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梦园的戏票一般都是提前三天售卖,今日却停了,挂出牌子说三日后停开一日。
这可不是休沐日,难不成是东家有什么事?
三日后,消息不胫而走。
有人瞧见,越剧班驾着车进了北静王府,原来是去演出了。
夏至丝毫没有遮掩,大大方方地向王妃行礼,“见过王妃,感念王妃厚爱,今日是以越剧班班主、簪梦园大东家的身份赴约,带着这些孩子给王妃演上一出,只盼不负王妃特意邀请。”
孩子们哪里瞧过这样气派的府衙,虽说戏园内已是雕梁画栋,比这却还差了不少,一路上小心翼翼不敢说话,只能悄悄抬头偷看。
如今见了王妃也先是偷看了一眼,只觉雍容华贵,不敢瞻仰,直到大东家吩咐:“孩子们,见过王妃。”
这才规规矩矩各自行礼,心里打鼓,只盼不出一丝错,不给戏班丢人。
王妃笑意盈盈,免过礼,着人拿上礼物,每个孩子都有一份。
看来王妃大方起来也跟水溶没差别,这还没演呢,已经赏了,难怪是母子。
孩子们千恩万谢,却发现大东家没有任何赏赐,暗自都想着要将自己的礼物留给她,多心的孩子又怕是王妃不喜大东家,暗自忖度,捏了把汗。
却瞧见王妃拉过了大东家的手,笑道:“我倒是头一次见你这幅打扮,倒比溶儿还要俊俏。”
为了不让路人看出她的身份,她是和孩子们一起从戏园出发,穿的还是男装。
“母亲可不能偏心,倒要说说她如何比我俊俏?”
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有些熟悉,来人叫着“母亲”应当就是北静王无疑了,孩子们即便好奇也不敢回头。
王妃笑骂道:“你是什么稀奇人物?钗儿都比不上你?”
水溶这才走近,也笑道:“那让孩子们也评评。”
他点名,“柳生,你来说说,我与你们大东家谁更俊俏些?”
嗯?若是说刚刚还不敢确定,一句“柳生”便足以认出了,孩子们将规矩抛到一边,皆抬起头,瞪圆了眼睛,瞧瞧水溶又瞧瞧王妃,最后瞧瞧夏至,瞧来瞧去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的老天爷啊!也没人说过二东家是北静王啊!
不错不错,一般人哪有这般的气度!
等等......连北静王都是二东家,大东家得是啥身份啊?!
“柳生,”水溶再次叫到他的名字,“怎地如此为难?难不成二东家比不上大东家?”
他既自己提了东家的身份,眼见王妃也没有什么愠色,孩子们便不再拘谨,纷纷“二东家”、“王爷”地混着叫起来。
水溶赶忙止住:“还像往常一样便是了,今日我也同样是以东家身份前来。”
这话也是说给王妃听的。
果然王妃笑言:“果然是你,从听说越剧班我就猜着与钗儿有关,谁想你天天也往外跑,府里都见不着人影。快交代,可是你撺掇钗儿开的这个戏园。”
“冤枉啊!”水溶故意夸张音调,“母亲实在偏心,明明......”
夏至也故意装作要告状的架势,抢白道:“明明就是王爷非拉着我办起来,还说这戏园上上下下皆有他包办,我只要负责戏曲就成。”
说着挽上王妃的手,道:“不信您问问孩子们,事事他都比我上心。”
王妃便看向孩子们,孩子们细想了想,好似确实如此,除了戏曲外大东家好像就没操心过别的,就算是大东家负责的戏曲二东家也常常关心。
于是皆把头点成拨浪鼓。
“好啊好啊,”水溶无奈道:“好你个伶牙俐齿,我替你干那些倒成了你指白我的证据了?那怎地你是大东家,我才是个二东家?”
夏至耍赖道:“那是你要诓我出力给我戴的高帽!”
好一张嘴,黑的也给说成白的。
“罢了罢了,”水溶一拱手,“是我自找苦吃,既如此,大东家快快吩咐,咱们将戏演起来吧。”
王妃笑起来,“我倒是也看了你们的一出戏。”
又拍着夏至的手道:“以后要常来,我这儿子平时端正的紧,甚是无趣,如此才好玩些,倒要你陪着让我也乐上一乐。”
是嘛,水溶端正确是端正,倒不算无趣,他平日里是什么样的呢?
只见过他同众人玩乐,或是作为别人家的孩子在长辈跟前谦逊有度,不知他在那朝上是个什么样?
也同电视里演的一般,穿着朝服,端庄肃穆,在朝上唇枪舌剑,针锋相对么?
不不,以他的脾气肯定是个老好人,这在朝中可怎么立足?
