡公只受封邑而从不参与政事讨论,他避世是为了紧防露出任何对于皇帝不利的马脚退而求其次成为皇帝在暗处的利刃,而这次他再没有任何的退缩理由。

丞相府是他爷爷那时就为张家就赐下来的,规模宏大,盛京城内除了皇宫不会再有第二个比相府还要大的地方,若是修几处地牢水牢或是藏金地也不会有人知晓。

府上小厮恭顺地行礼,并告知丞相并未在府上。

江郁冷脸语气不善地开门见山道:“我来找张宁,叫他出来见我。”

几名小厮暗中相互递了一个眼色,刚要开口推脱,江郁耐心告罄掏出从未示过人的金翎。

金翎示人,见此物者如见陛下。几个小厮急忙下跪面圣。

“奉陛下之命前来,叫张宁滚出来——”

跪地的两个小厮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终是声音引来了张府内的管家主事。

“小人拜见郡公大人,”他先是躬身行礼,面上虚笑道,“大人,您来的实在不巧,我家的两位大人今日都出了门现下不在府内,要不小的这就去派人传唤一声?”

江郁身侧的双手都在抖,他耽误不起时间,生怕晚那一刻林洄便要遭遇不测,他双拳紧握顿了顿,“用不着,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张宁找出来!”

后半句话是对着一众羽林军说的,羽林军脑海里只有服从二字,一得命令霎时如旋风一样卷入张家。

江郁管家拦不得,羽林军管家拦不住,求爷爷告奶奶的声音也被湮没在一阵铁甲寒刃之中。

——

水牢深处是不透一丝光亮的深渊,光是听那刑刃相撞发出的冰冷声音就足够让人毛骨悚然,更别说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张宁是了解如何折磨人的,烧红的铁印烫过盐水,带着还蒸腾的水汽往人皮肤上狠狠一烙,就会听到如烈油下锅滋啦一声,那块皮不会被烫得焦黑取而代之的是长久的抓心挠肝的剧痛,不死也蜕一层皮这才是他想要的。

烧得白红的伤口会源源不断的往外渗血,那里因沾过水所以会更加痛痒难忍,绑缚双手的麻绳在白皙的皮肤上磨出触目惊心的血红色,而这样的烙铁林洄身上已经是第十七块了,他身前背后几乎无一完好位置,痛到无法呼吸。

张宁坐于前,无神的目光尚觉无趣,因为无论怎样,林洄都死咬着唇一声不吭,这样消减了他极大的兴致,他喜欢看人最惨烈的模样,看他们跪地求饶,看之前如何嘴硬的人是如何像狗一样爬到他面前痛哭求饶的,可惜现在,他喜欢的戏码一个都看不到,张宁的心情不免多了几丝愤怒。

片刻,他挥了手示意其他人停下,慢悠悠踱步到了林洄身前:“林公子真没意思,牙关咬得死紧一点雅兴都没有,我想让你死,但又不想让你死的太快,留在手中慢慢折磨才有意思呢。”

他抬手拿起浸泡在盐水里的布巾,温柔地将它按在林洄的伤口处,钻骨剜心的疼痛襻骨而上,手掌处全是深陷的血肉,全身肌肉痉挛般的剧烈收缩。

张宁眼神一亮,不禁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口赤牙,邪笑着将那块布巾旋转着往鲜血淋漓的伤口里扣,他终于找到了乐趣一般。

待到他再次觉得无趣时,张宁看见手帕想起了另一件事,他将那块布巾慢慢展露在林洄眼前。

林洄虚弱的掀起眼皮,那块“布巾”是和原先在鼎香炉里烧毁的手帕一摸一样,他手里攥着一样的东西怪不得能一眼就注意到林洄。

张宁道:“我派人查过你,林洄——”张宁在此处特意顿了一下,接着才道,“——林承甫之子。”

“没想到咱们兜兜转转还是见面了。”

话到此处林洄有些听不懂了,拧眉道:“你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张宁的表情反而不可思议起来:“林承甫,大云开国至今以来的第七个三元榜首,就连太祖皇帝都青睐有加的人,不过可惜是个死脑筋的。”

这些二十多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却以饭后谈资的形式被两代人知晓。

“林承甫抓着端王一个劲的弹劾不放,端王要反皇帝都放任自己的弟弟不管,你说你爹跟个瞎凑什么劲呢,最后还不是跟害得你娘早死,带着你如过街老鼠一样溜到了乡下。”

