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姜楚悦同齐云霆二人早早地便来到了慈幼局。
王妈妈领着他们一路往里走，直到走进一个十分宽敞的房间，这才停下来。
她转过身来看着二人介绍道：“这处本是用来堆放杂物的，我见它还算亮堂，就搬了些桌椅过来，这一收拾，用作学堂却是再好不过了。”
姜楚悦左右打量了一番，见屋内桌椅都已摆放的整整齐齐，白日里光线也是十分清晰，确实是个学习的好地方。
于是，她看向齐云霆，用眼神询问他的意思。
齐云霆自是没有意见，学堂本就无需太高要求，有桌椅便是足够了，故，他颔首道：“有劳王妈妈。”
王妈妈受宠若惊道：“齐公子可千万别这么说，这本就是我该做的，有什么可麻烦的。”
“倒是我，才真是该谢谢两位公子，否则孩子们如何能有读书识字的机会。”
她见过的贵人，哪个不是眼高于顶，不将平民百姓当回事？
怎会像是眼前这两位公子一般，如此平易近人又心地善良，因此王妈妈心里是真的感激。
她笑道：“我这就将孩子们唤进来，他们可一大早就在外等着了，要不是我拦着，这会儿怕是已经在屋里坐着了。”
姜楚悦没想到孩子们竟也起的这般早，既如此，她自然不会阻拦。
待王妈妈走出去后，趁着孩子们还没来，她从袖中掏出了新买的纸张。
为了避免纸张太薄，字迹印到墙上，她还在下面垫了些碎布，然后才与齐云霆合力将其张贴在了最前方的那面墙上。
说起这纸张，还有得说道，她昨日本是自己想偷偷去铺子买一张的，可赖不过齐云霆非要跟着，于是姜楚悦便只能与他结伴着前往。
到店里后，姜楚悦特意挑了张比较大的纸张，如此一来就不必经常更换，只是等她准备结账的时候，却被齐云霆给拦下了。
他眼眸一弯道：“姜兄不必破费，我一并将账结了便是。”
没等姜楚悦拒绝，他又扬起手中厚厚一叠的纸张，笑道：“我还需买上这许多张，便是多姜兄这一张，也实在算不得什么。”
姜楚悦见他话已说到这份上，自然是不好再拒绝，便只能承了他的好意。
至于那些纸张的价格，却是她现在想起来都是会心痛的程度。
这一遭也更让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造纸术试出来才行，否则真是让她心痛难忍。
而当姜楚悦问及齐云霆为何要买这么多的纸张时，他只微微一笑道：“学字时虽可用沙盘练习，可这般却练不出好字来，因此待孩子们将字学会后，还是得在纸上试一试才行。”
姜楚悦这才恍然大悟，只是如果是这样，那这点纸张却是不够用，岂不是还要花上许多冤枉钱。
好在齐云霆方才买的这些，也够孩子们用上些时间了，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加快速度，在他将其用完之前将纸研究出来才是。
不过，此事如今还未落定，却是不好与他言说，故，姜楚悦只是颔首道：“原来如此，还是齐兄考虑周全。”
却说眼下，二人将纸张贴好，没过一会儿，孩子们便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
他们像是早已商量好了似的，没有争抢也没有喧哗，有序地入了座。
姜楚悦抬眼望去，只见张玉那孩子也赫然在列，且他的位子还十分靠前。
见此，姜楚悦只觉欣慰不已，他不带头出去摆摊，其他孩子自是也不会出去，再者，还算这孩子知道轻重，没有舍本逐末。
至于课程，她也早就与齐云霆商讨过，上午由齐云霆教着识字，下午则由姜楚悦来教算数。
而课时则是按照姜楚悦的提议，按照半个时辰一堂课进行划分，每上两堂课就让孩子们休息些时间，在此期间，姜楚悦可来教些编织手艺。
昨日，提及此事，齐云霆还很是震惊，只道是竟不知道姜兄竟还有这般手艺。
姜楚悦自然也知道，以她如今伪装的世家子的身份，会这些定是要惹人怀疑的，可她却也不想为了摆脱怀疑便让孩子们错过一个谋生的手段。
因此，她便只用兴趣使然，糊弄了过去，至于齐云霆究竟有没有相信，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此时，姜楚悦见孩子们已准备好，她也就不再继续留在这碍事了，向齐云霆打了声招呼后，她便转身出了门。
但她离开后却并未回客栈，而是走到外边院子里找到了王妈妈。
姜楚悦想着既要造纸，材料、容具等物自是缺一不可。
可若是在客栈进行，人多眼杂不说，空间也太过狭小，远没有此处来得方便。
