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信不信夏至不清楚,但水溶好像信了。
正帮她想辙说服元春呢,甚至请了太妃进宫游说,十分卖力。
兴致冲冲的样子,似乎真的能解决一切,夏至看着都没那么焦虑了。
尽人事知天命吧。
但为此她还是尽量多进宫,能与元春多说一些便多劝一些。
据元春透露,贾府的人也来过,询问了她的身体状况,不过王熙凤没有诰命,无法见面。
不过元春的态度她始终把握不住,也不知到底听没听进去。
北静王府进宫太频繁,似乎被关注到了,元春暗示她,“这宫里说大也不大,说小又不小。”
夏至听明白了,起身行礼,“娘娘,那我便只劝到这儿了,望您保重身子。”
但也不好再提宝黛之事,她只能再找其他法子。
贾府长辈迟迟未松口,让人摸不清想法,看来得上点损招了。
半月后,天气已十分炎热,但书斋和戏园里并不见人少,反倒喧闹阵阵,颇为慷慨激昂。
“这贾府到底是何打算?他二人城中谁人不知,连圣人都曾关注,他们竟还视若罔闻,要像那戏本里一样害的姑娘身死,公子出家,全然不顾后果。”
人群中一书生打扮之人孑然站立,声声叩问:“何况如今替嫁之人早已成婚,他们又要去害哪家姑娘?此等行径实在是令人不耻!”
有人附和:“什么高门大户,简直是吃人的地方,明知结果竟还一意孤行!”
有人却说:“其实那戏本里写的也算不得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得听长辈的。”
被群起而攻之。
“如何不算真?他二人情谊难道是假?我瞧你跟贾府一样,脏心烂肺之徒!”
“这里不欢迎你!你不配看《红楼》!怎么不怕遭报应!”
一片骂声中那人灰溜溜走了,视线外,转过拐角去了账房。
其实这是夏至安排的人,被赶跑后去领精神损失费。
贾府就这样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往日安静的宁荣街来了场声势浩大的反抗游行。
弄得贾府一头雾水。
门口的人一直将消息传到里头,贾母听后也是奇怪:“这消息是谁传出去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摇头。
凤丫头道:“不是咱们府上传出去的,不知从哪儿瞎传的哩。”
贾母微微沉吟,“可怜见的,让人出去告诉他们没这回事,遣他们回去,别动刀啊枪的,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很是不行。”
又吩咐凤丫头:“那两个小的你也去说一声,别叫他们胡思乱想。”
“哎!”凤丫头带着人去安排了。
但宝黛二人其实根本不在意,夏至早已给他们铺垫过。
而夏至本人收到了许多书信,甚至有些就在戏园里抓住园里的工作人员让他们转告她去劝劝贾府。
众人都觉得她是支持宝黛的那一波人,不然也不会写《司风月》,唱《红楼梦》,又与贾府亲近,如今还是北静王妃,自然是最好的劝说人选。
她自然很是乐意唱好这台戏,就等着人家给她搭戏台呢。
接着就到了贾府。
一副焦急又愁眉不展的样子。
“老太太,这外头都吵翻天了,许多人求到我跟前来了,方才来的时候瞧见前头也有许多人,可是已经闹到这来了?”
这头尚未来得及回答,那头凤丫头的声音就传进来了,隐隐约约像是在叫什么“小祖宗”。
只见宝玉摔帘而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磕了好几个头,拉都拉不住。
夏至默默在心里为他点了个赞,这小子,演技越来越好了。
有头他是真磕啊。
凤姐儿在后头急道:“我一个不察他就跑了,撵都撵不上,话都未来得及说。”
她又为凤姐儿点了赞,这自然的演技,看不出一点痕迹。
宝玉抬起头时额头通红,看得长辈们心疼不已。
贾母骂下面的人:“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拉起来!”
宝玉却哭喊道:“我不起!老太太、太太们若是要将我和妹妹拆散,不如眼下就让我们去了吧,我带着妹妹出去过,也省得赔了命,出了家,惹你们跟着伤心,往后至少知道我们是活着的!”
“胡闹!这是说什么呢?”贾母骂道:“我舍得你出去,也舍不得颦儿跟着你出去瞎闹,她身子本就弱,哪里受得住?”
宝玉犟道:“妹妹如今已好多了!”
凤姐儿也加装劝道:“你带着颦儿出去能做什么?做惯了少爷,你会什么活计,连自己都养不活。”
“那我......”宝玉像是突然瞧见夏至站在一旁一样,将话题引到她身上,“我就带着妹妹去找宝姐姐和王爷。”
夏至一激灵,忙说:“离家出走,还指望我帮你们不成?”
又道:“你这莫名其妙的可是为了外头瞎传的那些事来?我也听说了,本也奇怪,怎地我们都没听着消息,倒是外头已然满城风雨,如今瞧来大约是外头乱传的。”
宝玉怼道:“那戏本里我不也是被瞒到了最后,谁都不告诉我,宝姐姐从前还说戏本也是可能之一,如今却又要说戏本里算不得真么?”
夏至梗住,“这......那总不能瞒着我吧。”
宝玉气道:“戏里你也瞒着我哩!”
