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您以后就是王妃了,还会经常来戏园么?”
孩子们正在帮着端饭上桌,他们卸完妆回来已经过了饭点,都饿着呢,听到这里都停下了动作。
他们见过的王妃是北静王母亲那样的,再高一些的就是宫里的娘娘们,但无一例外,她们都住在高高的院墙里,住在普通百姓接触不到的朱门大院里。
像是怕她丢下戏园不再管,孩子们急着展示戏园的红火生意。
“那天王爷骑着大马迎亲,”一旁的杉生配合着做出上马的动作,“红妆十里,街上好多人都看到啦,如今都知道王爷是个什么模样了,也就知道书斋、戏园是王府名下的传言不假。”
夏至反驳:“谁说是王府名下的,如今是我的。”
水溶送给她了就是她的。
桃儿不解:“您现在是北静王妃,不还是王府的么。”
......她决定不计较了。
“而且大伙都知道王爷和您奉旨成婚,是天作之合,像是《司风月·番外》成了真,不仅书卖的更好了,喜欢宝二爷和颦儿姑娘的也都欢喜呢,戏楼日日满座,戏台下也围着许多人,薄命司更是挤都挤不进。”
夏至只捕捉到话中关于宝黛的讯息,她和水溶成婚是不是也会让世人觉着《司风月》所写真实可信,自然而然也认定宝黛为真。
同时断了金玉良缘的路,木石前盟的支持者才更有士气,最好再热闹些。
等等,听起来那日水溶很是高调,身份已经暴露......
她忙问:“那他们可知我是‘薛宝钗’?”
桃儿回道:“大约不知,那日东家您都在轿子里,谁也不曾瞧见过。”
那就好,水溶暴露就让他暴露去吧,这样指不定更有说服力呢。
孩子们眼巴巴瞧着她,“咱们戏园如今比圣人赐匾那阵还红火哩,没了东家可不行。”
夏至明白他们的心意,给他们吃下定心丸,“我哪舍得丢下你们,我已同水溶约定,还是要常来戏园的。”
孩子们皆欢呼起来,东家就像是他们的主心骨,主心骨没了可不行。
夏至将驾马车的丫头叫进来一同用饭,她瞪着眼睛站在大圆桌前,看王妃同孩子们坐在一处,互相传递碗筷,一时愣住。
夏至拉了拉她,“快坐下,吃得慢就吃得少,会饿的。”
用完饭,夏至收起去戏园逛逛的想法,去了书斋。
她是穿着女装出门的,如今这副装扮倒比男装好些,现在戏班班主和书斋东家都太扎眼,她的女装外人反倒没怎么见过,反正她还戴着斗笠。
书斋的拥挤情况比戏园好不了多少。
她看了看旁边的铺子,不知道是不是也是水溶的资产,打通了扩大店铺面积倒是不错。
书斋里木石前盟拥护者的气焰十分嚣张,金玉良缘的支持者几乎不敢冒头,金水佳媒顺势赶超,得意的很。
正主都结婚了,自然要舞起来。
这才叫我磕的cp是真的。
掌柜灵敏的商业嗅觉让他提出将金水佳媒组合印在周边上,还能再大赚一笔,没想到被东家一票否决。
书斋太过吵闹,关于她和水溶的那场婚礼成了谈资,听得她头疼,不到晚饭时间便回到了王府。
水溶听见声音从小楼二层画房窗户探出身向她招手。
刚上楼,他的声音就响起:“怎地这么早就回来了?”
还说呢,都怪他,夏至气的一屁股坐下,“没一处清净的。”
水溶轻笑,为她倒上一杯清茶,“生意好东家不该是最欢喜的么?”
这么说他大概是知道外头的情况的。
很值得怀疑,他那样高调是不是故意的。
看在他对宝黛支持率有所助力的份上原谅他。
但确实太过拥挤,她咕咚喝下茶,随口抱怨:“可没了我落脚之处。”
“如何?”水溶也在一旁坐下偏过头,故意发问:“将旁边铺子一并盘下打通?”
夏至眼睛发亮,感叹英雄所见略同:“我正有此意!但隔壁东家也不知好不好相与?”
水溶想了想,“大约得分人。”
她琢磨道:“那让人备好礼,我亲自过去谈谈。”
“也无需什么礼,”水溶的手肘搭上桌子,靠近了,噙着笑看她,“是你的话,我很好相与。”
她怔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张大了眼睛,不说话就能看出她的震惊。
果然啊果然,一个荒唐的念头竟是真的。
水溶右手双指微微交叉,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一下,嗔道:“谁叫你不瞧瞧王府的账本,也就北静王的王妃对自家账面不上心了。”
他的力气放的很小,并不疼,却有种奇异的酥麻感,或许是心理作用。
夏至根本不吃这一套,哼道:“那也是你应了的。”
水溶叹气,又试图诱惑:“真不看看?”
