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 82 章

并州事务移交给了白珩和梁姿,他隔日就见到了傅野派来亲兵,四个人各个手持精刀,孔武有力,林洄感觉一个人能顶他三。

动身琅琊是很快的事,任何一个完整强大的体系都不至于因为离开了一个人而立刻崩溃,只是这阵子就要苦了白珩,他虽明白林洄此行的重要性,但面对成堆成山,以及任何一件提起来的事都足以让人焦头烂额的事,他还是很不舍林洄的,不过幸好,一切还都有梁姿。

梁姿原本是想随林洄一道去琅琊的,这么久的时间,她早就把自己看作了林洄的属下,但林洄拒绝了,不是因为能力,琅琊的未知数太多,而且白珩明显更需要梁姿。

从并州到琅琊,路途不近但也算不上十分遥远,林洄和那些亲兵重新伪装成商户,五日就到了琅琊。

这里境况比凉州并州好了许多,并没有因为边境战火受到特别大的影响。

他故技重施,到达琅琊后的前几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而是选择了一处人流很多的地方为住处,每天不忙于琐碎繁杂的事务,而是特别会“玩”。

插花品茶,谈书说画,去食楼遛鸟,酒楼听书,和邻里的关系搞的非常好。

经营本家生意的住户们都十分喜欢他这个新来的年轻人,酒楼的老板娘时常会和食客们议论他。

“小江啊人长得俊俏,脾气又好,懂诗书能谈经论道,为人性格也和气大方,我们这里就连书院的教书先生都对他赞不绝口。”

食客说:“那这么好,怎么不见他娶个媳妇啊。”

“嘿,你以为我没打听过,人小江是盛京人早就成亲了,家里的娘子更是知书达理,温柔体贴……”

话说到一半林洄就提着他那半道上捡来的破鸟进来了,找了一个人不多的地方坐下,“老板娘,老三样。”

老板娘应了一声:“诶,来了。”

不多时就给他上来了,一肉一菜,还有一盘米糕点,他喂鸟的。

见他和气安静的坐在一旁,只做自己的事情也不打扰别人,周围的食客也大胆起来,慢慢和他搭话:“小伙子,听说你是盛京人,盛京人怎么突然来琅琊了呢?”

“奥”林洄温和笑笑,“我是来找我一位同窗的。”

“找同窗?那他怎么会在琅琊呢?”

林洄惋惜哀叹一声:“他此前突然在盛京不见了,找了许多地方都没找到,后来朋友有消息说在琅琊看见过他,我就找来了。”

食客们了然:“原来是这样,那你不妨说说,你那同窗长什么模样,我们几个也是走南闯北的商人,也好帮你找一找。”

“多谢诸位了。”林洄回想一下才开口“我那同窗随母姓,姓申……”

众多有关张宁那个弟弟的传闻,并没有说这个弟弟曾经的样貌如何,才华如何,林洄只能编一个最直接的谎言,丢出申这个姓氏。

人群中果然有人惊呼一声,循声望去,正是一个琅琊本地的商人。

“姓申,我们琅琊以前确实有一户姓申的人家很出名,听说他们家的姑娘就是嫁到了盛京。”

林洄再抛出一个钩子:“可是申汝晴这个名字?”

“诶对对对,就是她!”那人连忙道。

“可否告知我她的家人在哪里?”

那人又是哀叹一声:“唉,你说申家啊,申家遭遇了许多是非,现在已经落寞了,不剩什么人了而且他家宅院门常关,夜里还总是能听到许多怪动静,邪门的很,都说当年老申家家主是含冤而死的。”

“先生可否详细说来听听,我和我那同窗情谊颇深,他出事了我心里难安。”

众人感慨他的重情重义,最年长有资质的食客便像说评书一样讲起了当年申家往事。

申家是琅琊世家,名门大户,祖上出过状元,从过政也当过官,申汝晴就是申家的大小姐也是唯一的掌上明珠,老申夫妇对女儿宠爱非凡,但他们的女儿看上了一个书生,于是申家就开始资助那书生科考读书。

那书生就是当年夺得解元的张远,张远中榜回来也没忘记申家的恩情,与申汝晴成了婚,这本来是一桩美谈,可就在几年前,申家的女儿突然在盛京身亡,申氏老夫妻放不下女儿不远赶到盛京,可盛京归来不久后,申家突然被抄了家,申老家主死在牢里,几个儿子也相继死于非命,只留老夫人自己,不久也抑郁而终,只留下了女儿在盛京剩下的一个儿子。

