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回了大观园,却见惜春在蘅芜苑等着,笑盈盈地看她。
“宝姐姐穿着男装倒确实将二哥哥也比下去了!”
夏至刚要得意,又听她后续:“却是不如水王爷俊俏,还得恭喜姐姐。”
“胡说什么?”夏至上去拧她的嘴,“你才多大,跟她们学那些乱七八糟的,别像你云姐姐似的,招人嫌!”
湘云从卧房里走出来,不忿道:“像我一般又如何?她说的难道有假吗?”
夏至撸起袖子就要去抓她,湘云忙求饶,“好姐姐好姐姐,我不说了。”
又赶紧拉上惜春,“四妹妹不是带了东西来么,快拿出来瞧瞧。”
惜春身后的入画便捧上一卷画轴。
湘云拈酸道:“她非说你回来才能看,不让我先看的。”
这么神秘?
画轴被放在案上,徐徐展开,是一副男相,夏至一眼就认出了画中人。
惜春骄傲道:“我连夜赶出来的,如此《司风月》的男子终于不只有二哥哥了,姐姐快拿去做周边。”
......这真的能行吗?
画中人虽然微微改换过样貌,但熟人一看就知是水溶。
原本的几位都是养在宅子里的,除朋友外见不着,她虽然一直往外跑接触读者,却始终以男装或戏装示人,只有水溶完完全全不加掩饰的暴露人前。
若是被认出来,怕是会有困扰吧。
“我......拿去问问水溶。”
看看能不能交出他的肖像权。
水溶很爽快地答应了,并完全不担心困扰,甚至夸赞惜春画的好,立刻就让水生回府拿礼物要回礼。
这几日便要过年了,戏园也关门,园里园外来往密切,夏至也不好出门,只让他们往账上支银子,自己过年去。
正是除夕这日,众姊妹呆在一处,唯独少了惜春。
迎春道:“好几日未见她,今日除夕怎地也不出来?”
忙派人去请,好半天才见她带着入画捧着画轴来了。
这次又是什么?
惜春脸蛋红红,不知是路上冻的还是兴奋的。
见状探春道:“听说你前日画了个水王爷,我们没看着,今日画了什么?快让我们瞧瞧。”
她如献宝一般打开画卷。
画面是上下结构,上幅只占四分之一,画的是太虚幻境,轮回镜,镜中显示的正是下幅的景象,中间以云层隔开,两棵桃树不再那么有存在感,但缠绕的红线隐隐约约飘下来。
红线末端系住的正是宝钗和水溶。
两人站在流苏树下,宝钗手中捧着一盆茉莉,垂眸含笑,水溶手中拈着一枝花,正要替她戴上,眉目含情。
背景看样子是水溶的院子——溶园。
流苏丝绦倾泻而下,凌霄花裹着绿叶攀在墙上,角落花圃露出一角,到处都是春天的气息。
但其他花却是虚化的,只有茉莉占着C位,最是引人注目。
而后又能瞧见纷闹的宴席,隐在他们身后的红木门里,通过敞开的缝隙瞥见一角热闹。
在白色的流苏和茉莉衬托下,红线显得格外清晰。
这个场景真是熟悉。
夏至想起在襄阳侯府那日,她凭借一首诗赢下了一盆茉莉,送给了水溶,他也是这么为自己戴了一朵花,只是当时他的眼神是这样吗?
不对,当时只有她和水溶,再加一个水生,惜春怎么知道?!
惜春解释道:“那日你捧着茉莉就去追王爷,回来时手上的花便不见了,头上却插了一枝,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这也看不出?”
嘶——大意了!
当时听到系统音提醒宝黛二人进度下降,一时着急就跑了回去,根本没想到要消灭蛛丝马迹。
等等,惜春说“我们”,这代表......大家伙都知道!