她犹豫了片刻,支吾道:“看看也行,我掌握一下。”
又强调:“我只看有什么,可不管别的。”
“好,我让人整理好给你送来。”水溶点头,“还是先说说你要与我怎么谈?”
“你的就是我的,谈什么?”夏至一副强盗模样,握起拳头威胁之,“给不给?”
水溶被逗笑,反问:“我的就是你的,说什么给?都是你的,你决定就好。”
【恭喜 薛宝钗&水溶进度上升2%,已达86%】
好久不见的系统提示,她发现自己是越发搞不明白水溶的心思了。
原以为昨日他们成婚时会听见提示音,他明明是肉眼可见的惊艳,却毫无波动,今日不过平常对话却上升了。
进度的评判到底是什么标准?
见她心情似乎转好些,水溶轻轻捻着衣袖,有些犹豫地开口:“还有一事,明日得先进宫......谢恩。”
“谢恩?”夏至狭促地笑了声,“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嘛。”
便是知道她不愿嫁与自己,所谓的赐婚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恩惠,他才不知如何开口。
如今看来,她虽嫁了过来,却是十分勉强,表面虽不言,却还是嫌恶,他们的婚事对她而言只是“雷霆”罢了。
“不必烦心,明日母亲会同我们一起去,你跟着母亲就好,其他无需管。”
夏至没在意他语气中的小心,“我知道了,不过再去那笼子里走一遭就是了。”
晚饭他们同太妃一起用过,太妃叮嘱了些明日进宫的礼仪,这些婚前教课的嬷嬷其实教过,毕竟王府与皇宫关系近,王妃这个位置自带诰命,进宫是不可避免的。
夜。
水溶真的信守承诺,一步未踏进新房,就歇在书房。
不过在门外轻敲,“明日会要早起,早些歇息。”
她应了一声,便响起下楼的脚步声。
莺儿和文杏十分不解,为何王爷要睡到楼下去。
王爷和王妃也不像吵架的样子。
水生也不明白,难道王爷被赶出来了?因为什么呢?
第二日一早,夏至就被莺儿和文杏拉了起来,比前两日结婚迟不了片刻。
门外响起敲门声,“我进去换衣服。”
夏至点了头,文杏才去开门,其实他的衣服她和莺儿早就准备好了。
先上了早膳,两人用过,一度沉默。
撤了饭食,莺儿为夏至梳妆,穿戴的是诰命装束。
水溶制止走近的文杏,“不必,我自己来。”
可束发他却没法自己来了,夏至从镜中头回见他有些局促。
为了夏至舒服,他们的房中没再加入别的侍者,连本来服侍他的大丫鬟都被调到别处去了。
“让文杏帮你吧。”
“不必。”他急着拒绝,语气急促。
“那要如何?”夏至转过身,笑道:“难不成要水生给你梳么?”
“......”水溶满脸无语。
想到什么,夏至一拍手,“水生平日应当都是自己束发,定是熟练。”
实在不行也只能这样了。
水溶快要妥协了。
这时莺儿解围道:“不如,由王妃给王爷梳吧。”
他眼睛一亮,只听自己的王妃道:“我可不会。”
又颓废了。
“无妨无妨,我在一旁教您,您最是聪慧,定能学会。”
文杏也拍手笑道:“这个好这个好,王爷还不快坐过去,时辰快到啦。”
“哦。”水溶半推半就坐下了。
而夏至被莺儿和文杏一人一边拉着,赶鸭子上架。
“先说好,我从未替人梳过,若是耽误了时辰,或是梳的不堪入目触怒了龙颜,可怪不着我。”
“无妨,左右会戴帽,不碍事。”水溶柔声道。
一炷香后。
文杏给夏至递上玉簪,插入发髻中,便是最后一步,“好了。”
莺儿鼓励道:“已经很不错。”
水溶起身走到镜前,似乎有些毛躁,但他违心道:“很好。”
文杏将夏至的头冠捧至水溶身前,“也请王爷为王妃戴上。”
夏至也未拒绝,谁戴不是戴,微微福身低头。
水溶接过,为她戴上,又温柔地替她收拾碎发。
这么对比她方才束发时的动作实在过于粗暴。
“多谢。”
他轻笑道:“你方才也为我束发了。”
好了,现在有理由怀疑,水溶故意把丫鬟们调走就是为了让她来服侍,居心叵测!
太妃已在前厅等他们了。
此时水溶还不曾戴上礼帽,太妃盯了半天,疑惑道:“溶儿,今日你的发髻......”
不等母亲说完他便道:“是王妃梳的。”
好似有一些炫耀的意味。
“很好!”太妃将后半句补足,拉起夏至的手慈爱道:“钗儿梳的很好。”
夏至回以微笑。
但心里腹诽:他们北静王府是不是对我太过纵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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