想及此,夏至突然觉得,她好像也没那么了解水溶。
她笑着应道:“只要王妃您不嫌弃,我定是要常来叨扰的。”
这种场面话就像是“下次一定”,谁也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她也不过随口应付两句,以她的忙碌程度,哪有时间往王府跑。
北静王府内本就有戏台,众人装扮一番,便可上台,今日演的还是红楼梦。
乐师们早就候着了,弦声一起,众乐合奏,好戏开场。
王妃一眼便能认出那副打扮就像是照着黛玉的模子刻出来的,惊奇地看向自家儿子,见他点头,便知自己猜的没错。
又见贾母、宝玉等一般的人物,越发来了兴趣,这瞧着像是他们的故事。
从前离家,能在戏里看看也是好的,如此便沉了进去。
看着宝黛互生情愫,也暗暗想到他二人来府里时的模样,难怪总腻在一起,又心疼黛玉身体羸弱,更想起她的身世和死去的姐姐,不免神伤。
再看到二人被拆散,黛玉撒人人寰之日,众人哄骗宝玉与宝钗成婚,可怜黛玉焚稿,心死身亡,可怜宝玉痴傻难当,竟还以为是与心爱之人成婚,却连最后一面都未见成。
更想贾府众人为何不能成全宝黛,宝钗又如何插足其中?
一时思绪百转,黯然落泪。
唢呐声停,戏终落幕。
却见在座诸位皆流泪不止,在旁伺候的丫鬟、听着戏声寻来的管园的婆子,无一不伤心。
王妃未等擦干泪,又让人拿东西去,等夏至等人上前行礼,赏了又赏,还将自己头上的金钗送了夏至。
“我倒从不曾瞧过这样的戏,如此跌宕,叫人愁肠百转,不得不跟着落泪,倒比那些个逗人乐的戏更余韵悠长,你们也演得好,唱得好,奏的好,难怪如今名声在外。”
众人皆行礼感谢。
王妃又问夏至:“这出戏是谁写的?”
夏至不敢隐瞒,诚实道:“回王妃,便是我写的。”
“我该知道,”王妃叹了口气,“不是你,又有谁能将戏中的人物写的如此入木三分。”
接着又问:“你是如何想着写这样一出戏?又为何在戏中给自己塑造成这样一个角色?”
她开玩笑道:“大约在旁人看来,这是个恶毒的角色,当然只能安排给自己了。”
众人也跟着笑开,这真是绝佳的理由,谁说不是这样呢?
她复又说道:“我是绝没有拆散他们的意思的,反之,我很愿意看他们欢欢喜喜的在一处,这样一出戏只是想让旁人都瞧瞧,也让他们自己看清,尽力去做,以免将来悔恨不及。”
这大概就是出发点了,王妃认同地点了点头,“如此看来,你这戏怕是醍醐灌顶,十分有效,不知多少人为之牵动,将来他们若真不在一处,定是要引起民怨的。”
夏至笑道:“借王妃吉言,若真有这作用,并不枉我如此费心了!”
王妃应道:“定会应验,连我也不自觉牵肠挂肚。”
水溶提醒他的母亲:“您这叫CP粉。”
“CP粉?”王妃疑惑:“这是何物?是什么能敷脸的么?”
水溶难得也当了回知识传播者,平时都是被夏至科普的。
“是指您从心底里想看他二人在一处,支持他们之间的情谊。”
“原是如此,”王妃笑呵呵道:“那我就当这个CP粉!”
真好,下线还会自己发展下线,爱情保安队伍的壮大指日可待!
夏至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这世上谁能免俗,王妃也同样能够共情,虽不能直接影响贾府的决策,到底还是有些面子在的。
第二日是正经的休息日,戏园没开门,一些个传言就传到了夏至耳朵里。
说什么簪梦园攀龙附凤,推了那些官家的邀请,不过是想抬高身价,钓到更大的鱼,这不北静王府一下帖子,他们就上赶着去了。
这话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孩子们气的上蹿下跳,明明是因为二东家的母亲想看他们才去的,纷纷找两位东家告状。
夏至却一脸无所谓,反倒安慰他们:“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看开些。”
水溶奇怪道:“你不介意?”
“有何介意?”她只想情绪摆烂,“他们并未说错,我可不就攀上你们家了么?难不成那铺子,这戏园都是我自己买的?”
......这么想倒确实没错,却听叮咚一声——
【恭喜 薛宝钗&水溶进度上升2%,已达72%】
再看水溶,面色柔和,眉目.......含情?
夏至连忙否认,“我只是在利用你,你......懂吧?”
水溶也道:“无妨,我不介意。”
夏至:不是大哥,你恋爱脑啊?这玩意儿会不会传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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