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生气道:“何因?”
倒要看看他能编出什么理由来,竟能将婚事的男女主都换了。
“我若不如此,赐婚的也就不止他二人。”
夏至并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你表现的太出彩,他动了心思,想召你进宫,我只能先行一步。”
如此便明了了。
恍然大悟后的冷笑。
“你们男子就只会想到这些吗?碰见个出彩的就想娶回去,永远困住,剥夺她的自由,满足你们的掌控欲。”
哦,都不一定是娶,不过是纳妾罢了。
水溶张了张口无法反驳,大部分男人就是存着这样的心思,那位便是世间最大的“强盗”。
“我知你定是不愿进宫的,因此才拦下,所幸《司风月》已传入宫中,番外中你我故事尚能佐证。”
“有何区别?”夏至冷道:“北静王府又比皇宫好在哪里?不过都是一座牢笼。倒不如宝玉和黛玉的婚事定下,省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二人的婚事便如此重要?你竟愿为此进宫去?”水溶默了一瞬,“还是说你宁愿进宫也不愿与我共处?我就如此令你生厌么?”
她下意识的否定:“不......”
只是一旦宝黛成了,粉丝破百万,就可以回家了,到时在不在皇宫与她无关。
而真正的薛宝钗或许更愿意进宫,一开始进京便是为了选秀,若不是薛蟠闹事,大概就成了,想来还会感谢她一二,也算是她撮合了宝黛,让其姻缘落空的补偿。
可这些她无法告知。
在她欲言又止的迟疑下,水溶垂下了眸子,“与我成婚,未必不好,世间女子在何处都是一样,你既不愿被困,倒不如来我府上。”
“北静王府于我是责,于你不过是个应卯之处,我母亲也极喜欢你,我会与她商议,你若想管,这王府家产便交予你,到时银钱、权势一概皆握于你手。”
“你若不想管便还由我母亲操持,你依旧做你的风月仙子,越剧班主,书斋东家,蘅芜君,小王定平等待之。事既已定,还请姑娘莫怪。”
他作了一揖,转身离去。
“三月十五,我来迎你。”
三月十五乃是婚期。
距今已不到两个月。
“水溶,水溶!”
夏至的话飘散在空中,他已转身进了主屋,院子里站了一堆人,见他二人似乎不欢而散,皆是一副好奇又不敢问的模样。
分明是喜事,为何不见她笑?
这个时代的两面性就在于此,封建皇权既能成就一段姻缘,也能毁了两个人的一生。
若她是薛宝钗,或许这真算是一件喜事,可她本质上是个现代人,无法改变。
北静王府与皇宫唯一的区别只是主人不同罢了。
而这个时代的男人从小受的教育就不可避免地导致了他们的三观与她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更别提这些官宦之家的子弟。
这贾府的男人就没一个是专一的,贾赦、贾政、贾琏、贾珍、贾蓉哪一个是好的?他们的妻子哪一个不受磋磨。
连贾宝玉虽不曾犯过什么大罪,也是姐姐妹妹的一堆,虽然如今已改好了许多。
贾环还小,却更是个混账东西,造的口业就应该入拔舌地狱,后来又要作践巧姐儿,脏心眼的玩意儿,薛蟠等人也不是好东西。
他水溶难道就特殊吗?想必也是那样的人。
可夏至又打从心底不相信水溶会与他们一般。
门第之别,她从未深入水溶的生活,除开戏园、书斋待在一起的时间,旁的时候他会做些什么呢?
家里是否也有几房小妾?
是啊,之前宝偷出府去祭奠金钏,找的借口不就是北静王的小妾没了,他赶去吊唁嘛。
理由虽假,但北静王的小妾是否存在可不一定是假。
都不消细找,这便是最显而易见的矛盾。
作为现代人她无法接受一夫多妻,哪怕还只是男朋友,脚踏两只船她都会果断离开,别提如今要大度的接受自己的丈夫纳妾,而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应当。
再不会有人与她一起义愤填膺,大骂渣男。
她与这个时代本就是格格不入,连基本的制度她都无法赞同,又如何能嫁给一个封建世界里手握至高权力之人。
但木已成舟,她如何能改?
而她一旦离开大观园,就更无法看顾宝黛,计划还怎么进行。
几乎走到了死路。
黛玉打断了她的思绪,“怎地魂不守舍?我瞧你和王爷也并非没有情意,想来就算北静王府是吃人的地方,他也会护着你,怎地赐了婚反倒不悦了?”
黛玉身后的姊妹们个个翘首以盼,等待她的回答。
她无法要求她们与自己同情,也无法将真相告知,只能摇头道:“我不愿嫁人。”
湘云奇怪,抢白道:“王爷不好么?”