她转头歉疚道:“这戏里我确实不该,如今也劝不得了。”
贾母叹气道:“并无此事,还不快起来!”
宝玉不信:“定是骗我呢!”
众人帮腔:“确实无此打算,若真要瞒你,哪会让外头知晓,闹这样大,传到你耳里。”
他擦干泪痕,半信半疑问:“当真没有?”
贾母“哼”了一声道:“就你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哪家好姑娘还肯嫁你!”
他“嘿嘿”便笑了,“不要旁的不要旁的,林妹妹就很好。”
外头突然嘈杂起来,只听一个人喊道:“不好啦不好啦,潇湘苑传消息说林姑娘晕倒了,好似是听了什么话,求着快请太医呢!”
宝玉一听,慌不择路,口喊着“林妹妹”跌跌撞撞跑出去了。
贾母急道:“还不快派人去请。”
凤姐儿应了一声忙去安排。
“咱们也去看看!”鸳鸯扶着她起来,带着一行人往潇湘苑去。
太医来的很快,细细把了一回脉,沉吟了半晌,只是皱着眉不说话。
唬的众人以为是什么大病。
夏至忙问:“太医,有什么问题你便直说吧,该开药开药,你只说怎么治便罢了。”
太医这才收回帕子,拱手回道:“王妃娘娘勿怪,只是下官一时没瞧出什么病症,不敢浑说,看着只是还有些气虚,姑娘这身子比从前可是大好了,想是不该晕倒的。”
“那假设是急火攻心呢?”
太医摸着胡子道:“这倒是说得通,也好解,我开个方子,喝几贴也就行了。”
太医走后,借口将众人都劝走,让黛玉好好休息,只剩姊妹几人加宝玉还在,床上的人才幽幽睁开眼。
掀起床帘,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终是忍不住笑出来。
黛玉坐起身,笑道:“太医是不是也被收买了,竟也顺着你说。”
夏至半正色半玩笑,“哎?急火攻心之事,本就说不清嘛。”
凤姐儿夸她:“还是你聪明,这一遭不仅让老太太、太太们吓了一跳,也打消了她们对颦儿身子不好的顾虑。”
黛玉真诚道谢:“要多谢姐姐,这几年一直往我这里送补品,又多劝慰我,我自己也觉着一天比一天有精神。”
宝玉也高兴,“心胸开阔了,身体也就好了。”
颦儿一听,睨着眼瞧他,“怎地我从前是因着心眼小才体弱多病的?”
宝玉忙摆手,“绝无此意。”
探春笑道:“你这是嫌林姐姐小心眼了!”
宝玉立刻就急了,“你怎地还拱火?不是君子所为!”
探春赖皮道:“我本就不是君子。不过你不嫌弃,我倒是嫌弃,林姐姐刚来那阵子,我们都得小心翼翼,这几年可好太多了!”
黛玉闻言,佯作生气,“我可记着你了,谁让我是小心眼呢!”
其实她知道自己的性情如何,顾影自怜不过是伤心自己身世,寄人篱下之苦,让她自卑,又自傲,生怕落后了谁去。
可被倾注了额外的爱,感受到四周的善意,所有人都在努力为她们争取,宝玉难得的据理力争,宝姐姐不要钱似的往她身上砸补品,凤姐儿等人时常为她们助攻。
好像一切都被治愈了,她没有空去自怨自艾,她要同大家一起努力,才不辜负。
后贾府的辟谣传开,她也自戏园传出消息,宝黛二人不曾被拆散,所谓另娶或另嫁不过是空穴来风。
这场舆论战才算是结束。
但众人以此为鉴,皆在担心哪一天贾府真有拆散她二人的打算,常有人写诗或文章暗中讽刺或是告诫。
连带着到官场上也有人偶尔开贾政的玩笑,甚至拿来那些文章让他看,偶尔让他下不来台,便拂袖骂道:“不知所云!狗屁不通!如今的读书人皆是这般水平,便也不必科考了!”
还不如宝玉的水平呢,更不如黛玉、宝钗。
也有水平高的,看完了不好骂,只能捋着胡子嘟囔:“这倒是还不错。”
又立马丢在一旁,冷哼:“可惜没用在正道上。”
同僚们也乐得凑热闹,当然也有家中妻子、子女的原因,只好来问他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你家宝玉究竟要娶谁?”
“谁不知他家的事,还愿将女儿嫁过去,哎,蒋兄,你家女儿年纪相仿,你可愿意?”
那蒋兄忙摆手,“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我家没这个福气。”
可不敢蹚这趟浑水,那是皇上都知道的关系,保不准人皇上也乐意看呢。
再说了,如今外头这个形势,这要是真结亲了,民情激愤,倒是就得一起跟着挨骂,被人戳脊梁骨,一世英名啊。
亲娘咧,这影响仕途啊!
贾政气结,“走走走,我家何时说过要娶你家的女儿,不劳你们费心。”
他对孩子们感情一直不太管,但是黛玉这个孩子他是喜欢的。
亲近点说,那是他妹妹的孩子。
远嫁的英年早逝的妹妹,妹夫也走了,留下孤女,怎么着也是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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