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自那晚之后,宋泠便在王府彻底住下了。
只不过不知道她那天最后的话说的是不是有点太过,话有点难听,宋泠几乎很少出现在她面前,但是唯一不变的是,她最近早上的吃食都是出自他之手,每天变着花样做些很清淡的食物给她吃,但都是叫人帮他送过来,从未见他来过。
但那是事实,谢知渝目前确实给不了他想要的,各处暗流涌动不歇,她无瑕分心顾及其它,她中毒之事是隐秘,为了维护她自身风流的人设,在王府终归没有待够多久,脚不沾地的就要往各处花楼里跑,而且还得负责部署下一步行动事宜,不久之后,宫里将举行一场华容宴,用来庆祝陛下的四十八岁寿宴,届时,人多眼杂,危机四伏,估计又会死不少人。
如此两个星期之后,她实在没忍住,问了那前来送她吃食的侍女一嘴,“宋泠呢?他怎么不亲自来?”
侍女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轻声开了口:“回殿下,宋公子说他做了错事,惹您不开心了,自愿受罚,不敢在您面前再让你烦扰,所以他自己搬去了一处空置的偏殿住,但每天都会准时提着食盒让属下带给殿下。”
谢知渝眸中暗了暗,“接着说。”
处理各种大事杂事一堆,她能听出事情肯定不简单。
要不然,侍女的语气不会那么凝重。
“属下既是侍女又是护卫,宋公子身上的血腥气骗不了属下,状态每次来都愈发不太好,人也沉默了许多,整个人似乎都瘦了一大圈...........属下以为.........”
“他人现在在哪儿。”
侍女低声回答:“这个时辰,宋公子应该呆在偏殿,经暗卫汇报,除了每天早上起来给您做早餐,他基本不会出来。”
“我自己去看看他,你们都不用跟过来。”
“是。”
——
偏殿。
王府占地面积很大,本就空置了十年,谢知渝回来后,也整日在外“花天酒地”,所以王府真正利用起来的地方并不多,佣人也不太多。
谢知渝按照属下给的信息,顺利的找到了这处偏殿。
只是,人还没进去,面上已然阴沉了下来。
宋泠是故意想气死她吗?住在这种杂草丛生,鸟不拉屎的地方?都不知道有多久没人打理了,和鬼屋根本没什么区别。
她走到这处偏殿的门前,上面锈迹斑斑,灰尘遍布,他也是真能忍。
谢知渝使了点儿劲推开了吱嘎作响的门扉。
偏殿里没有灯,到处漆黑一片。
她刚推开门,神色霎时微变,血腥气直冲鼻尖,她心中顿时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幸好她习惯随身携带火折子,她拉开之后,借着门外的光,走到旁边的几十个火烛台上,将它们全部都点燃。
“宋泠!你在哪里?”
几乎是她出声的片刻,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阵风,后面的门扉“砰”的合上了。
宋泠从偏殿正中间的软榻上,缓缓坐起身来,银发如雪,不染纤尘,随意散落在肩。
“殿下,你怎么来了。”
谢知渝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瞳孔一缩,眸中的震惊和愤怒差点冲昏她的头脑,她沉着脸走过去,一把夺过他还在滴血的匕首,扔在地上,他身上白色的中衣,早已鲜血淋漓,他却似丝毫感受不到疼痛那般,病态苍白的脸依旧漂亮的叫人心惊,桃花眸中漾着不加遮掩的开心的笑。
“宋泠,你疯了吗?”
谢知渝的生气不似作假,宋泠的笑意凝固在了嘴边,他似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像个做错事了的小孩子,慌忙从软榻之上跪坐起来,去拉她的袖子,她没躲,任由他试探般的揪住了她的袖角。
见她没躲开,宋泠有些委屈还带着些讨好的说:“殿下还生我气吗?”
谢知渝闭了闭眼,又睁开,对上了他湿漉漉无措的桃花眸子,他的眼里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是不对的,反而来问她有没有生气。
她有理由怀疑,只要她回答一句是,他能当着她的面用匕首再往自己身上划一刀。
她算是见识了,这人是真疯子。
宋泠见她沉默不语,以为是自己回答的不够好,于是他犹豫着又改了个回答:“我只是想让殿下能不生我的气,殿下真的来看我了。”
谢知渝额角青筋隐隐有点疼,他这样子根本不是个好好和他说话的时候,她没有说话,一言不发的解下自己华服外袍,披在他的身上,本来她今天是要去上朝的,但眼下确是去不了了。
她弯腰直接将宋泠整个人公主抱了起来,这几个星期他把自己折腾的不像样子,体重也轻的吓人,明明比她高了大半截,她依旧轻而易举的抱起了他。
反观谢知渝的一脸担心,宋泠就像感受不到痛般,她抱他的时候,他看起来还挺受用,像个得了奖赏的小朋友,因为顾忌手上的血滴到自己,他没有选择伸手环住她的脖颈,但是脑袋是一直往她脖子旁埋,没个消停。
服了,要不是他现在把自己弄成这样,她不敢再凶他...........