“诶,这个儿子就是你那同窗吧?”食客说。

林洄应了一声“可能是吧。”便没在搭话,思索的全是申家离奇的惨案。

这些说的应该就是张宁的母家,可这一切跟张宁那不知身份的弟弟又有什么关系。

“可否告诉我现在申家的住址?我想亲自去看一看。”

林洄问了地址,动身前往,那里处于城外很远,是一处很静谧的老宅院,应该不是最初的申家,更像是落败后张宁为了安置外祖母找的院子,从外观上看有些陈旧似乎许多年头都无人打理过。

也就是因为处于这样的偏远位置,林洄才更能听清里面的声音。

那是一下一下的,是很沉重的手掌拍击木门的声音,声音不大有气无力的,还伴随着一点呜咽声,要是换在晚上确实足够让人毛骨悚然。

他绕到房子的后面,想窥伺看看里面的情况,却发现院子的里外都是高墙,一周都被围的死死的,密不透风。

亲兵倒是看出了他的意图说:“大人,要进去吗?”

“要的,但是避免打草惊蛇我们……”他话还没说完,亲兵已经起身把他丢进去了。

三米高的大围栏,他就这么翻进来了……

院子空旷且杂乱,有坍塌的屋顶,杂草灌木丛生,只有中间一个小房间还算能看,却连个门和窗都没有,同样密不透风,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在一个较低差不多是门槛的地方,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洞口,林洄刚要上去查看一番,就闻到一股恶臭。

他脚步靠近,里面的声音明显安静下来了,林洄蹲在小洞口前正打算往里看,愕然从下面就露出一张惨白无血色的半张脸,同时发出尖锐刺耳的惨叫声。

“卧槽!”

他是真的被吓到了,结结实实摔了一个屁墩。

里面关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个人!活的人!

那个人还在挣扎地伸出枯瘦如干枝的手,向外伸挠攀爬,叫声一阵一阵更凄惨,因为过于瘦弱,他的双颊深深凹陷,两只眼睛像青蛙一样奇怪的突出,双目慌张空洞遍布红血丝,隐隐有一种癫狂的痴感。

他的叫声与其说是愤怒的嘶吼,怒喊到不如说更像是痛苦绝望的呻吟,乞求,哀嚎。

被关在毫厘方寸的小黑屋里,精神能正常就出鬼了。

如若林洄猜的不错,里面的这个“人”应该就是张宁那个失踪生死不明的弟弟。

“大人,我们该如何做?”亲兵询问他。

林洄还算淡定,说:“等,看看到底什么时候会有人来。”

他能活着,必然不是被扔在这里不管不顾,肯定会有人给他定时放一点吃的进去。

他们就这样等到了中午,等到了一个中年男人,亲兵二话不说上去就将人按下了,带到林洄跟前。

中年男人表情很慌张,林洄还没开口问,他便已经开始求饶,嘴里喊着:“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都和我没关系……”

林洄笑笑,这种人其实最好对付:“你如实回答不会把你牵扯进来,但你要是不说实话,他们几个你也看见了。”他指了指身后的四个亲兵。

男人捂住嘴点了点头。

林洄问:“你和申家是什么关系?”

男人说:“我是申家从前的老仆。”

林洄:“申汝晴当年嫁到盛京后发生了什么事,申家又是因为什么事突然落魄的?”

男人:“小姐当年嫁到盛京后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并不清楚,但是十四年前突然身亡盛京,老爷和老夫人放不下这才去了盛京。”

和刚才食楼里的说法如出一辙。

他又问:“那关于张远这个人,你知道多少?”

既然问题不是出在申家这边,那就是张远身上出了问题。

男人突然激动道:“张远我知道,那是咱们申家当年的姑爷。”

这话有歧义,按现在来讲张远也是申家的姑爷,申汝晴是死了,并未与张远合离。

男人又说:“这个张远,他虽然聪慧考取了功名,但他极不是个东西,申家就是被他害到如今的地步的。”

“怎么讲?”

男人:“那个张远,他骗婚,他在认识我们家小姐之前就已经成婚有了孩子。后来张远在盛京还将那个女人纳妾过了门,让她的儿子认祖归宗,做了我家小姐孩子的弟弟。”

林洄蹙眉不解,所以这么说来,张宁有的是哥哥不是弟弟,他不是比张宁小了三四个月,是大了三四个月。

如果只单单这一个理由,还不足以让申汝晴这种出身名门望族的女人承受不住,那时的张宁已经十几岁了,申汝晴即便发现自己被骗,还不至于让一个母亲放下对孩子的牵挂自尽而亡,

那申汝晴的死到底是这对母子害的还是张远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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