水牢里一时静的只剩老鼠四处爬行的声音,不知是月寒还是水牢湿冷,林洄唇瓣毫无血色,恶寒遍体。

上位者的眼中从来不会有怜悯,他们生来便高人一等,永远那么高高在上俯看脚边的众生蝼蚁。

或许林承甫的悲剧早就是他被圈定好的一生,任凭你如何折腾都会像陷入藻泽地里一般,越挣扎越是无力。

“不过说来我家还得谢谢你爹那么直愣,他若不直愣早早地离开盛京,我家又怎能如此受端王器重。”

当年林承甫被贬为庶人,昔日里得罪过的,如今又来落井下石的一定不会少,若林承甫不离开盛京又何来张家今日的富贵,林承甫的下场何其惨烈唏嘘,其中功劳最不可莫的就是张远。他是当年屈居林承甫之下的解元。

“盛京城死了一两个像你这样的根本不会有任何人发现,没人救得了你。”张宁面孔狰狞,牙齿发出粗粝的摩擦声,在林洄耳边一字一句重复着,“没、有、人。”

林洄斜睨着眼面无表情,周遭噤若寒蝉无人敢出声打扰罗刹鬼魅般的两个人,良久才幽幽开口:“既如此,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张宁冷笑:“你觉得我会信?”

林洄毫不在意道:“不信就算了,我还以为江郁能告诉你,但看那天的情形你显然也是不知道的。”

张宁眼神转了转,显然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说来听听,或许我高兴可以让你多活几天也说不定。”

林洄瞥了一眼其他人,语气颇有些暧昧:“这件事他恐怕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也是无意间才发现的,没想到却是事实。”

张宁彻底被勾起了好奇欲,俯下半个身子,侧耳去听。

林洄凑近到他耳旁,轻声说,“他有没有告诉过你……”藏在袖中的匕首已然压在了掌下,语气陡然冷转,“……告诉你该死了!”

只见湿气凝结成的一层水雾,什么东西破开寒光无声息间悄然而至,那是水牢里侍在一侧的暗卫都反应不及的速度,像极星划过天际。

张宁也只是凭着肌肉的生理反应避痛身体偏了一下。

紧接着温热的血液蜿蜒而下,一道骇人的刀口自左锁骨一路攀爬至鼻翼,离着内眦眼角不到毫厘的距离,横亘了张宁半张脸,颈动脉就在刀下不足半寸的距离。

不知何时林洄的右臂已然脱离了束缚,反手握着五年前星河为他做的那把匕首,却没想到在今天派上了用场。

没人看得见血,但都闻到了空气中扑面而来的腥味。

林洄离的最近被溅了一脸温热,血流的不算多,张宁捂着伤口不可置信的站着,怒视着林洄。

下一秒整个人就如洪水猛兽怒吼着扑上来,抬起脚就踹。

而不偏不倚,这一脚刚好踹在了林洄伤口处,林洄吃痛地闷哼一声,手不撒地刺向张宁,这一次落了空。

场面混乱不堪,黑灯瞎火间还有几个仆从被卷入,那把匕首就宛如长在林洄手上的一样,见人就刺,混乱一团。

混乱中根本无人会注意到水牢顶端门被暴力破开的声音。

原本死寂的水牢突然热闹得跟放了炮仗一样,黑灯瞎火,但张宁不是真的傻,况且人多欺少,林洄很快不敌,落回下风。

张宁气急下随手抓过炭火盆里的烙铁只逼林洄腹部而去,“兹拉”一声,皮肉被烧灼的滋味苦不堪言,林洄痛到脱力浑身抽搐,痛苦尖叫,匕首随之落地被张宁捡起。

刀尖上的血滴在林洄脸上,唇边的血腥味让他如梦初醒,抬手挡去,正好抗下了张宁直逼要害的一刀。

他右手使不上力气,身上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碰一下都会疼的龇牙咧嘴,靠着唯一的一点信念支撑到现在,逼着自己和张宁对峙。

寒刃越来越逼近,眼看着就要到林洄脖子,身上突然觉得一轻,视力,听力,以及神识才慢慢回归。

最后的一眼,他看见道白色身影和许多黑色影子,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却听不见,林洄全身脱力,慢慢合上眼,心里想道:这是黑白无常么。

水牢里回荡着江郁呼唤他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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