故，她见到王妈妈后，便先托她为自己寻了间空房，而后又问她要了些破布、麻头、树皮等物，这都是她已知的造纸所需的材料。
王妈妈虽不知她要这些东西是要作何用，但眼前的公子帮了他们这般大的忙，无论是何要求她都自当尽力满足，更别说不过是如此简单之事。
破布、树皮之类的，院中随处都是，实在算不得什么，故她也未多问，没过一会儿便将此事办妥了。
姜楚悦拿到材料后，先是将它洗涤了一番，待杂质和些许汁液都去除后，她本是打算将其浸泡在水中，再做下一步打算的。
可她却突然想起，简单的清水浸泡是无用的，这一步该用到石灰水才是，这就叫她犯了难。
只因要想得到石灰水，便要先找到石灰岩，可她如今手无缚鸡之力的，如何开采的了矿石。
真没想到，她的研究还没开始多久，就可能要夭折了。
不行，她绝不能就这样放弃了，实在不行她也只能雇人去开采了。
只是这样一来，怕是又得花些银钱了。
她身上可用的银两本就不多，若是在别处再多花些，怕是要连客栈都要住不起了。
但不远处传来的孩子们的嬉笑声，顿时就让她无暇多想了，姜楚悦看看时间，发现此时已到了两堂课结束的时间了。
于是，她连忙收拾好心情，来到了院中，一眼望去，姜楚悦发现，孩子们已自行找了块地坐好了。
因着没有那么多凳子，所以他们多是坐在了地上，倒是中间留出了块空地，摆了两把椅子，想来是为她二人准备的。
姜楚悦也知道王妈妈的顾虑，所以她也并未推辞就坐了下来。
倒是齐云霆，这会儿本该是没他什么事的，但他此时却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也留了下来，且比姜楚悦还早些就落座了。
此时，他就坐在姜楚悦旁边，专心致志地盯着她，看着倒是和周围的孩子们没什么两样。
再说那些孩子，本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方才课堂上的见闻，显然对于识字这件事，仍然很是激动，直到看到姜楚悦坐下来才收了声。
见此，姜楚悦也不耽误时间，拿起地上的粗线道：“大家先从地上挑一根红绳出来，放在手上。”
这些红绳都是方才王妈妈早就准备好的，待众人都拿到手后，姜楚悦才接着道：“今日，我要教大家的是二回盘长结，这是一种中国结。”
“大家可要仔细瞧着我手中的动作，跟着做就可以了。”
要说，姜楚悦本打算教的并不是这个，而是竹篮。
她曾因角色需要，学过些竹篮的编织手艺，考虑到此物非常实用，她才想着教给孩子们，便是拿去卖也好卖一些。
可昨日她才想起，要想编织竹篮就得先从削竹片开始，这别说孩子们了，就连她自己怕是都难以做到，无奈之下，便只得放弃了。
中国结则是她实在没法子，才想出来的东西，姜楚悦也知道，这物即便是做出来了，也很难卖出去，怕是只有家里尚算宽裕的才会来买了。
但是卖这物总比他们去跑腿安全些，因此姜楚悦还是尽心尽力地教了。
可这手艺活儿，有那学得快的，自然也就有不擅长的。
姜楚悦就瞧见好些个孩子，抓耳挠腮的左右在问，再看他的手上，那更是线都扯在了一处，简直是一团乱。
叫她惊奇的反倒是齐云霆，他不但完整将中国结编了出来，而且编得还十分工整，看着实在不像是第一次编织的作品。
姜楚悦脸上难掩惊讶道：“齐兄可是本就会编织？”
齐云霆看着手中的中国结，像是透过它在怀念着什么人，他笑了笑，眉眼显得十分温柔：“儿时曾学过一些，只是学得不是此种样式的。”
他转过头来，笑盈盈地看向姜楚悦道：“倒是姜兄，实在是让我惊讶，竟会这般好看的编织手艺。”
这种编织手法如今在雍朝并没有出现过，因此齐云霆才有此一问。
姜楚悦笑着轻轻揭过：“齐兄过誉了，我也不过是恰巧在杂书中看到过罢了。”
而后，她站起身来，看着还在研究手中丝线的孩子们道：“今日未曾学会的，明日我还会再教一遍，大家不用着急，现在还是先回屋内继续学习吧。”
听到这话，孩子们虽仍有些意犹未尽，但他们对识字也很是感兴趣，且也知道轻重缓急，便起身拿着方才的成果往屋内走去。
直到上午的课都结束了，孩子们全都散了去用膳，齐云霆才找到姜楚悦邀她一同用餐。
而后只听他猝不及防道：“我对姜兄的算数教学，可也好奇的紧，不知你是否介意，下午让我也去旁听。”
姜楚悦自然不会不愿意，她道：“齐兄随意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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