谢知渝抱着宋泠出去的时候,九夭执行任务完来寻她复命,刚好撞见这一幕,被血腥气也惊着了,匆忙跑过来,要伸手扶她。
“殿下!”
谢知渝抱着人轻轻避开她的手,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我,你去帮我把姜岚找来,带去我房间,要快。”
“属下遵命。”
九夭不疑有他,脚尖点地,轻功上了屋顶,转眼就没了踪影。
等谢知渝抱着人回到房间时,姜岚已经抱着医箱在房间里一边喝茶一边坐着了。
当看到进来的时候,面上也是一惊,这血腥气实在让人难以遮掩。
谢知渝将人放在软榻上,宋泠看起来还不太情愿,又偷偷拽住了她站在的袖子,不肯放手,差点给她气笑了。
“姜岚,帮我检查一下他的伤。”
“你,放手,躺好。”
宋泠欲言又止,讷讷的松开手,九夭识趣的退出门,守在门外等候。
这些伤于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他自己就是蛊医,以前也经常这样做,不过是看起来吓人,实则只是血有点多,根本没划到要害,但是看殿下的脸色不太好,他不解但最终还是听话的乖乖躺好。
姜岚也没有多说什么,一番检查之后,他开始替宋泠简单处理了一下手臂的伤口,他的皮肤本来就白,如今在血的对比之下,更是显的伤口吓人的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她这是受了什么严刑拷打。
姜岚一边处理,然而眉心却是越皱越紧。
谢知渝见状也是紧张了起来,“怎么了。”
“殿下借一步说话。”
“我也要去!”宋泠挣扎的也要起来,被谢知渝狠狠一瞪,又不动了。
“哼。”
谢知渝无奈,真是小孩子脾气。
姜岚走到屏风后,谢知渝也跟了过去。
“宋公子一共在左臂上划了6刀,然而实际上并不止,伤口有反复多次被撕裂的情况,且每刀都极为巧妙的避开了危险的要害,且他的脉象很混乱,我曾在一则得来的古籍里见过类似这种描述,南疆有种极为狠毒的修炼蛊术的方法,以身饲蛊。”
“…………”
对话持续了有约一刻钟。
姜岚便提着药箱与她告辞了。
谢知渝叹了一口气,走向软榻。
宋泠见她要坐过来,一骨碌自己翻身坐起了身要给她让坐,在她发火之前,及时的举起自己被包扎的胖乎乎的小臂给她看:“殿下,没流血了。”
“不要再生阿泠的气了。”
宋泠的脑袋有些垂头丧气的耷拉了下去,从她这个角度看下去,银发顺滑的发顶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罢了,她还是坐在了他给她让出的位置上。
“宋泠,我们相识不过半月,为了我一句话,你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值得吗?”
宋泠这般可怜兮兮,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极了被主人遗弃在路边的小狗。
“只要是为殿下做的,那都是值得的,殿下开心,阿泠就开心。”
宋泠似乎提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忽而又抬起头,桃花眸漾着细碎晶莹的光,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谢知渝其实很想说,他恐怕是认错了,她并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她能看出来,宋泠对她有种近乎偏执的执拗和在乎,可她才刚来这个异界不说,原身的记忆里,此前也从未见过他,根本不可能与宋泠相识。
可这些话看着他一脸期冀的样子,她也终归没有说出口。
宋泠骨子里的疯劲不是一朝一夕而促成的,她对他根本不了解,就算劝说,眼下他对她这般依恋,她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就单论自残这件事来说,他根本不在乎的态度。
谢知渝怀疑他经常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把痛苦当作了愉悦,也不知道怎么活到那么大的,此事也算因她而起,若是他因她真的死了,谢知渝良心也过不去,也罢,这些事也不急,待她慢慢教好他,再告诉他事实吧。
“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吧。”
“殿下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的意思吗?”
“嗯,前提是你要听话。”
“殿下最好了!”宋泠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扑到了她的怀里,因顾忌他的伤,谢知渝没有躲,他环着她的腰,脑袋轻轻靠在她的肩上,他身上的香不知道用的什么,很特别也很好闻,丝丝缕缕的萦绕在她鼻尖。
“阿泠会听话的。”在她没有注意的角落,宋泠的嘴角勾起了个愉悦得逞的弧度,眸中明明灭灭,一瞬即逝,揽着她腰的手也在不断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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