救命!有没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
夏至清了清嗓子,无所谓般道:“画的很好。”
下次别画了。
“那可以用么?”惜春眼睛亮亮。
夏至没能忍心拒绝,答应过完年就投入使用,用就用吧,虽然内容有些虚构,但画的很精细,与宝黛那张相比,正好一个天上,一个人间。
今年过年似乎有一些冷清,宁荣两府像是分开过年一般,不过带着他们去宁国府祭了宗祠,便无来往,请客也是分开。
众姊妹不解,夏至却知道原因。
不过她原以为凤姐儿和贾琏的那件事很快就能过去,毕竟最后贾琏没能如愿,还被揍了一顿,按照长辈们一贯的作风,稍加劝劝也就罢了,不会再多追究,毕竟她们是极其希望二人和好的。
哦,应该说她们是极其想要凤姐儿妥协的。
没想到竟然真的疏远了宁府。
宁府那一帮子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东西,可卿走了以后越发不知收敛,早些远离更好,只是打断经脉连着骨,怕是分割不开。
虽然少了那边的热闹,今年却并不无聊。
凤姐儿少了事务烦扰,好得很快,但并未立刻接手府中诸事,反倒清闲了好一阵,一直到十月间才重新掌权。
这中间干了什么,夏至悄悄向平儿问过,只是他们的院子夏至不大敢去了,总觉得贾琏会想“杀”了她,毕竟他两次被抓都是因为自己。
凤姐儿这段时间别的啥也没做,主要就是对付贾琏。
在他伤后一个月他还在骂骂咧咧,时常砸碗扔筷,凤姐儿下了死命令,除了出恭,不让人管他,只自己和平儿服侍,也只在吃饭时才去,他没了办法,渐渐平和下来。
那时正值炎夏,六七月的天气,他在屋里汗流浃背,伤口每每腌的疼痛不已,又无法翻身,遭了大罪。
后来能下床了他也自己要出门,结果发现门被锁了,要不是行动不便,便要翻窗了,可惜窗户底下其实也常常坐着小丫头看着。
这一看便是凤姐儿让的,他又在屋里骂了半晌,因为没人理,又没水喝,自己停了下来。
直到八月下旬,他才算大好,正要抗争,心想这下还有谁拦得住他,谁知门窗皆未锁,甫一推就开了,门口只有两个小丫头站着,见了他便行礼,复又站好,也不说其他。
他一肚子气要发出去,便问:“你们奶奶呢?”
小丫头便答:“奶奶在屋里和平儿姐姐吃饭呢。”
贾琏一听蹭的冒火,骂骂咧咧就冲去卧房,凤姐儿和平儿摆了一桌酒菜,正说话呢。
瞧见他凤姐儿便笑了,“爷怎地才来?我和平儿正等着你用饭呢。”
这一看桌上确实是摆着三副碗筷。
贾琏却横眉竖目,大怒:“少装好人,这几个月你们就这么磋磨我?”
凤姐儿一笑,“爷说的哪里话?我和平儿事必躬亲还不够么?”
简直是偷换概念,他气冲冲道:“你们不叫旁人进来,也不许他们与我说话,平日除了用饭也绝不来,坐牢也比不上!”
平儿讥讽道:“爷这话也别说的太难听,也不想想是为着什么?再者这坐牢的人可没爷快活。”
“还敢提!”贾琏冲上前,“你们勾结起来害我,送走了二姐,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
凤姐儿却捧起了碗,夹了一筷子菜,还不忘提醒平儿也吃。
“二姐如今过得可别在你手下好多了,谢我还来不及,你要跟我们算什么账?我不过据实相告,你若不干那样的事也不怕?一则,你这伤不是我们打的,二来,我们以德报怨伺候你几个月,你却说要和我们算账?”
“巧舌如簧!”他依旧不依不饶,“我不过娶门小妾你就要死要活,害得我躺了两个多月,向来也是我不过多与人说两句,你就横眉冷眼,你问问这府里上下,谁不知你是妒妇!”
凤姐儿凤眸圆瞪,骂道:“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样的德性,我若不拦,这院里怕是住不下了吧。再者我并未告你停妻再娶......”
她将筷子重重撂在桌上,言语掷地有声:“我一告你丧期之内娶妾,枉顾圣上垂怜,不忠不孝!二告你与外人勾结要对发妻下手,将这些年的情谊抛之脑后,不仁不义!”
贾琏刚欲反驳,她却丝毫未给机会,抢白道:“如今你要么将我休了,我回家去,要么将我杀了,遂了你的意,要么就给我坐下,吃你的饭。”
好嘛,贾琏既不敢将她休了,他确信他但凡动了这个心思,贾母和二太太,还有王府能将他生吞活剥了,也不敢真的杀了她,否则就是一命抵一命,保不准还得导致两府争端。
果然,娶了高门贵女还是要受气的。
他的气泄了一半,见凤姐儿和平儿再未给他个眼神,只悠闲着吃饭,只好老老实实坐下吃饭。
平儿这才给他倒上茶水,舀上肉汤,他又生出些温馨之情来。
可当他发现自己行动受限,凤姐儿派人在院外拦着他外出时,他又怒气上头,与凤姐儿大吵一架,再次闹到了贾母跟前去。
凤姐儿只不说话,一个劲的哭,待贾琏狡辩完,什么也不解释,只说:“老太太、太太们,这日子是一天也不安稳的了,我和平儿日夜伺候他,却还是讨不到一句好,这不过多久便又喊打喊杀,我也没别的请求了,只盼饶了我,让我带着平儿家去,远远离了这个火坑吧!”
众人见之可怜,又兼平儿在旁哭的泪眼涟涟,再见贾琏不知悔改,气不打一处来,狠狠骂道:“你个孽障,好好的媳妇不要,整天做些什么?怕是真让她家去,你将整个贾府都葬送了!”
复又要让人喊贾赦来,贾琏的屁股隐隐作痛,刚要讨饶,却见凤姐儿拦住了人,道:“老太太也不必再使他受罪,他是改不得的,他伤了也是更恨我们罢了,不如就此算了。”
言语间心灰意冷,像是真的挽回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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