“与他无关,”夏至道:“我谁也不想嫁。”
黛玉便懂了她的意思,叹气道:“可如今圣旨已下,看开些,至少王爷是个不错的,你与他纠缠颇多,他从来护着你,想来是可依靠的。”
“不,”她坚定道:“只有自己才最可靠,凭着旁人的宠爱,只会惴惴不安,终有一天一无所有。”
众人皆沉默,似乎有谁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自那日后,所有人都喜气洋洋,薛姨妈更是合不拢嘴,丫头们也私下开玩笑,说莺儿和文杏要陪去王府见世面,哪一天入了王爷的眼,就成娘娘了,被莺儿和文杏按着好一顿捏嘴。
只有夏至闷闷不乐,没空管她们,连带着姊妹们也有些不快。
迎春哀伤道:“本是我婚期先定,如何你却要先走了。”
贾府中也张灯结彩,为不久后的婚期做准备。
贾母大度,让她从贾府出门,还为她添了几样嫁妆,为她高兴,还带了一句宝玉,玩笑道:“本想让你与宝玉一处,不成想被北静王府定下了。”
她疲惫地笑笑,“宝兄弟心中可不是我,我对他也只有兄弟之情,老太太可不能乱点鸳鸯谱!”
而当她去书斋时,听到的都是关于她与水溶婚事的谈论,众人皆知《司风月》番外原型是他二人,如今有此消息传出,更是议论纷纷。
尤其是支持他们的,在书斋大肆宣扬,生怕漏了一个人不知道。
戏园就更可怕,孩子们早听客人提起,高兴坏了,本以为大东家和二东家分家了,不成想是真正合为一家了。
她应付不来,又不好对着孩子们抱怨,只得逃离。
各家女儿也送来贺礼,直言当日婚礼定要请她们一同欢喜。
这京中再没有一块清静之地。
她又不能逃离,否则宝黛的事情便会搁浅。
还听说北静王府如今为了王爷婚事可是大手笔。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实在头疼不已。
直到薛蟠带着一张笑眯了眼的脸凑到她跟前,深深作了一揖。
“恭喜妹妹,这可算我们薛家光耀门楣了,好妹妹,以后还要多帮衬家里。”
自己不知上进,靠着妹妹攀权附贵,他还真有这个脸。
计上心头。
记得薛蟠之后会惹上人命官司,判去流放,皇上定会考虑北静王府的声名,断不会让王府有这样一门亲家,毕竟她要嫁的可是王爷啊。
本想替薛蟠规避此事,可如今插了这么一档子,就不能怪她了。
但这大约是什么时候会发生的,不作为避免倒还好,若是故意让薛蟠犯事却不该,害得她一家被连累,真正的薛宝钗回来会恨死她吧。
夏至仔细回想,对,正是这几日。
贾政得了官,亲戚族中皆来庆贺,便是这庆贺之期,家中有人来报,薛蟠出事。
她看了薛蟠良久,其实流放也没有不好,省得留在京中,承着权势做出混账事。
若再成了北静王的亲家,便更要招摇过市。
对不住,只能见死不救了。
可转念一想,她不救的不是薛蟠,而是被薛蟠打死的张三。
明知可为却为自己利益见死不救,当真能心安么?
可伤人性命尚能遮掩过去,不过判了流放,其他事如何能影响到他们的婚事。
夏至一时也没了主意,她开始思考嫁去北静王府的利弊。
也许去了王府会打开新思路,到时她就是名义上的王妃,按位例比贾母还要高,到时撮合宝黛是否更得心应手。
再时不时发帖子去请姊妹们出来,好像都要便捷的多,再也不受贾府和薛姨妈的约束。
水溶又答应了不管她,甚至答应会说服他的母亲,她岂不是就自由了。
反正她总要回去的,不过是借着薛宝钗的身子结了一次婚,在现代的一辈子还不知有没有结婚机会,就当提前感受了。
如此心一横,她还是提醒了薛蟠。
“哥哥近日恐有血光之灾,我与王府婚事将近,不如哥哥就收了心在家多帮妈做事。如今咱们家已显露人前,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若是出门惹了什么是非,到时圣上怪罪,合家性命便要断送。”
“哥哥别嫌我说话难听,你向来是七不管八不顾的,若是还想着自己成了王府亲戚便更目中无人是不行的,到时我定亲自将你送官。”
如今荣华富贵系于她身,薛蟠自然连连应诺,只是不知究竟听进去几分。
其实她曾有过不好的想法,若是薛蟠并没往心里去,依旧犯了事,倒是帮了她大忙,那时她既已提醒过,也就多了几分心安理得。
但终究是没出事。
贾政升官摆席那日,贾府上下喜气洋洋,薛蟠未扫任何气氛。
夏至一时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但学生们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嫁给二东家不好吗?
二东家瞧着样貌好,人品好,还是王爷呢,多少人梦寐以求啊,为什么大东家反倒看着不那么欢喜呢?
在孩子们的怂恿下,桃儿成了那个被推选出来去问夏至的人。
“东家,王爷有什么不好么?”
夏至也不知如何回答,水溶有什么不好么?
好像没有,还一直帮了她许多,甚至她也有那么些喜欢水溶。
可越喜欢似乎就越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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